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碑林劫·棍影重重
臨安妖山的晨霧裹著竹葉清香，天玄青的狼爪扣在機關滑翔翼邊緣，望著下方如棍林般矗立的萬棍碑林。柳如煙的指尖在齒輪間飛旋，機關翼發出蜂鳴，精準降落在碑林入口的止戈石旁。
“終于到了……”少女的聲音帶著疲憊，發間的海鹽被晨露打濕，“他林伯說，碑林第三根石柱下有暗門，直通棍盟議事廳。”
天玄青點頭，狼耳捕捉到碑林深處傳來的棍鳴。他扶著父親躺下，妖狼戰棍輕點地面，銀狼首簪的月光映出石縫間的月紋——正是母親留下的標記。暗門開啟時，傳來沙啞的咳嗽聲：“蘇挽月的兒子，可算來了。”
石室內，枯瘦的老猿妖坐在竹椅上，手中握著根纏著酒葫蘆的竹棍，正是蘇挽月口中的他林伯。他掃了眼天玄青腰間的青狼戰旗，渾濁的猿眼突然亮起：“帶著戰旗和裂云棍經，你是想接你娘的班，當這妖域棍盟的盟主？”
“不。”天玄青將母親的玉簡放在石桌上，“我想借棍盟的力量，查清九幽魔主的殘魂下落。”他頓了頓，“還有，血霧使者說，重生之花扎根在妖域九州。”
老猿妖猛地捏碎酒葫蘆，竹棍“當啷”落地：“二十年前，你爹娘就是為了阻止這事，才被仙域叛徒出賣，困在沉星島三天三夜……”他突然看向柳如煙，“人類小女娃，你身上的機關術，可是機關閣‘千機老人’的傳承？”
柳如煙愣住，機關棍下意識護在胸前：“你怎么知道？”
“你腰間的璇璣紋，和千機那老東西當年送給蘇挽月的破海鈴一樣。”老猿妖哼了聲，“罷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棍道大會還有兩個時辰開始，外面已經來了不少鬼蜮細作——”
話未說完，碑林突然震動，萬棍共鳴的聲音里夾雜著刺耳的尖嘯。天玄青沖出石室，看見碑林中央的妖帝棍影再次顯形，卻泛著詭異的紫黑色，棍身上的山河圖正在被黑霧侵蝕。
“是偽棍影！”他握緊妖狼戰棍，狼紋與真棍影的共鳴被生生切斷，“鬼蜮用九幽魔主的殘魂，偽裝成妖帝傳承！”
數十道身影從碑林石柱后躍出，為首者披著繡滿毒蛛紋的黑袍，手中握著與骨杖使者相似的權杖。柳如煙的機關弩突然卡殼，她驚覺弩箭上的狼血，不知何時被換成了三陰鬼霧。
“天玄青，本座等你很久了。”黑袍妖修掀開兜帽，露出額間跳動的紫丹，“鬼母大人雖死，魔主的重生之花卻已吸收她的殘魂，現在——” 他指向逐漸黑化的棍影，“整個臨安妖山的棍修，都將成為花肥！”
熊魁的怒吼從碑林東側傳來，熟鐵棍砸飛三名鬼修：“小崽子，這些王八蛋早就在碑林埋了毒霧陣！”他的熊爪捂著腰側傷口，鮮血滴在刻滿棍痕的石柱上，“老子的熊族兄弟，被他們困在‘萬棍絞殺陣’里了！”
天玄青立刻會意，妖狼戰棍掃出狼形棍風，卷動碑林落葉形成屏障。柳如煙趁機掏出備用的狼血弩箭，機關棍展開成三腳架，對著毒霧陣的陣眼連續射擊：“陣眼在棍影的山河圖裂痕處，射碎那些紫丹！”
“明白！”天玄青躍起，狼爪扣住黑化棍影的棍頭，“裂云棍·破天式！” 棍風帶著妖帝骨血的金光，硬生生劈開棍影眉心的紫丹，卻發現里面藏著顆正在生長的黑色花種——正是九幽魔主的重生之花。
“小心！花種會寄生！”老猿妖的竹棍突然變長，纏住花種的根須，“當年妖帝用玄鐵棍斬下魔主頭顱，這花種就是從那滴血里長出來的！”
戰斗愈發激烈。碑林的石柱自動飛起，成為鬼修的兵器，而熊族妖修們被困在棍陣中，熟鐵棍與石棍相撞，濺出的火星點燃了竹葉。天玄青感覺妖力消耗過快，母親的妖魂在棍身波動，竟傳來陣陣暖意——那是蘇挽月在幫他穩定血脈。
“柳姑娘，去幫熊大哥破陣！”他大喊，妖狼戰棍突然分裂出三道棍影，“我來對付花種！”
柳如煙點頭，機關棍甩出鋼索，勾住最高的石柱：“接住！” 她的機關翼展開，竟將整根石柱拔起，砸向絞殺陣的核心，“熊大哥，用你的熟鐵棍震碎陣眼！”
熊魁大笑，熟鐵棍與石柱相撞，爆發出山崩地裂的巨響。被困的熊族妖修趁機沖出，熊掌拍碎剩余的石棍，而柳如煙的機關術，正將散落的石棍改造成弩箭，反射向鬼修。
天玄青這邊，花種的根須已纏滿妖狼戰棍，紫黑色汁液腐蝕著狼紋。他突然想起父親在密室說的話：“吞天魔狼的血脈，能吞噬一切邪祟。” 心一橫，張口咬向花種根部，腥甜的血味在口中炸開，狼紋竟如活物般順著根須生長，將花種的能量反哺自身。
“不可能！”黑袍妖修尖叫，“你竟敢吞噬魔主的本源？”
“因為我這根棍，承載的是妖帝的意志。”天玄青擦去嘴角黑血，妖狼戰棍上的銀狼首簪突然發出強光，“還有我娘的魂，我爹的血，和整個青狼部落的脊梁！”
棍影再次凝聚，卻是從未見過的形態——狼首與月輪融合，棍身刻滿青狼戰旗的圖騰。天玄青感覺識海清明，母親的留言在耳邊響起：“棍道的終極是守心”，而他此刻守住的，正是不讓妖域毀于邪祟的決心。
“歸魂式·天地狼嚎！”
棍風化作實質的狼首，仰天長嘯震碎碑林上方的毒霧。黑袍妖修的權杖應聲斷裂，花種被連根拔起，露出其下埋著的九具妖帝骨血雕像——每具雕像的眉心，都嵌著與天玄青相同的狼紋。
“原來你們想復制我的血脈。”天玄青的狼爪碾碎雕像，“可惜，吞天魔狼的血，從來只認主人。”
碑林恢復平靜時，老猿妖拄著竹棍走來，腰間重新掛好酒葫蘆：“小崽子，你剛才使的，可是融合了裂云棍經全式的‘妖帝歸魂棍’？”他突然指向碑林深處，“快去看看，真正的妖帝棍影，顯形了。”
中央空地上，金光閃閃的棍影懸浮空中，棍身的山河圖清晰可見，與天玄青懷中的妖帝骨血碎片共鳴。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狼紋與棍影接觸的瞬間，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妖帝劈開濁氣的背影、母親在妖海刻下棍經的模樣、父親在密室中擦拭戰旗的場景……
“阿青！”柳如煙的聲音帶著焦急，“羅盤顯示，仙域的鎖妖陣正在逼近臨安妖山，帶隊的是廣陵劍派的‘三絕劍主’！”
天玄青轉身，看見少女的機關翼已破損不堪，發絲間還沾著碑林的石粉，卻仍強撐著對他笑。他突然想起在姑蘇妖林，她冒死射穿鬼修眉心的場景，狼耳不禁再次發燙。
“他林伯，麻煩照看我爹和熊大哥。”他將青狼戰旗交給老猿妖，“柳姑娘，帶我去會會這些仙域叛徒。”
兩人躍上碑林最高處，只見山腳下的云海中，三艘巨大的鎖妖艦緩緩駛來，艦首的廣陵劍訣圖騰，正與三陰鬼霧融合，形成遮天蔽日的陣法。柳如煙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艦隊中央的樓閣——那里，正站著手持裂空劍的三絕劍主。
“青狼崽子，你果然來了。”三絕劍主的聲音如利劍出鞘，“仙域早與鬼蜮達成協議，共治妖域九州，而你——” 他指向天玄青腰間的妖帝骨血，“必須死在鎖妖陣下，以絕魔主后患。”
天玄青握緊妖狼戰棍，感覺母親的妖魂在棍身輕輕顫動，仿佛在給他力量。他望向柳如煙，少女正低頭調試機關棍，指尖在齒輪間劃出鮮血，卻仍倔強地說：“我能破陣，只要你擋住三絕劍主半柱香。”
“不。”他突然笑了，狼瞳在陽光下泛著銀光，“這次，我們一起破陣。” 他伸出狼爪，掌心的狼紋與柳如煙指尖的血珠相觸，“人妖兩族的偏見，就用我們的棍風，一起劈開吧。”
柳如煙愣住，耳尖通紅，卻立刻點頭。機關棍在她手中化作連發弩炮，而天玄青的妖狼戰棍，正凝聚著妖帝骨血的金光，兩人同時躍向鎖妖艦，棍風與機括聲，在臨安妖山的晨霧中，奏響了人妖共治的第一曲戰歌。
下方的萬棍碑林，妖帝棍影突然分裂成千萬小棍，懸浮在空中，為他們照亮前路。天玄青看見，每根小棍上都刻著不同的族紋——熊族的熊掌、青狼的銀月、甚至人類的劍痕——原來，真正的棍道傳承，從來都不分種族。
“三絕劍主，你的劍，能擋住妖帝的棍嗎？” 他的怒吼驚起山鷹，妖狼戰棍與裂空劍相撞的瞬間，鎖妖陣的云層中，竟透出一絲久違的、屬于妖域的湛藍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