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野邊界的腐藤鎮(zhèn)在寅時被毒霧籠罩,石板路上爬滿猩紅的藤蔓,葉片邊緣泛著鋸齒狀的微光,像是無數雙蟄伏的眼睛。萬小峰背著謝長纓撞開鎮(zhèn)口的木門時,門框上貼著的“鎮(zhèn)妖符”突然燃起藍火,灰燼落在他銀鱗覆蓋的手背上,發(fā)出刺啦聲響。
“醒著就別裝死。”他踢開擋路的腐朽木凳,屋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墻角堆著半人高的妖植標本——蝴蝶翅膀上嵌著人類指骨,花蕊里裹著未腐的眼球。謝長纓在他肩上顫抖,指甲深深掐進他后頸,卻不敢發(fā)出聲響:她能清晰聽見鎮(zhèn)外傳來的沙沙聲,像是千萬片血藤葉子在摩擦。
“這里是青丘野的‘人餌村’。”萬小峰將她甩到布滿裂痕的木床上,指尖劃過桌上的陶罐,罐口凝結的妖血讓他瞳孔微縮,“三年前妖母啟動血藤祭,邊境村落的活人被抽走七情魄當肥料,剩下的軀體就被做成這種……”他突然笑了,拎起罐中浸泡的斷指,“標本。”
謝長纓猛地轉頭,發(fā)現床頭掛著的獸皮地圖上,用妖血標著三十七個紅點,每個紅點旁都畫著纏繞的血藤。她胸口的紅芍藥突然發(fā)燙,那是被裴明軒神血濺到后異變的印記,此刻正與地圖上的血藤紋產生共鳴。“我……夢見自己被綁在血藤柱上。”她聲音發(fā)顫,指尖無意識撫過鎖骨處的淡紅紋路,“無數藤蔓鉆進喉嚨,吸干了我身體里的……”
“七情魄。”萬小峰打斷她,離魂鏡不知何時出現在掌心,鏡中映出謝長纓的魂相:主魂中央的混沌微光愈發(fā)明顯,七魄卻被血藤啃噬得千瘡百孔,“青丘妖母的血藤祭,需要活祭的七情魄來滋養(yǎng)妖核。你前世……可能是初代祭品。”
鎮(zhèn)外的沙沙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金屬摩擦般的低吟。萬小峰驟然抬頭,看見窗紙上倒映出三個扭曲的身影:背生骨翼,腰間掛著串人耳骨鏈,正是青丘野的“血藤妖衛(wèi)”。他反手甩出無常鎖,鎖鏈勾住房梁,在妖衛(wèi)破窗的瞬間,帶著謝長纓蕩到屋頂。
腐藤鎮(zhèn)的全貌在毒霧中若隱若現,上百間木屋的屋頂都纏著血藤,藤蔓末端垂著發(fā)光的繭狀物,里面隱約能看見人類的輪廓。謝長纓突然捂住嘴,那些繭子里的人,胸口都別著和她相同的陳留郡主玉佩——分明是王庭派來探查青丘的暗衛(wèi)。
“郡主大人,您的香腺很特別。”為首的妖衛(wèi)開口,聲音像蛇信滑過石板,他臉上布滿樹皮狀的鱗片,瞳孔是豎起來的血紅色,“血藤祭缺個‘引魂枝’,您體內的神血,剛好能讓妖母的藤曼開花。”
萬小峰感覺謝長纓在發(fā)抖,她的指尖正無意識摳進他肩膀的傷口。離魂鏡再次亮起,他看見妖衛(wèi)魂相里纏繞著密密麻麻的血藤咒,每道咒文都對應著一個被獻祭的人類魂魄。“引魂枝?”他突然笑了,銀鱗覆蓋的左眼在毒霧中泛著妖異的光,“你們妖母是不是快死了?血藤祭煉了百年,還沒讓她那早該腐爛的妖核重生?”
妖衛(wèi)們發(fā)出嘶嘶的怒吼,骨翼上的倒刺噴射出腐蝕性毒液。萬小峰抱著謝長纓在屋頂跳躍,無常鎖精準地絞碎毒液,鎖鏈末端的倒刺卻在接觸妖衛(wèi)身體時被彈開——他們的妖核藏在眉心,被血藤咒形成的保護層包裹。
“小心!”謝長纓突然驚呼,她胸口的紅芍藥印記爆發(fā)出強光,一道血色藤蔓從她掌心竄出,纏住了即將偷襲的妖衛(wèi)腳踝。那藤蔓上開著的花朵,正是陳留王室專屬的“斷念芍”,此刻卻詭異的長著妖植特有的尖刺。
萬小峰趁機甩出無常鎖,鎖鏈繞過妖衛(wèi)脖頸,倒刺直接勾住其眉心的妖核。離魂鏡光芒大盛,強行剝離對方的記憶碎片:暴雨中的祭臺,妖母渾身纏滿血藤,正在吞噬一個戴著陳留玉佩的女子魂魄,而那女子的面容,竟和謝長纓一模一樣。
“原來你前世叫‘紅芍’,是陳留王獻給妖母的祭品。”他在謝長纓耳邊低語,聲音輕得像情人呢喃,卻讓她渾身發(fā)冷,“難怪你的魂相能激活血藤咒,原來你根本就是個人造的‘引魂枝’。”
妖衛(wèi)的慘叫引來了更多同類,鎮(zhèn)外的血藤突然瘋狂生長,化作上百根巨蟒般的藤蔓砸向屋頂。萬小峰抱著謝長纓跳進地窖,卻發(fā)現地窖里堆滿了石棺,每具石棺上都刻著相同的咒文——正是孟七娘碎玉上的“太岳”二字。
“太岳仙都的人,早就和妖母勾結。”他指尖劃過石棺邊緣的云雷紋,離魂鏡中閃過孟七娘死亡當晚的場景:兇手摘下面具,露出額間金紋,卻戴著青丘的骨刀耳釘,“他們用洗神池剔除的七情魄,來喂養(yǎng)血藤祭,換取妖族不進犯陳留。”
謝長纓感覺頭痛欲裂,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跪在血藤祭臺前,看著陳留王將人皇印按在自己眉心,耳邊回蕩著大祭師的低語:“用你的七情魄換十年太平,是郡主的榮耀。”下一刻,血藤穿透她的心臟,卻在即將吞噬魂魄時,被一道混沌微光擊退。
“原來……我早就死過一次。”她摸著胸口的紅芍藥印記,那是當年混沌微光留下的烙印,“現在的我,只是個被植入記憶的容器?”
地窖頂部突然傳來巨響,血藤的酸液腐蝕著木板,滴在石棺上發(fā)出滋滋聲響。萬小峰正要開口,離魂鏡突然劇烈震顫,鏡中映出腐藤鎮(zhèn)外的官道上,一輛由白骨馬拉著的黑色馬車正在靠近,車簾上繡著的“無間”二字,正是酆都鬼族的標志。
“有意思,鬼族也來了。”他舔了舔唇,銀鱗覆蓋的左臉在微光中顯得格外猙獰,“孟七娘的魂火在無間閣手里,看來他們是來回收離魂體的。”
謝長纓突然抓住他手腕,發(fā)現他掌心不知何時多了道傷口,鮮血滴在石棺的云雷紋上,竟激活了里面的陣法。石棺蓋緩緩滑開,里面躺著具穿著太岳道袍的尸體,胸口插著半把刻著青丘紋的骨刀——正是孟七娘死亡現場留下的兇器。
“太岳弟子,青丘骨刀,鬼族鎖魂釘……”萬小峰低笑,指尖撫過尸體后頸的金紋,離魂鏡強行剝離其殘留的記憶,“原來四族早就在玩換皮游戲,神族殺人用妖族的刀,妖族煉藥用鬼族的術,人族坐收漁利……”
地窖突然被血藤貫穿,妖衛(wèi)的骨翼劃破他后背,卻在觸碰到銀鱗時被鬼氣灼傷。萬小峰反手將無常鎖刺入對方妖核,鎖鏈突然發(fā)出不甘的嘶吼——他感覺自己的魂魄正在被血藤咒牽引,離魂體的弱點在青丘野格外明顯。
謝長纓看著他搖搖欲墜的身影,突然想起前世在血藤祭臺看見的場景:有個左眼銀鱗的少年站在黃泉霧中,手中的離魂鏡映出四族崩塌的倒影。她胸口的紅芍藥印記突然爆發(fā)出強光,血色藤蔓從她四肢生長而出,竟將萬小峰身上的血藤咒全部扯斷。
“你……”萬小峰震驚地看著她,發(fā)現她此刻的魂相發(fā)生了詭異變化:半枚妖核與混沌微光融合,形成了全新的魂魄形態(tài),而七魄上的血藤紋路,竟在反吞噬妖衛(wèi)的咒文。
“走!去鎮(zhèn)西的破廟!”謝長纓拽著他沖向地窖密道,前世記憶讓她本能地知道那里有青丘野的弱點,“血藤祭的引魂陣需要‘地脈眼’,腐藤鎮(zhèn)的地脈眼就在破廟的……”
她的話突然被打斷,密道盡頭的石門轟然倒塌,站在門外的不是妖衛(wèi),而是個戴鎏金眼罩的女子,腰間掛著十二盞魂火燈,每盞燈上都刻著不同的族紋——正是酆都無間閣閣主夜無歡。
“離魂體,你跑了七天,可讓我好找。”她微笑著抬手,十二盞魂火燈同時亮起,萬小峰感覺體內的魂魄被狠狠拽了一下,那是屬于孟七娘的魂火在呼喚,“孟七娘臨終前讓我轉告你,碎玉里藏著的不是太岳秘辛,而是……”
話音未落,青丘妖衛(wèi)的血藤突然從上方穿透密道,直奔夜無歡面門。她側身躲開,眼罩滑落一半,露出的左眼竟是個黑洞,里面燃燒著幽藍色的魂火——那是被人剜去眼球后,用鬼族禁術“魂火祭”重塑的眼瞳。
“現在沒空敘舊。”她甩出魂火燈,點燃密道內的血藤,火焰卻呈現出詭異的黑色,“青丘妖母想借引魂枝復活,太岳仙都想拿你修補天道鏡,陳留王庭想吸干你體內的混沌之力……”她突然貼近萬小峰耳邊,聲音像毒蛇吐信,“而我,只要你去黃泉河底,幫我撈起無間閣失落的‘輪回簿殘頁’。”
謝長纓看著兩人對峙,突然發(fā)現夜無歡腰間掛著的琉璃瓶里,漂浮著半片熟悉的魂魄——那是孟七娘的“念魄”,里面藏著養(yǎng)母對萬小峰的最后牽掛。她正要開口,破廟方向突然傳來巨響,血藤祭的引魂陣已經啟動,整個腐藤鎮(zhèn)的地脈正在沸騰,石棺里的太岳尸體突然集體站起,眼中泛著妖異的紅光。
“他們在用太岳弟子的軀體,煉制‘神妖傀儡’。”萬小峰握緊無常鎖,銀鱗已經覆蓋到脖頸,“謝長纓,你體內的引魂枝力量,能暫時控制血藤。”他突然轉身盯住她,左眼的銀鱗在黑暗中像只擇人而噬的野獸,“帶我去地脈眼,我要看看,四族聯(lián)手打造的血藤祭,究竟在怕什么。”
夜無歡輕笑一聲,重新戴著眼罩:“有趣,離魂體居然想逆改血藤祭。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地脈眼里沉睡著妖母的‘命核’,當年太岳仙都用三十三個清道夫的魂火才勉強封印……”
她的話被破廟傳來的尖嘯打斷,整座鎮(zhèn)子的血藤突然拔高十丈,形成巨大的祭臺,謝長纓的魂相在離魂鏡中瘋狂震顫,她感覺有股力量在強行抽取她的妖核。萬小峰看見她眼中即將溢出的血淚,突然一把將她拽進懷里,無常鎖化作漫天鎖鏈,硬生生劈開血藤形成的通道。
“記住,你魂里的血藤是我的。”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卻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敢被祭臺抽干,我就把你魂魄撕成碎片,封在我的羊皮袋里,每天拿離魂鏡照十遍。”
謝長纓不知道該害怕還是該冷笑,胸前的紅芍藥印記卻在此時與祭臺產生共鳴,她清晰地“看”見了地脈眼的位置——破廟的枯井里,沉睡著顆跳動的血色妖核,核上纏繞著三十三道金鏈,正是太岳仙都的封印。
三人沖進破廟時,井底的妖母命核正在吸收謝長纓的妖力,血藤祭臺的紋路逐漸與她魂相重合。萬小峰看見命核上的金鏈,突然想起清道夫首領記憶里的場景:三十三個清道夫將魂火注入骨刀,劈開青丘野的地脈,而那把骨刀,此刻正插在命核中央。
“原來如此,太岳用清道夫的魂火封印妖母,妖母用人類的七情魄養(yǎng)傷,陳留王庭則負責提供祭品。”他握緊離魂鏡,鏡中突然映出孟七娘臨終前的畫面,她手里握著的不是碎玉,而是那把骨刀的碎片,“孟七娘是太岳的叛徒,她偷走骨刀碎片,就是為了阻止血藤祭重啟。”
夜無歡突然甩出魂火燈,點燃井底的封印金鏈:“別廢話了,離魂體,用你的混沌初魄去撞封印!妖母的命核碎了,青丘野的毒林就會反噬,到時候四族的破事,才剛開始呢。”
謝長纓感覺自己被推向枯井,妖母的意識正在侵入她的腦海,無數前世記憶碎片瘋狂涌來:她看見陳留王向太岳圣子獻寶,看見妖母用骨刀割開清道夫的喉嚨,看見孟七娘在鬼市小巷被追殺,最后將碎玉塞進萬小峰襁褓。
“萬小峰!”她突然轉身,在墜入井底前抓住他的手,“孟七娘留給你的不是碎玉,是……”
她的話被命核爆發(fā)的強光打斷,萬小峰感覺有股巨力拽著他墜入井底,離魂鏡脫手飛出,鏡中映出破廟外的場景:裴明軒帶著太岳清道夫踏血而來,手中握著的,正是孟七娘拼死保護的骨刀碎片。
井底,妖母的命核懸浮在血池中央,三十三道金鏈正在吸收謝長纓的妖力。萬小峰看著她逐漸透明的魂相,突然想起養(yǎng)母臨終前的體溫——那個總在朔月之夜替他修補魂魄的鬼醫(yī),最后卻被剜去魂火,只剩半塊碎玉。
“你們都想利用我?”他低笑,銀鱗覆蓋了整張臉,無常鎖發(fā)出不甘的嘶吼,“那我就先毀了這狗屁封印!”他張開雙臂,任由混沌初魄的力量爆發(fā),左眼銀鱗下的瞳孔,此刻竟泛著天道初開時的微光。
金鏈在微光中寸寸崩裂,妖母的命核發(fā)出刺耳的尖嘯,血池里突然浮現出上百具骸骨,每具骸骨胸前都刻著四族族紋——那是當年參與封印的四族強者,他們的魂魄被永遠困在了地脈眼里。
謝長纓感覺有無數藤蔓鉆進她的魂魄,妖母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引魂枝,該回家了……”她低頭看見自己的手正在妖化,可胸口的紅芍藥印記卻在抵抗,那是屬于萬小峰的混沌力量,正在幫她守住最后一絲人性。
破廟外,裴明軒看著離魂鏡中倒映的井底場景,嘴角的微笑終于裂開:“混沌初魄果然能解開太岳封印……”他抬手,清道夫們祭出雷云劍,目標不是萬小峰,而是正在崩塌的地脈眼,“天道鏡的裂痕需要妖母的命核來補,離魂體,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井底,萬小峰感覺魂魄即將離體,離魂體的弱點在接觸地脈眼的瞬間被無限放大。他看向謝長纓,發(fā)現她眼中已經泛起妖母的豎瞳,魂相即將被完全吞噬。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發(fā)間那朵枯死的紅芍藥——現在,那朵花正在她胸口開得鮮艷。
“謝長纓!”他怒吼一聲,無常鎖穿透自己手掌,將兩人的魂魄強行鎖在一起,“我還沒嘗過你的魂相是什么味道,不準被這老妖怪搶走!”混沌微光與妖核力量劇烈碰撞,地脈眼的血池突然沸騰,三十三道金鏈碎片化作利刃,直射兩人眉心。
謝長纓在劇痛中睜眼,看見萬小峰銀鱗覆蓋的臉上布滿裂痕,卻依然死死抓著她的手。她突然想起前世在血藤祭臺看見的那個少年,原來早在百年前,他們的魂魄就已經被混沌初魄綁定——他是容器,而她,是鑰匙。
“一起碎吧。”她輕聲說,胸口的紅芍藥印記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血色藤蔓與混沌微光融合,形成了能斬斷金鏈的利刃。下一刻,妖母的命核出現裂痕,地脈眼的封印徹底崩塌,腐藤鎮(zhèn)的血藤開始瘋狂反噬,將妖衛(wèi)和清道夫們卷入毒霧。
萬小峰感覺有什么東西鉆進了他的魂魄,低頭看見謝長纓的魂相碎片正在修補他殘缺的三魂。離魂鏡不知何時回到他手中,鏡中映出夜無歡站在井口,對著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手中的琉璃瓶里,孟七娘的念魄正在向他招手。
“離魂體,黃泉河在等你。”她的聲音混著地脈崩塌的巨響,“別忘了,你欠我一次輪回簿殘頁的打撈……”
話音未落,整座破廟開始下沉,血池的水漫過兩人腰際。萬小峰抱著謝長纓沖向井口,卻看見裴明軒的劍尖已經抵住洞口,神血滴在他銀鱗上,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
“跟我回太岳,我給你完整的魂魄。”裴明軒微笑著伸手,眼中卻沒有一絲溫度,“或者留在這里,被妖母的命核吞噬,成為青丘野的養(yǎng)料。”
謝長纓感覺妖核的力量正在消退,她看著萬小峰眼中翻涌的混沌微光,突然明白他不會選擇任何一邊。果然,他突然咧嘴一笑,銀鱗下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下面刻著的天道鏡殘紋——那是他作為容器的證明。
“裴明軒,你知道洗神池為什么會失效嗎?”他拖著謝長纓后退,血池的水已經漫到胸口,“因為你們剔除的七情魄,早就被妖母煉成了血藤咒,而我……”他舉起離魂鏡,鏡中映出裴明軒魂相里,那團正在消散的“憐憫”碎片,“會把你們藏起來的所有情感,都挖出來喂給黃泉鬼。”
井口突然傳來夜無歡的輕笑,她甩出魂火燈,照亮了井底的另一處密道:“想活命就往下跳,黃泉河的支流能帶你去酆都鬼市。”她頓了頓,目光落在謝長纓胸前的紅芍藥上,“至于這位引魂枝小姐,最好祈禱妖母的命核碎片沒鉆進她的妖核,否則下次血藤祭,她就是現成的祭品。”
地脈眼徹底崩塌的瞬間,萬小峰抱著謝長纓跳進密道,冰冷的河水瞬間沒過頭頂。他在下沉時看見裴明軒的身影被血藤吞噬,看見夜無歡的眼罩再次滑落,露出的魂火眼中倒映著無間閣的密室——那里,整齊排列著三十三個刻著太岳紋的魂火燈,每盞燈里,都封著清道夫的七情魄。
河水帶著他們流向未知的黑暗,謝長纓在昏迷前,感覺有什么東西鉆進了她的妖核——是塊帶著神血的命核碎片,上面模糊刻著“混沌”二字。而萬小峰,正用無常鎖勾住她的魂魄,像收藏最珍貴的標本般,將她的魂相碎片小心翼翼地塞進自己殘缺的三魂里。
腐藤鎮(zhèn)的廢墟上,毒霧漸漸散去,露出地脈眼中央的巨大裂痕。裴明軒狼狽地爬起,看著手中碎裂的骨刀碎片,突然發(fā)現碎片背面刻著一行小字:“混沌初魄,四界共主”。他輕笑一聲,將碎片收入懷中,眼中閃過瘋狂的光芒——天道鏡需要修補,而離魂體,注定只能是他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