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如墨染就的屏障橫亙天際,曠野在暮色中延伸至視線盡頭,薄霧繚繞間透出幾點微光,像是被遺忘在塵世的星子。鴉群掠過天際,秋風(fēng)裹挾著梧桐落葉,在青石階上敲出細(xì)碎的聲響。
我立于半山腰的涼亭,黃葉紛飛如雨,寒意滲入骨髓,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忽覺肩頭一暖,一件雪白的斗篷覆了上來,其上繡著的木棉花灼灼如火,瞬間驅(qū)散了周身寒意。回首望去,一位素衣女子正為我系緊襟帶,指尖拂過頸側(cè)時帶著微涼的觸感。
"秋風(fēng)寒。"她的聲音似山澗清泉,溫潤中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悵惘。“別著涼了。”
"我又來了?"
"嗯。"她眼睫低垂,"我想你了。"
"這到底是何處?你究竟是......"
話音未落,她已轉(zhuǎn)身望向遠(yuǎn)山。月光穿過云隙,在她素白的衣袂上投下斑駁光影。一片枯葉打著旋兒落在她掌心,她忽然回眸:"我教你的,可還記得?"
枯葉飄至眼前,我不假思索地攤開手掌:"枯木逢春?"
閉目凝神間,咒言自唇齒間流淌而出,掌心落葉漸漸舒展脈絡(luò),褪去枯黃,重新泛起翡翠般的光澤。當(dāng)我得意地將新生的綠葉遞去時,卻見她唇角彎起的弧度里藏著化不開的哀愁——那笑容像是浸在晨露里的月光,明明清亮,卻讓人心頭泛酸。
"你明明在笑,可你好像并不開心......"
素手輕撫過我的發(fā)頂,她忽然攥住我的手腕:"記住,此術(shù)可活死人肉白骨,但萬物有度,陰陽相生。切記!"
"它叫什么名字?"我問得急切,指尖卻不自覺撫上眉心——方才被她點過的地方隱隱發(fā)燙,似有生命在其中脈動。
她沒有作答,只是以指腹輕輕摩挲我的額間。那目光穿透了我,仿佛在凝視某個消逝在歲月長河中的影子。突如其來的擁抱勒得人喘不過氣,耳畔傳來帶著顫音的耳語:“音希,你要活著,要平安,要喜樂......”
“我是晞微!”
天地驟然顛倒,后背傳來失重的劇痛。墜落時最后看到的,是她被淚水浸透的眸子,盛著比秋夜更深的寂寥。漫天黃葉化作傾盆大雨,將那句未盡的告別永遠(yuǎn)封存在時光里。
猛然驚醒。
夢!
又是這樣的夢!
額間冷汗涔涔,我抬手擦去,推開窗。月光如瀑傾瀉而下,木樨花的幽香在夜色中浮動。可那些飄落的梧桐葉,仍在記憶里簌簌作響。
這樣的夢,從記事起便糾纏著我。每一次,我都知道自己身在夢中,卻無法掙脫。同一座懸崖,重負(fù)同樣的對話,同樣的墜落。那個教我咒語的女子,面容永遠(yuǎn)模糊如晨霧,唯有眼中的哀傷清晰得令人心悸。
眼中那種深切的思念與不舍像一根細(xì)小的刺,悄然扎進(jìn)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每每想起,便泛起一陣莫名的悵惘——仿佛我曾真的失去過什么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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