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河的支流像條扭曲的黑蛇，在巖層間蜿蜒穿行。萬小峰被水流撞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時，懷中的謝長纓突然咳出一口黑血，血珠里竟混著細小的血藤碎芽——那是妖母命核崩裂時鉆進她妖核的碎片。
“別死。”他掐住她的下巴，強行往她口中塞了片浸過鬼氣的符紙，“你的魂相還沒被我看夠。”指尖劃過她鎖骨處的紅芍藥印記，發現那花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心口蔓延，每片花瓣邊緣都纏著半透明的金鏈紋路，與太岳仙都的封印如出一轍。
水流突然變得湍急，前方巖縫中透出幽藍色的光，萬千盞懸浮的魂火燈在水霧中明滅，宛如散落的鬼眼。謝長纓在昏迷中發出呻吟，她夢見自己站在無邊的血藤海里，每片葉子上都映著萬小峰的倒影，而那些倒影的左眼銀鱗下，藏著無數破碎的天道鏡殘片。
“到鬼市了。”萬小峰拽著她的手腕浮出水面，腳踩在黏膩的青石板上，四周建筑皆是用尸骸與冥紙搭建，屋頂的瓦片是往生河的龜甲，墻壁上貼著會蠕動的“魂契符”。遠處傳來沙啞的叫賣聲：“新鮮生魂換骨瓷！孟婆湯賒賬三碗送往生咒！”
謝長纓猛地睜眼，發現自己的指甲變成了青黑色，指尖還滴著帶磷光的血液——這是鬼族地界對生人的侵蝕。她正要開口，萬小峰突然捂住她的嘴，貼著她耳邊低語：“別說話，鬼市只認魂火不認人。”他指腹劃過她手腕，那里不知何時多了道用鬼血畫的“隱魂紋”，能暫時掩蓋她身上的人氣。
兩人混在披頭散發的鬼修隊伍里，萬小峰腰間的無常鎖突然劇烈震顫，鎖鏈指向街角一家掛著“七娘醫館”木牌的鋪子——正是孟七娘在鬼市的舊居。他瞳孔收縮，看見醫館門口站著個穿墨綠旗袍的女子，脖頸處纏著條骷髏頭項鏈，正是當年孟七娘的徒弟，鬼修“白骨婆”。
“小峰弟弟，你可算來了。”白骨婆扭著腰肢迎上來，涂著尸油胭脂的臉上裂開夸張的笑容，“師父的魂火被無間閣扣在‘百魂井’，夜無歡那賤人說，要取魂就得拿輪回簿殘頁來換。”她突然貼近謝長纓，鼻尖幾乎碰到對方眉心，“倒是這位小娘子，體內的妖核碎了又合，竟養出了混沌命火？”
萬小峰反手甩出無常鎖，鎖鏈卻在觸碰到白骨婆時自動蜷縮——她頸間的骷髏頭項鏈，正是孟七娘當年送她的“鎖魂骨”，能免疫一切鬼族術法。“說重點。”他銀鱗覆蓋的左眼在魂火燈下泛著冷光，“百魂井在哪？輪回簿殘頁又是什么？”
白骨婆咯咯笑了，從袖中掏出半張浸著黃泉水的帛紙：“輪回簿殘頁記著四族秘辛，比如太岳仙都的洗神池其實是用鬼族幼崽的魂火砌的，陳留王庭的人皇印吸了妖族千年來的愿力……”她突然壓低聲音，“而百魂井就在無間閣地底，要下去就得通過‘魂橋試煉’，每走一步都得留下自己的記憶碎片。”
謝長纓感覺頭又開始痛，眼前閃過零碎的畫面：孟七娘在醫館熬藥，白骨婆蹲在角落啃食生魂，還有個戴斗笠的神秘人常來送刻著青丘紋的藥草。她無意識地摸向胸口，紅芍藥印記突然發燙，竟在魂火燈下映出一行小字：“引魂枝生，四界同燼”。
“我去百魂井。”萬小峰突然開口，搶過白骨婆手中的帛紙，“你幫我看著她，別讓妖核碎片把她變成血藤傀儡。”謝長纓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塞進白骨婆懷里，無常鎖甩出的瞬間，他已消失在密密麻麻的魂火燈之間。
鬼市深處，無間閣的牌樓像具倒懸的骸骨，門楣上“往生無路”四個大字滴著尸油。萬小峰混在送魂火的鬼修隊伍里，看著前方的魂橋——那是用無數魂魄的執念凝成的透明長橋，每走一步，腳下就會浮現出記憶畫面。
“第三百零一個，魂火二階。”守橋的鬼差用骨尺敲了敲他的胸口，目光落在他左眼的銀鱗上，“離魂體？嘖，多少年沒見過這玩意兒了。”骨尺突然發出紅光，指向萬小峰懷中的離魂鏡，“帶著這鏡子過橋，可是要交雙倍記憶的。”
萬小峰面無表情地扯斷袖扣，露出小臂上密密麻麻的符咒——那是孟七娘為他刻的“忘川紋”，能暫時掩蓋魂魄氣息。鬼差的骨尺剛觸碰到他皮膚，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離魂鏡光芒大盛，鏡中映出鬼差的魂相：七魄被鎖鏈纏繞，主魂上刻著太岳仙都的監守令。
“神族的狗。”他低笑一聲，無常鎖突然甩出，勾住鬼差的魂火，“你守在這里，就是為了阻止鬼族拿到輪回簿殘頁吧？”離魂鏡強行剝離對方記憶，他看見太岳圣子裴明軒與夜無歡密談的場景，兩人手中捧著的，正是記載著混沌初魄秘密的殘頁。
魂橋突然震動，無數記憶碎片如暴雨般砸來。萬小峰看見自己在陳留城剝離清道夫記憶的場景，看見謝長纓在腐藤鎮覺醒引魂枝力量的瞬間，還有孟七娘臨終前將碎玉塞進他襁褓時，眼中倒映的太岳仙都全景——原來養母，竟是太岳仙都派往鬼市的臥底。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是容器。”他喃喃自語，銀鱗覆蓋的手指捏住離魂鏡，鏡中突然浮現出孟七娘的虛影，“你偷骨刀碎片，救我出太岳，都是為了讓我毀掉天道鏡……”
魂橋傳來崩塌的巨響，前方的鬼修們被吸入黃泉河，化作點點熒光。萬小峰強行收斂心神，將孟七娘的記憶碎片收進羊皮袋，抬腳跨過魂橋斷裂處——那里，百魂井的井口正泛著刺骨的寒意，井底傳來千萬個聲音的哭號，皆是被囚禁的魂火。
與此同時，白骨婆的醫館里，謝長纓正在經歷劇痛。她胸口的紅芍藥印記突然分裂成兩半，一半化作血藤纏繞妖核，另一半竟凝成金紋爬向魂魄。白骨婆看著她逐漸透明的魂相，突然從口中取出枚刻著“太岳”紋的骨釘，正是當年孟七娘用來封印她記憶的東西。
“小娘子，你知道為什么陳留王庭總把郡主送去青丘當祭品嗎？”她咯咯笑著，骨釘刺入謝長纓眉心，“因為你們老陳家的血脈，天生就是最好的引魂枝，而引魂枝的魂魄，能讓血藤祭的成功率提高三成……”
謝長纓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腦海中炸開，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看見陳留王跪在太岳圣子面前，用女兒的魂魄換取人皇印的力量；看見妖母將她的七情魄煉進血藤，卻在最后關頭被混沌初魄擊退；還看見萬小峰作為容器誕生的場景，太岳長老們用鬼族精血與人類胚胎融合，而孟七娘，正是那個負責養護胚胎的神醫用。
“原來……我們從一開始就是棋子。”她咬著牙，指尖摳進掌心，妖核碎片突然爆發力量，將白骨婆的骨釘震碎，“萬小峰是混沌容器，我是引魂枝鑰匙，四族用我們修補天道裂隙……”
白骨婆突然露出驚恐的表情，指向她胸口：“你的妖核！怎么會有混沌初魄的紋路？”謝長纓低頭，發現妖核表面竟浮現出與萬小峰左眼銀鱗相同的花紋，而那些花紋，正是天道鏡最初的裂痕形狀。
鬼市外圍突然傳來巨響，無數魂火燈同時熄滅。萬小峰在百魂井邊聽見騷動，回頭看見謝長纓渾身纏繞著血藤與金鏈，像棵半妖半神的怪物，正在摧毀無間閣的牌樓。她的瞳孔一半是豎瞳，一半是人類的黑瞳，看見他的瞬間，竟露出了孟七娘般的溫柔笑容。
“小峰，來拿魂火。”她的聲音混著妖母的嘶鳴與神族的清唱，抬手間，百魂井的井蓋轟然炸開，三百六十盞魂火燈破水而出，每盞燈上都刻著被囚禁者的名字——孟七娘的魂火，正在最底層的燈里微弱閃爍。
萬小峰感覺魂魄被狠狠拽了一下，離魂鏡中映出謝長纓的魂相：主魂分裂成兩半，一半是引魂枝的血藤，一半是混沌初魄的微光，正在瘋狂吞噬百魂井的魂火。他突然想起夜無歡的警告，引魂枝與混沌初魄的共鳴，會讓她成為四族爭奪的活靶。
“謝長纓！”他怒吼著甩出無常鎖，鎖鏈卻在觸碰到她時被血藤絞碎，“你在吸收鬼族魂火，這樣下去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她轉頭看向他，另一半人類瞳孔里倒映著他狼狽的模樣：“你不是喜歡收集特殊魂魄嗎？我這樣的，難道不夠有趣？”話音未落，血藤突然掃向百魂井，將孟七娘的魂火燈卷到他面前，“拿著，去換輪回簿殘頁，我要看看，四族究竟在怕什么。”
萬小峰握緊魂火燈，燈中孟七娘的魂火突然劇烈跳動，傳來一段破碎的記憶：太岳仙都的禁地，長老們圍著天道鏡商討，鏡中清晰映出萬小峰與謝長纓的魂魄正在融合，而融合后的魂魄，竟擁有改寫輪回的力量。
“他們怕混沌初魄與引魂枝結合，怕四族秩序被打破。”他低聲說，銀鱗開始剝落，露出下面刻著的天道鏡殘紋，“所以孟七娘才會偷走骨刀，所以夜無歡才會盯著輪回簿……”
無間閣深處，夜無歡坐在魂火池邊，看著手中的輪回簿殘頁輕笑。殘頁最后一行字在魂火中若隱若現：“混沌初開，四族歸一，離魂引魄，天道崩鳴”。她聽見外面的騷動，知道萬小峰拿到了孟七娘的魂火，而謝長纓，已經開始被混沌初魄侵蝕。
“裴明軒，你以為用洗神池剔除情感就能控制清道夫？”她指尖劃過殘頁上的太岳紋，“你藏在謝長纓魂相里的‘憐憫’碎片，早就被混沌初魄同化了呢……”
鬼市街道上，謝長纓的血藤突然開始枯萎，金鏈紋路卻愈發清晰。她跪倒在地，看著萬小峰手中的魂火燈，突然露出迷茫的神情：“我剛才……好像被什么東西控制了，心里有個聲音讓我吞噬魂火，變成能匹配你混沌初魄的容器……”
萬小峰愣住，突然想起裴明軒說過的話，離魂體需要容器，而謝長纓的引魂枝體質，或許正是四族早就準備好的配套。他蹲下身，指尖撫過她眉心的金鏈紋路，離魂鏡光芒閃過，竟看見那些紋路里藏著太岳仙都的“鎖魂陣”，專門用來控制混沌初魄的宿主。
“他們連你也不放過。”他低笑，笑聲里帶著刺骨的寒意，“謝長纓，你知道嗎？你的每一世輪回，都是四族精心設計的劇本，陳留郡主、青丘祭品、引魂枝，全是為了讓你的魂魄能完美適配我的容器。”
她抬頭，看見他眼中翻涌的混沌微光，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那你呢？你是真的想收集我的魂魄，還是……”話未說完，鬼市上空突然降下無數道雷光，太岳清道夫的雷云劍撕裂魂火燈，裴明軒的身影在雷光中顯現，手中握著完整的骨刀。
“離魂體，你偷了太岳的混沌初魄，殺了清道夫，現在又想染指鬼族的輪回簿。”他微笑著逼近，神血從袖口滴落，腐蝕著青石板路，“跟我回去，我會讓你看看，洗神池里藏著的，究竟是秩序還是真相。”
萬小峰看著他手中的骨刀，刀身刻著的青丘紋與太岳紋交織，正是當年封印妖母命核的兇器。離魂鏡突然瘋狂震顫，鏡中映出骨刀內部，封著三十三個清道夫的七情魄——原來太岳所謂的剔除情感，不過是將七情魄煉進武器，用來控制其他種族。
“裴明軒，你才是最臟的那個。”他站起身，無常鎖重新在手中凝聚，銀鱗覆蓋的左眼在雷光中泛著妖異的紅，“你收集被剔除的情感碎片，偷偷養在謝長纓的魂相里，不就是怕自己變成沒有感情的怪物？”
雷光突然增強，雷云劍組成的困仙陣籠罩下來。萬小峰感覺魂魄即將離體，卻在此時，謝長纓突然撲過來，用身體替他擋住致命一擊。她胸口的紅芍藥印記爆發出強光，將神血與妖血融合，竟在虛空中凝成了半面離魂鏡。
“走！去黃泉河底！”她嘶吼著，血藤纏住裴明軒的腳踝，“輪回簿殘頁在河底的沉魂殿，那里藏著四族最初的契約！”
萬小峰拽著她跳進黃泉河，水流中的鬼氣突然變得狂暴，無數怨靈抓住他們的腳踝，想要拖入河底的深淵。他看見謝長纓的魂相正在快速崩解，引魂枝與混沌初魄的共鳴讓她的魂魄不堪重負，而裴明軒的骨刀，已經劃破了她的后背。
“堅持住。”他將孟七娘的魂火燈塞進她手中，“你不是容器，不是祭品，你是謝長纓，是我萬小峰認定的、最有趣的魂魄。”
黃泉河底，沉魂殿的輪廓逐漸清晰，那是座用四族族紋堆砌的古建筑，殿門上刻著的“四界同輝”早已斑駁。萬小峰感覺有什么東西在召喚他，離魂鏡中映出殿內場景：巨大的石臺上放著輪回簿殘頁，旁邊跪著具穿著四族服飾的骸骨，手中握著的，正是能開啟天道鏡的鑰匙。
謝長纓突然松開他的手，指著殿門后的陰影：“你看，那是……”話未說完，她眼中的豎瞳突然占據整個瞳孔，血藤從她七竅鉆出，竟將她變成了妖母的傀儡形態。萬小峰看見她魂相里的引魂枝徹底黑化，正在吸收沉魂殿的地脈力量。
“謝長纓！”他怒吼著甩出無常鎖，卻被她血藤輕易拍開，“清醒點，你體內的妖核碎片是太岳的陷阱，他們想讓你變成攻擊我的武器！”
傀儡形態的謝長纓轉頭，嘴角裂開非人的弧度：“容器，該回到天道鏡身邊了。”血藤突然暴漲，纏住萬小峰的四肢，將他拖向沉魂殿內的石臺——那里，裴明軒的身影正從雷光中走出，手中的骨刀對準了他的眉心。
萬小峰看著逼近的刀刃，突然想起孟七娘臨終前的話：“小峰，別信他們說的任何話，你從來都不是容器，你是……”
話未說完，孟七娘的魂火突然在燈中炸開，化作無數碎片鉆進他的魂魄。萬小峰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靈魂深處覺醒，左眼銀鱗徹底剝落，露出下面流轉著混沌微光的瞳孔——那是混沌初魄真正的形態，不受四族任何術法控制。
“裴明軒，你輸了。”他微笑著張開手掌，無常鎖化作萬千鎖鏈，絞碎了謝長纓的血藤，“我從來都不是你們的棋子，從孟七娘把我扔進鬼市的那天起，我就注定要成為這盤破棋的掀桌者。”
沉魂殿突然震動，輪回簿殘頁自動飛向他手中，上面的文字在混沌微光中顯現：“混沌初魄降世之日，四族壁壘皆崩，神妖人鬼，再無界限”。裴明軒的笑容終于裂開，他看見萬小峰的魂魄正在融合謝長纓的引魂枝力量，形成能改寫天道的存在。
“你以為改寫天道就能讓世界變好？”他嘶吼著，骨刀上的清道夫魂魄全部爆發，“四族鼎立是天道平衡，打破平衡只會讓世界陷入混沌！”
萬小峰看著他，突然覺得可笑：“你們口中的平衡，不過是神族用洗神池剔除情感，人族用祭品換取安穩，妖族用毒林吞噬生命，鬼族用生魂維持形體的謊言。”他舉起輪回簿殘頁，微光掃過沉魂殿的壁畫，“看看吧，四族最初都是凡人，是你們用欲望砌成了壁壘，現在，該由我來拆了。”
謝長纓在混沌微光中醒來，發現自己的魂相正在重組，引魂枝與混沌初魄融合成全新的形態，七魄上的血藤與金鏈化作了纏繞的雙生花。她看見萬小峰站在沉魂殿前，背后是逐漸崩塌的四族壁畫，而他手中的離魂鏡，正在倒映出一個沒有界限的新世界。
黃泉河突然沸騰，沉魂殿的殿門轟然倒塌，露出后面直通太岳仙都的傳送陣。夜無歡的身影從陣中走出，看著萬小峰手中的輪回簿殘頁，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離魂體，你知道打開傳送陣意味著什么嗎？太岳的洗神池，青丘的血藤祭，陳留的人皇印，酆都的輪回簿，都會暴露在彼此的地界……”
“那就讓他們暴露。”萬小峰打斷她，銀鱗脫落的左臉還在滴血，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瘋狂，“我要讓四族的子民看看，他們奉為神明的統治者，究竟在黑暗里做了多少腌臢事。”
他轉身看向謝長纓，伸出染著神血與妖血的手：“要不要跟我去太岳仙都？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在洗神池被毀掉后，會不會像凡人一樣哭泣。”
謝長纓看著他掌心的混沌微光，突然想起腐藤鎮破廟中，他拼死保護自己的模樣。她伸手握住那只手，感覺自己的妖核與他的魂魄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鳴——這次，不是作為容器或鑰匙，而是作為平等的存在。
傳送陣的光芒亮起瞬間，裴明軒突然撲向萬小峰，骨刀上的清道夫魂魄燃燒著最后的力量：“你不能這么做！天道鏡會碎，四族會亡！”
萬小峰側身躲開，指尖劃過裴明軒的眉心，離魂鏡強行剝離他藏在深處的“憐憫”碎片：“裴明軒，你比誰都清楚，天道鏡早就該碎了。”他看著手中閃爍的情感碎片，突然松手任其墜入黃泉河，“去嘗嘗失去七情的滋味吧，就像你們當年對清道夫做的那樣。”
傳送陣光芒大作，三人身影消失在黃泉河底。沉魂殿內，裴明軒跪倒在地，看著手中碎裂的骨刀，突然發現刀刃上的族紋正在褪色——四族的壁壘，真的開始崩解了。
黃泉河的水面重新平靜，只有魂火燈的微光還在閃爍，仿佛在訴說著某個即將打敗的時代。而在河底的淤泥中，半片刻著“混沌”二字的玉扣正在下沉，那是萬小峰從謝長纓身上撿到的，也是四族最初契約的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