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生如夢,王玉深以為然。畢竟比起殘酷的現實,夢里什么都有。
剛過而立之年的他曾經也有朝著自己的理想堅定的踢腿邁步。然而經過多年沉浮無果后最終選擇了隨波逐流。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難得今年的清明節并沒有雨點落下,祭拜完的王玉倚靠在祖母的墓碑旁面帶笑意睡了過去。
從唯一關心他的祖母兩年前去世后,王玉辭掉了好不容易才升職的工作,獨自一人回了老家看守老宅。
他的這種行為讓那些勢力的親戚更看不過眼,清明回來祭祖也只是燒完紙錢許了一些不切實際的望祖宗他們保佑發大財后便匆匆離去,看見王玉連個招呼都沒打,嫌丟人!
王玉早已看淡了這一切,除了那座墳里埋著的人,他就沒感受到所謂的親情,包括來自于自己的父母。
那些親戚就是一群鉆錢眼里的人,在收到村里鄰居祖母病危的電話時,只有王玉一個人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他也是唯一送終的人。
和煦的陽光灑下,仿佛祖母那帶著老繭卻不失溫柔的雙手撫摸著他的臉龐。
“乖孫呀!怎么瘦了,工作累了就休息,奶奶不在乎你能掙多少錢,注意自己的身體?!?/p>
“乖孫呀!上次那個閨女怎么沒來?……分了呀?沒關系,我乖孫這么能干,不愁找不到好閨女。”
“乖孫呀……”
“大郎!喝藥了!”
“……”
王玉身體一顫,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藍天白云,而是有些破敗的屋頂。
一位身穿荊釵布裙的女子端著一個烏漆麻黑的土碗朝自己走來。
他剛想開口,突然喉頭一陣瘙癢與疼痛傳來。
“咳~咳!”
王玉下意識的捂住嘴,往側面一翻,只聽“嘭”的一聲,他頓覺全身疼痛,原來剛才自己躺在床沿邊,這一翻直接掉地上了。
端著碗的女子一驚,將盛著藥汁的碗放在一旁桌上,快速來到床邊將王玉扶到床榻邊緣坐下,一手不停的輕拍他后背,一手輕撫他的胸口。
片刻之后,王玉才感覺好點,長舒了一口氣看著面前的人。
女子一身荊釵布裙,約莫二九年華,雖臉上有些許污垢卻依然難掩那張姣好的面容,美中不足的就是面色和頭發有些蠟黃,似乎是長期營養不足所致。
“大郎,你沒事吧!”
女子關切的看著王玉,距離太近了,感受著對方急促的呼吸,原本臉色微紅的他愣住了。
這……是古音?對歷史有過一些興趣研究的他聽出了對方口中并非現代之語,更像是古代的地方方言。
他止住了想問對方是誰的話,搖了搖頭回道:“沒事?!?/p>
如果沒猜錯,自己來到了古代,就是不知是跨越了時間回到自己那個世界以前,還是同時跨越了空間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顯得很是平靜,一來他年少時沒少做過這種夢,二則是于以前那個沒有留戀的世界而言,他并不介意在另一個世界生活。
至少從剛才女子的表現來看,在這里還有一個真正關心自己的人。而那個世界關心他的人早已和他陰陽相隔。
女子扶他坐穩后,起身去端剛熬好的藥汁,然而她突然聽見身后傳來的聲音猛然一個激靈,‘哐當’一聲,土碗打翻在地,整個房間彌漫著濃濃的草藥味。
她轉過身,王玉便瞧見一雙噙滿眼淚的雙眼,而女子臉上卻是帶著驚喜的笑顏。
“你能說話了?”
王玉愣了一下,我怎么就不會說話了?難道這身體的主人是個啞巴?
狗日的福氣好呀,看著屋子破敗不堪,又是個啞巴,竟然有個這么漂亮的婆娘。
奈何他并沒有這具身體的任何記憶,只得點了點頭:“為夫身體無甚大礙,娘子放心。”
女子上前用手摸了摸王玉的額頭,發現依然滾燙,心道怕是把腦子燒壞了吧?
不過這樣總比以前那個不說話的傻子要好,想到這里,她忍不住破涕而笑。
“瞎說什么呢?我可是你阿姊!”
什么阿紫阿朱的,等等!阿姊?這是……姐姐的意思?
敢情老子白激動了?靠!
見王玉發愣,女子關心的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沒什么,就是記不起以前的事了,阿姐你能給我說說嗎?”
王玉收斂心神,輕咳一聲回道,得盡快了解一下自身現在的情況。
經過對方的講解,王玉這才知道。原主因小時候貪玩溺水后確實成了傻子,而且還染上了一直咳嗽發燒和身體發寒的怪病,連話也不會說了。
父母為了治他的病花光了大部分積蓄,然而事情還沒完,就在去年一場地龍翻身的災害中,二人也不幸先后離世,留下一子二女相依為命。
原主叫王鈺,名字是做過小吏的父親起的,希望他長大后成為金玉之才;面前的姐姐叫王婉,還有一個妹妹在廂房睡覺。
大姐王婉如今十九歲,她曾經許了好幾門婚事,均是還未過門未婚夫就死了。后加上父母去世,為了兩個弟妹挑起了家中大梁,讓原本溫婉的她性子變得有些潑辣,更是被人冠以克夫女的名頭。
六歲的小妹只有一個栗子的小名,是個瞌睡蟲,和前世的王玉年少時有點像,他們這種體質只要想睡覺,就算拿一面鼓在耳邊敲也沒用,轉頭就能睡著。
至于王鈺自己,成傻子和病鬼了,能成哪門子金玉之才?不過一身皮相倒是不錯,這算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不管怎樣,現在的王玉成了王鈺,也多了一個關心他的兇悍姐姐和一個嗜睡蟲妹妹。
看著因自己能開口說話高興不已的兩姐妹,他覺得就像一場夢,只不過這夢或許一時半會兒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