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的熱鬧勁兒還沒完全散去，宿醉帶來的頭痛剛剛開始折磨眾人，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便如同冰水般澆在了所有人的頭上。
“報——！緊急軍情！”
一名斥候渾身浴血，連滾帶爬地沖進中軍大帳，聲音嘶啞而急促，“董卓老賊……他，他放火燒了洛陽！裹挾天子百官，還有無數百姓，往西邊長安去了！洛陽城……洛陽城現在一片火海啊！”
“什么？！”
“賊子敢爾！”
“焚燒帝都？！此等暴行，人神共憤！”
大帳之內，瞬間炸開了鍋。
剛剛還沉浸在“大破虎牢關”勝利喜悅中的諸侯們，個個面色鐵青，拍案而起，怒罵聲此起彼伏。
象征著大漢榮耀的千年帝都，竟然就這么被付之一炬？
董卓的殘暴，再次刷新了所有人的認知下限。
潘鳳躺在自己的營帳里養傷，聽到外面傳來的喧嘩和隱約的軍報內容，也是心頭一震。
來了，果然還是來了。
火燒洛陽，遷都長安，歷史的車輪，似乎并沒有因為他這只小小的蝴蝶而改變軌跡。
只是親耳聽到這慘絕人寰的消息，那種隔著書本和屏幕的遙遠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憤怒和無力。
中軍大帳內的怒罵聲很快就演變成了激烈的爭吵。
“董賊西竄，立足未穩，正是追擊的最好時機！我等應即刻發兵，銜尾追殺，定能將其一舉殲滅！”
曹操第一個站了出來，語氣激昂，眼神銳利如刀，“此乃匡扶漢室，為天下除害的千載良機，豈能坐視！”
他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不少熱血尚存的將領紛紛點頭附和。
“孟德所言極是！”
“追！必須追！絕不能讓董賊跑了！”
然而，反對的聲音也立刻響了起來。
袁術撇著嘴，慢條斯理地說道：“追擊？說得輕巧！董賊麾下尚有數十萬西涼大軍，更有呂布那樣的猛將。我等聯軍連日征戰，早已人困馬乏，糧草更是捉襟見肘，拿什么去追？貿然追擊，若是中了埋伏，豈不是自取滅亡？依我看，不如暫且休整，待兵精糧足，再做打算。”
他這番話雖然聽起來也有幾分道理，但那語氣中的自私自利，卻顯露無疑。
誰都聽得出來，他根本不想冒險，只想保存自己的實力。
“公路此言差矣！”曹操怒視袁術，“董賊倒行逆施，天怒人怨，此時不追，更待何時？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帶著天子和朝中群臣逃走，在長安站穩腳跟嗎？！”
“哼，孟德兄勇則勇矣，卻未免太過沖動。”袁術毫不示弱地反駁，“我軍糧草不濟乃是事實，難道要讓將士們餓著肚子去跟西涼鐵騎拼命？”
“糧草之事，可再想辦法！豈能因噎廢食！”
“辦法？說得容易！如今洛陽已毀，從何處籌糧？”
兩人針鋒相對，唾沫橫飛，大帳內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盟主袁紹坐在上首，眉頭微蹙，似乎在認真傾聽，但眼神深處卻是一片平靜的算計。
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孟德與公路所言，各有道理。追擊董賊，義不容辭，然糧草兵力，亦是現實問題。嗯……依本初之見，可先派一支精銳為先鋒，探明虛實，主力大軍隨后緩緩跟進，如此，或可兩全。”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典型的和稀泥。
既表明了“正義”的立場，又不肯承擔實際的風險。
袁紹的心思，早已不在董卓身上，他更關心的是，董卓西遷之后，空出來的司隸、豫州等地，誰能搶先一步占據。
劉備站在角落里，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輕輕嘆了口氣。
他有心追擊，奈何兵微將寡，根本說不上話。
關羽丹鳳眼緊閉，手按佩劍，青筋微微跳動；張飛更是急得抓耳撓腮，恨不得立刻沖出去跟董賊拼命，卻被劉備用眼神死死按住。
韓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臉色變幻不定。
追擊董卓？開什么玩笑！冀州離這里十萬八千里，他才沒興趣去長安跟董卓死磕。
萬一冀州后院起火，被異族趁虛而入怎么辦？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盡快帶著他的“無雙上將”潘鳳，安安全全地返回冀州老巢。
他悄悄給身邊的謀士使了個眼色，那謀士立刻心領神會，站出來說道：“盟主所言甚是，只是，冀州路途遙遠，糧草轉運不易。且冀州毗鄰北疆，常有烏桓襲擾，實不敢遠離。韓使君以為，當務之急，是先穩固后方，確保冀州無虞，方能為聯軍提供持續支援。”
這話一出，算是委婉地表明了韓馥的態度：我不追了，我要回家。
潘鳳在自己的營帳里，雖然聽不清大帳內具體的爭吵內容，但光憑這亂糟糟的動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得，果然開始扯皮了。”
他躺在軟榻上，翻了個身，牽動傷口，疼得呲牙咧嘴，“還匡扶漢室呢，一個個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董卓還沒死透呢，就開始想著怎么搶地盤分家產了。”
他現在是一點摻和進去的心思都沒有。
什么追擊董卓，什么匡扶漢室，都離他太遙遠了。
他只想趕緊養好傷，跟著韓馥溜回冀州。
“冀州有吃有喝有住處，還有個雖然不靠譜但暫時還算‘器重’我的主公。”
潘鳳在心里盤算著，“回去之后，得想辦法搞點好鋼材，把斧頭哥修一修，順便再研究研究怎么能更好地卸力，不然下次再碰上呂布這種級別的，真就交代了。”
他甚至開始琢磨，能不能利用自己這點現代知識，在冀州搞點小發明，比如改良一下農具，提高點糧食產量，或者弄點新式的練兵方法，提升一下韓馥手下那幫看起來不太能打的士兵的戰斗力。
當然，前提是不能太顯眼，不能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茍住，一定要茍住！”
潘鳳默默給自己打氣，“等熬過了這亂世初期，說不定……嗯，還是先活下去再說吧。”
中軍大帳內的爭吵還在繼續，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個所謂的討董聯盟，已經名存實亡了。
人心思歸，各懷鬼胎，分崩離析只是時間問題。
曹操看著眼前這群瞻前顧后、自私自利的諸侯，眼中閃過深深的失望和一絲決絕。
他明白了，指望這群烏合之眾，是成不了大事的。
最終，爭吵不出任何結果。追擊董卓的提議被無限期擱置。
各路諸侯心照不宣，開始各自收拾行囊，準備打道回府。
一場轟轟烈烈的十八路諸侯討董，就這樣虎頭蛇尾地落下了帷幕。
潘鳳在營帳里聽到外面越來越嘈雜，知道聯軍已經開始撤退了。
他掙扎著起身，走到帳門口，看到韓馥正指揮著親兵收拾行裝，臉上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
“無雙，你醒了？”
韓馥看到潘鳳，連忙走過來，關切地問道，“身體怎么樣了？還能撐得住嗎？”
“主公放心，末將已經好多了。”潘鳳抬了抬手，表示自己很健康，“咱們……什么時候回冀州？”
“哈哈哈，我就知道無雙最關心這個！”
韓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我已經跟盟主告辭過了，咱們明日一早就啟程！這鬼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
“好！”
潘鳳心中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臉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末將這就去準備！”
“不必，你好好養傷就行，一切有我！”
韓馥擺了擺手，豪氣地說道，“這次回去，我一定要好好犒賞你！擴建府邸，美女金銀，要什么有什么！”
“多謝主公！”潘鳳連忙拱手，心里卻在默默吐槽，“美女就算了，不知冀州這么大，有沒有隕鐵這樣的稀有精礦。”
第二天一早，冀州軍便悄然離開了聯軍大營，踏上了返回冀州的漫漫長路。
潘鳳坐在顛簸的馬車里，感受著逐漸遠離的喧囂和戰火，心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未來的期待。
“總算……可以休息會了。”
他閉上眼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