10
“她又想耍什么手段爭寵?”沈青率先不滿起來。
“昕悅新婚大喜,她怎么一點都不懂事,非要所有人圍著她轉才滿意嗎?”
沈昕悅拉著沈青的衣角:“快去找找吧,我不要緊的,萬一姐姐真出什么事了......”
沈青冷哼一聲:“指不定是和什么野男人私奔了,這種品行的女子,我們將軍府不要!”
陸明譯的腦海中猛然閃過,取沈寧心頭血那夜,柳鳶聲聲泣血的哀告。
“大小姐身子已入膏肓,若是強取心頭血,大小姐會死的......”
真是好笑。
太醫院三年都撐過來了,沈寧怎么可能會死?
縱如此想,他仍是有些坐不住了,命令道:“全城搜索沈寧的蹤跡!”
錦衣衛手眼通天,沈寧沒找到,但柳鳶還沒出城門,很快就被抓了來。
沈寧的閨房中,陸明譯冷聲質問:“沈寧去哪兒了?是不是鬧著讓我去看她?”
柳鳶眼眶通紅,整個人魂不守舍地倒在地上,愣了好一會兒,才慘白著臉回答。
“大小姐不會回來了。”柳鳶緩緩拿出沈寧臨死前書寫的,不入祖墳的血書。
“大小姐臨死前吩咐,讓我將她的尸骨和祖母的手鐲一起,埋在亂葬崗......這輩子、下輩子,都與你們,再無干系。”
空氣霎時靜默了幾分。
臨死前?
陸明譯不可置信地一把抓起柳鳶:“你說清楚!沈寧到底怎么了?”
“大小姐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如今也只不過是解脫!”柳鳶看著桌上的點心,冷笑道,“你從未真心待她,甚至這些點心,也是大小姐過敏之物,又何苦關心她的死活?”
陸明譯愣住了。
他看著糕點盒里的花生酥,好一會兒才想起,沈寧對它過敏,沾上一點就會渾身起疹子。
但是,沈寧怎么可能會死?
她怎么可能這么脆弱?
陸明譯不可置信地倒退了半步,神情恍惚。
被喚來的管家匆匆踏過門檻,神情平靜:“老奴親眼所見,取大小姐心頭血那夜,柳鳶姑娘帶著大小姐的尸首,從西側門出去了......老奴以為,貴人們都知曉此事,只是不在意......”
“夠了!”陸明譯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猛地將手中茶杯扔了出去。
滾燙的茶水四濺,他的皮膚立刻被燙傷了一片,卻置若罔聞。
“這都是假的,你們都是騙子,騙子!”陸明譯眼底滿是猩紅。
閨房中處處擺設,許久沒有變動了。
一切都整齊而井然有序,與記憶里完全相同,絲毫不顯突兀。
只是沈寧的身影不會在出現了。
仿佛她原本就不屬于此。
陸明譯的心里驀地空了一塊。
剎那間,他回想起沈寧從前溫 軟的笑意,輕巧的身影如同蝴蝶般跟在他身后。
“沈公子送我的木簪,我一定會仔細珍藏,無論遇到什么危險,都會呵護好它。”
那時的沈寧天真爛漫,眉眼彎彎,如同枝頭盛放的海棠花。
她小心翼翼地勾著他的手指,滿眼都是期盼。
“待我們成婚那日,你再為我戴上好嗎?”沈寧清澈的眼底滿是堅定,“這枚簪子,只有到我死的時候,我才會放手。”
......到她死的時候?
記憶漲潮一般涌來,撕 裂般的劇痛,瞬間讓陸明譯潰不成軍。
沈寧不會回來了,她不要他了。
陸明譯狼狽地跪在地面,渾身顫抖,痛哭失聲。
沈寧是最重承諾之人,可他卻全部忘記了。
甚至從最開始,就是敷衍、不耐煩的,他將這份情意當成負擔。
可真正脫手而飛的剎那,卻覺得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徹底地拋下他,再也找不回來了。
暮色深沉,陸明譯久久沒有回過神。
死一般的寂靜中,忽然響起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輕盈而喜悅的,仿佛記憶中天真爛漫的少女,歡欣雀躍地朝他走來。
“寧寧,是你嗎?”他驟然起身。
這一瞬間,陸明譯甚至覺得,這一切都只是沈寧賭氣的小把戲。
她只是想爭取他的注意,她不過是不懂事,玩得有些過火。
只要沈寧回來,他都可以原諒她。
只要她回來......
房門“嘎吱”一聲開了,沈昕悅站在外面。
“夫君,你這是怎么了?”她朝他懷中靠近,掩飾不住眼底的喜悅。
那聲“夫君”仿佛他背叛的證明,顯得尤為刺耳。
沈昕悅無辜地說:“我聽說姐姐沒撐過去,真是可憐。不過沒有了她,我們正好能幸福地在一起——”
“閉嘴!”
沈昕悅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即是短促的驚叫。
陸明譯毫不留情地將她從懷中推了出去,臉色陰沉得快要滴水。
沈昕悅驚慌失措,眼淚盈盈:“夫君,我只是關心姐姐......”
陸明譯卻沒有像從前那般,著急地呵護,為她拭去淚水。
他只是冷著聲音,一字一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