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的初雪落在萬通錢莊的鎏金匾額上時,夜霜楓正對著案頭的偽冒飛錢票蹙眉。票面上的算珠暗記雖能以假亂真,卻少了波斯琉璃特有的熒光反應——這是瑯琊王氏旗下的“萬盛號”新制的仿冒品,專門在黑市低價拋售,攪亂飛錢信用。
“陳掌柜,”他敲了敲萬通錢莊的核桃木算盤,“貴莊的驗票器該換了。”說著遞出慕容雪商改良的“九竅驗票匣”,匣身嵌著九顆琉璃珠,對應商道九印的方位,“真票過匣,算珠會按‘九宮飛星’轉動;假票嘛……”他指向偽票,“琉璃珠會泛青光,那是用西域‘蛇莓汁’染的,有毒。”
萬通掌柜陳萬貫的算盤珠子噼啪作響,目光落在驗票匣的核心部件——從波斯傳來的“星盤齒輪”,與夜霜楓的玄鐵算盤軸芯嚴絲合縫:“夜公子可知,五姓七望正聯(lián)名上奏,說飛錢票‘淆亂錢法’?”他忽然壓低聲音,“瑯琊王氏的船隊已到泉州,載著十萬兩假銀,專等貴號的飛錢兌銀時砸盤。”
慕容雪商從袖中取出半片染著靛青的絹帕,正是在淮南鹽倉得到的母親遺物:“陳掌柜看這帕子邊緣的算籌紋,與貴莊地下密室的‘錢印磚’是否相同?”她早用機關梭探測過錢莊地基,發(fā)現(xiàn)九塊刻著算珠的青磚,擺成“九宮錢陣”——正是商道九印中“錢印”的雛形。
陳萬貫的手突然抖了抖,算盤珠子散落桌面:“你竟知道先父當年與夜夫人合制錢印磚的事?”他指向后堂暗門,“密室墻上刻著《貨殖天機卷》的‘飛錢十六訣’,其中‘密押三重’正是貴號現(xiàn)在用的防偽術。”
夜霜楓心中一凜,終于明白為何飛錢票能快速流通——原來萬通錢莊本就是母親當年的暗線。他掏出在破廟撿到的錢印雛形銅錢,與密室磚紋對照,九宮圖分毫不差:“陳掌柜,我等想在錢莊設‘錢印驗票所’,凡蓋有此印的飛錢,可在十三州錢莊通兌,且——”他遞出契約,“每兌百兩,分貴莊五兩‘護印費’。”
話音未落,錢莊外突然傳來喧嘩。二十個百姓舉著偽冒飛錢票砸門,票面上的青光在雪地里格外刺眼:“萬通錢莊騙錢!飛錢票兌不出銀子!”慕容雪商眼尖,看見人群中有人袖口繡著黑蛟紋——是二皇子的人。
“穩(wěn)住!”她迅速啟動驗票匣,琉璃珠在偽票上投射出“假”字光影,“各位請看,真票的算珠紋會隨日光轉動,假票卻用毒汁染色!”她忽然指向幾個帶頭鬧事的人,“你們袖口的靛青,正是萬盛號染假票的‘蛇莓汁’,敢讓我用驗票器照照手嗎?”
百姓們頓時嘩然,鬧事者見行蹤敗露,拔刀便砍。夜霜楓的玄鐵算盤脫手飛出,算珠擊中對方手腕,慕容雪商的機關梭同時射出銀絲,將偽票串成“假”字懸在空中。陳萬貫趁機打開錢莊金庫,露出整箱的真銀:“萬通錢莊存銀百萬兩,怎會兌不出飛錢?”
風波平息后,陳萬貫帶著兩人進入密室。石墻上的“飛錢十六訣”果然與《貨殖天機卷》殘頁互補,角落的暗格里躺著半枚青銅錢印,印面刻著“泉”字,與雛形銅錢合璧后,竟顯露出完整的九宮算圖。
“這是先父與夜夫人合制的錢印殘片,”陳萬貫嘆氣,“當年他們想以錢印定天下銀價,卻被瑯琊王氏誣陷‘私鑄錢寶’。夜夫人臨終前說,錢印要等懂得‘算珠通民心’的人來取。”
慕容雪商忽然指著算圖中央:“這里缺了‘商’字紋,應該就是完整錢印的核心。”她掏出在絲綢之路上得到的絲印殘片,與錢印紋路相觸,竟拼出“商道九印,錢通天下”八字。
當夜,霜楓商號的實驗室里,阿依莎帶來西域的“琉璃微雕術”,在飛錢票背面刻上肉眼難辨的算珠密文:“每道密文對應《九章算術》的一題,答案就是兌銀錢莊的方位。”慕容雪商則改良了驗票匣,加入波斯的“星象鎖”,只有在特定時辰轉動算珠,才能顯出密押。
“明日去城南黑市,”夜霜楓摸著新制的錢印腰牌,“用‘連環(huán)兌銀’法——在三家錢莊同時放風,說某號飛錢將在子時漲價,引萬盛號的假票集中兌現(xiàn),再用驗票匣一鍋端。”他忽然望向密室方向,“陳掌柜,錢印磚的九宮陣,能算出萬盛號的假銀藏處嗎?”
陳萬貫的算盤再次響起,算珠停在“坎位”:“若按‘九宮飛星’,假銀該藏在城西土地廟的香灰窖。”他忽然取出半幅殘圖,“這是當年夜夫人畫的揚州錢脈圖,土地廟正是‘錢脈眼’所在。”
破曉時分,李疤子帶著漕工扮成香客,在土地廟挖出三箱假銀,每箱都刻著瑯琊王氏的鹽印暗記。慕容雪商趁機在假銀上刻下算珠紋,編成“假銀算歌”在市井傳唱:“算珠亂,假銀現(xiàn),王氏貪墨百姓怨”——這手反間計,讓五姓七望內(nèi)部心生嫌隙。
而在萬通錢莊的密室,夜霜楓將錢印殘片與玄鐵算盤相合,算珠竟自動排列成揚州錢莊分布圖,每個紅點都標著“錢印磚”的位置。他忽然明白,錢印的真正力量,不在于印章本身,而在于讓每一筆交易都明明白白,讓每一文錢都通透明亮。
“慕容,”他望著正在調(diào)試星象鎖的少女,朱砂痣在琉璃燈下如錢印生輝,“明日起,飛錢票加印‘錢印驗訖’章,每個錢莊的驗票員都要學《九章算術》的‘錢法算’。商道九印的錢印,不該藏在密室,而該刻在每個百姓的心里。”
慕容雪商點頭,從懷里掏出在藥田得到的玉簡,與錢印殘片共振,竟顯露出“錢印歸位,錢莊自正”八字。她忽然輕笑:“當年母親們設下的九印局,原來每一枚印,都是為了讓天下商賈,不再受官商盤剝,讓每筆買賣,都能算得清楚,活得明白。”
雪,又停了。萬通錢莊的匾額在晨光中煥然一新,門前的驗票匣發(fā)出清亮的算珠響,百姓們排著隊兌換飛錢,票面上的算珠紋在陽光下流轉,如同商道的活水,在這寒冬里,漸漸融開官商壟斷的堅冰。
而在京都的瑯琊王府,王崇古盯著密探送來的帶算珠紋的假銀,手指深深掐入掌心。案頭的《錢法疏》寫了一半,硯臺里的墨汁卻已結冰——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用盡手段打壓飛錢,卻反讓商道九印的傳說深入人心,讓夜霜楓的商號,成了天下商賈的定心盤。
五更天,霜楓商號的信鴿掠過揚州城,鴿尾系著的,是用錢印殘片拼成的“錢印現(xiàn)世,假銀現(xiàn)形”八字。這是他們向錢莊業(yè)發(fā)出的宣言,也是商道九印征程的新章。夜霜楓知道,前方的錢莊之戰(zhàn),必將比藥田、瓷窯更兇險,但他不怕,因為他手中有錢印的算珠,心中有天下的商賈,肩上有商道的未來。
青石板路上,新踩出的腳印通向錢莊,通向密室,通向每一處有銀錢、有契約、有商賈的地方。這些腳印,終將連成一片,匯集成一股不可阻擋的商道洪流,沖垮所有壟斷的壁壘,讓昭明王朝的經(jīng)濟死水,變成通江達海的活流。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