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蕭景珩靠在榻邊,冷汗浸透了雪白中衣。
殊春正用銀刀劃開自己手腕,將血滴入他心口的蠱紋。"夠了。"他突然握住她傷痕累累的手腕,"你的血比我的命金貴。"
殊春卻俯身,舌尖卷走他鎖骨上的血珠:"殿下可知,當(dāng)年在暗衛(wèi)營,有人每天往我牢房里塞藥膏?"
蕭景珩渾身驟然僵硬,那些刻意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那年他被武國大皇子陷害,流落清國邊境。寒冬臘月里,他蜷縮在破廟角落,高燒得神志不清時,是一雙染血的手將他拖進(jìn)溫暖的草堆。
"別出聲。"蒙著面紗的少女將苦藥灌進(jìn)他唇間,"追兵在搜暗衛(wèi)逃奴。"
他后來才知道,那是殊春第一次任務(wù)失敗,被雍明立罰去邊境思過。而她分給他的藥,是自己剜了臂上一塊肉,從軍醫(yī)那兒換來的。
破廟地窖里,十七歲的蕭景珩高燒不退。殊春每夜都來,帶著沾血的繃帶和偷來的饅頭。
"吃。"她總是言簡意賅,卻會默默把他凍僵的腳捂在懷里暖熱。
直到那夜雍明立突然傳召,殊春匆忙間落下暗衛(wèi)令牌。蕭景珩握著令牌追出去,正看見她跪在雪地里,背上鞭痕深可見骨。
"屬下知錯...不該耽誤任務(wù)..."
月光下,他看清了她滿是血痂的手——原來那些藥膏,是她每日受完刑后,用傷手一點(diǎn)點(diǎn)挖出地窖里的藥草制的。
"所以后來..."殊春的指尖撫過他腰側(cè)箭傷,"你故意在暗衛(wèi)營附近遇襲?"
蕭景珩捉住她的手按在心口:"那支箭若再偏半寸,就能要我的命。"他輕笑,"可我賭你會救第二次。"
殊春的手指顫了顫,要了命了。
她已經(jīng)被傷得遍體鱗傷,還敢賭嗎?
不過一條命罷了,還能作踐成什么樣呢......
燭火噼啪炸響,映出兩人糾纏的影子。窗外暴雨如注,而他們終于在這場血色博弈里,找到了彼此最初的溫暖。
燭淚緩緩滴落在鎏金燭臺上,將熄未熄的火光在紗帳間投下?lián)u曳的暗影。
蕭景珩修長的手指正撫過殊春肩頭那道淡去的鞭痕,指尖沾了藥膏,帶著清苦的香氣一點(diǎn)點(diǎn)化開在她肌膚上。
"還疼么?"他的唇貼在她耳后,聲音低啞。
殊春輕笑,指尖卷著他散落的發(fā)絲:"比起殿下昨日在演武場受的那一箭..."
她的手突然被握住,蕭景珩的掌心灼熱,帶著薄繭的拇指摩挲著她腕間淡金色的蠱紋——那是蠱王留下的痕跡。
紗帳外,更漏滴到三更。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撕 裂了夜的寂靜。
"報——!"
隱衛(wèi)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惶。幾乎同時,一支黑羽箭破窗而入,"錚"地釘在床榻邊的立柱上,箭尾猶自震顫。鮮血順著箭桿滴落,在波斯地毯上洇開一片暗紅。
蕭景珩一把扯下箭上系著的軍報,血色字跡觸目驚心:
“清國三十萬鐵騎夜渡滄瀾江,雁門關(guān)破,守將戰(zhàn)死!”
“青州、臨洮、白水三城盡屠,婦孺不留!”
“敵軍帥旗書"雍"字,距王都僅三百里!”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心頭。
殊春已經(jīng)翻身下榻,赤足踩在染血的地毯上。
她扯過掛在屏風(fēng)上的戰(zhàn)袍披在蕭景珩肩頭,指尖飛快地系緊束帶。窗外,王都的警鐘開始轟鳴,一聲急過一聲,驚起滿城鴉雀。
"黑羽箭..."她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是八百里加急的死訊。"
蕭景珩握住她微微發(fā)抖的手,發(fā)現(xiàn)她掌心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玄鐵令牌——暗衛(wèi)營的調(diào)兵符。
"等我回來。"他吻在她眉心,嘗到了血腥味。
殊春卻突然笑了。她一把扯落紗帳,金線織就的羅紗在她手中化作奪命長鞭。
"殿下忘了?"她將淬毒的匕首插 進(jìn)他戰(zhàn)靴,"既然要成為您的太子府,那..."
城外的號角聲震天響起。
"——您的江山,臣妾要親手護(hù)。"
蕭景珩突然扣住她的手腕,玄鐵護(hù)甲硌得她生疼:"殊春,替我留下。"他聲音沙啞如礫,"若我不能活著回來..."
殊春心頭巨震,被他塞入掌心的虎符滾燙——那是能調(diào)動武國三軍的至高權(quán)柄。
"我要你執(zhí)掌武國。"他吻著她顫抖的眼睫,"我要你穿我的龍袍,坐我的金殿..."
染血的手指撫過她腰間玉帶,"我要這天下都記住,蕭景珩的女人,能翻天覆地。"
殊春眼眶一熱,扯斷頸間紅繩,將暗衛(wèi)令拍進(jìn)他掌心:"那殿下也要記住..."她咬破舌尖,將血抹在他唇上,"若您敢不回來,我便率軍踏平清國,把您從閻王殿里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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