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楊可,體制內工作,過勞猝死的。
某天晚上照例加著班,嘴一歪眼一斜腳一蹬,就去閻王殿報道了。
死了之后的原主在三途川發癲了,扭曲尖叫陰暗的爬行。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清純男大的手沒牽過,性感男模的八塊腹肌沒摸過,最重要的是錢還沒花完,就這么稀里糊涂死了,委實冤枉。
地府的牛頭馬面可不管這個,死了就是死了,大餅都懶得畫,強制押她去投胎。
原主不同意,她舍不得爹地和媽咪,還有卡里面的小錢錢,一心一意想還陽。
有的人就是這樣,活著的時候唯唯諾諾,死了反而本性暴露,放飛自我了。
從i人到e人的切換只用了一秒鐘。
她不帶喘地鬼哭狼嚎,手腳并用,極速前進,攻擊所有人。
拉屎抹墻,尖叫疾馳,無差別腳剎,后空翻離開。
賭上前世今生功德,無差別地詛咒地府工作人員。
詛咒他們上廁所沒紙,一輩子禿頭,出門被車創飛,蹲坑痔瘡爆炸,一個月來三十天例假。
這詛咒委實歹毒,恐怖如斯。
閻王爺被她搞怕了,妥協了。
重金聘請任務者來做加急任務。
某人聞到了金錢的味道,欣然而至。
***
“她陽壽未盡,猝死是因為公司其他人不干活,全部把活推給她造成的。你給這些人緊緊皮,完事了就讓她還陽。”
閻王言簡意賅地說完訴求,手一指,就把楊可丟進了原主的身體中。
楊可詐尸了。
字面意義的那種。
醒來的時候正一絲不著地躺在太平間里面。
睜眼那刻,眼神正好和給自己畫死人妝的小帥哥撞在一起,俊男靚女,空氣中瞬間迸發出了詭異的火花。
“口紅用正紅色,顯得氣色好一些,謝謝!”
“啊啊啊啊啊啊啊!!!!!!”
停頓幾秒后,小帥哥歇斯底里地慘叫著,飛也似的丟下手上的活,跑的比兔子還要快。
夜路走多了果然是要撞見鬼的,媽媽,他陽氣不足,他要辭職。
楊可在心里譴責了一下他的職業素養,隨后淡定地穿衣化妝,她是個體面人,收拾干凈才不緊不慢走出了太平間。
門外是哭到幾近昏厥的楊爸楊媽,還有愁眉不展的大領導。
原本愁云慘淡的壓抑氛圍在楊可出現后發生了驚變。
“你是人是鬼?”
大領導一個哆嗦,差點嚇尿了。
他本來是唯物主義的堅定擁護者,但面前發生的一切,讓他明白了,也不能什么事情都迷信科學。
“理論上是死了一小會。”
楊可倒是很淡定,摳摳鼻子撣撣腿,小場面。
醫生聽聞醫學奇跡,迅速趕來,給她做了一通全面檢查,確認這具身體健康無恙,能再活個幾十年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放人出院。
楊爸楊媽是開心壞了,抱著死去活來的楊可老淚縱橫,比中了天價彩票還開心。
“可可,走,回家去,這個破班不上了,爸爸媽媽養的起你。”
楊媽狠狠瞪了大領導一眼,拉起楊可的手就要走。
楊可不置可否,對大領導生動演繹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
“領導,我要請幾天假休息一下,你沒意見吧?”
“沒意見,沒意見,養好身體再來。”
大領導訕笑,頭點的和搗蒜似的。
他是個明白人,項目進度晚點就晚點,可不能出人命,出了人命不僅要賠錢,自己的職業生涯也要完蛋。
回到家的楊可躺在床上,在原主的記憶中搜索那些總是對原主進行職場欺壓的人。
長期給原主添堵加工作的人主要有三個。
干嘛嘛不行的一哥一姐,以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茶姐。
一哥一姐的是項目組的一對臥龍鳳雛。
這兩人都四十來歲了,要是在其他地方,都能成頂梁柱級別的干部。
但是放這個單位,就是躺平的很徹底的蛀蟲。
二位雖然不是情侶,但是卻堪稱靈魂伴侶。
很有默契地秉持著同樣的工作理念——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有活能躲就躲,開會能溜則溜。
上面分配工作,兩人都是找各種借口,能推就推,剩下原主一個小姑娘一肩抗起整個部門的工作量。
項目出成績了,兩位默不作聲地享受紅利;出問題了,就全是原主的鍋。
主打一個冷眼旁觀,絕不可能仗義執言。
兩人都比較注重個人生活。
兩耳不聞窗外事,上班一心刷手機。
唯一不同的是,一個看東方財富,一個是看華夏男人。
臥龍熱衷炒股,鳳雛熱衷戀愛。
一個是哥的心情指數全看大盤起伏和K線圖,一個是姐的終極目標是談戀愛,男人才是姐的真愛。
相比上面兩位消極怠工的樸素手法,茶姐推掉工作的手段就藝術很多。
此女年紀不算大,但是言行舉止頗有茶藝大師的風范,入職幾年都以生育為理由拒絕各種工作。
每次領導蒞臨現場,她總是端茶倒水第一時間出現,每次一有事,她總能恰如其分地消失不見。
上班遲到,下班早退,工作群里面的999+短信只當看不到。
組里布置工作,這姐都是睜著無辜的大眼,表示自己什么都聽不懂,自己要備孕壓力不能太大。
于是原主這個騾馬又倒霉了,又被強塞了一堆不屬于自己的工作。
光干還不算,還要不停接受茶姐的批評指正和指導意見。
你負責加班加點干,姐雖然不參與任何具體操作,但是姐的指導意見永遠在第一線。
時間一長,原主怨氣滋生,二十多歲的小姑娘磨成了青面獠牙的厲鬼。
茶姐心思單純,不理解原主為什么生氣,不理解她為什么不待見自己。
經典臺詞就是“我不像你,我要照顧老公,家庭對我來說最重要。你沒成家,多做一點也無所謂啦”。
“這是領導給你安排的工作,又不是我強壓給你的,你要是有意見,就去找領導唄。”
“能者多勞,我給你意見,是為了讓你能更快的成長啊。”
……
楊可決定使一點手段讓懶驢拉磨。
原地休息幾天后,弄清狀況的她不顧父母勸阻,殺回了原單位。
要問為什么。
那就是對工作(金錢)愛的深沉。
剛到單位,楊可就將桌上積壓的工作進行了分配,讓他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干完一切,神清氣爽地泡杯茶,坐等敵軍抵達戰場。
鳳雛姐先到的單位,看見桌上的材料,偷偷瞄了眼摸魚的楊可,開始一如既往地裝傻充愣:
“楊可,你回來啦,身體好點沒?哎…你怎么把你的材料放我這邊。”
“什么你的我的,就是你的,考勤不是你的活么,會議紀要不是你的工作職責么?”
鳳雛姐已經習慣了日日全勤,啥啥都不干,被楊可懟的一愣,繼而又委屈上了:
“我一把年紀了,不太會用電腦,實在沒辦法啊。你一個小姑娘,沒事幫我順手弄弄好了。”
楊可輕飄飄地開口:“不要謙虛,我看你電腦上交友網站的網友就有十幾個,聊天打字比我快多了。”
“我和你說,你別看我每天坐在電腦面前,但是我其實啥也不會。只是為了配合你們裝裝樣子罷了,其實我連鼠標長什么樣都弄不清楚。”
躺平,誰不會啊,楊可索性躺成地上的一灘,讓她拎都拎不起來。
辦公室的其他人都被她的話逗樂了,哄堂大笑。
鳳雛姐綠著臉,不情不愿地坐到工位上,找新加的網友“郎有九條腿”訴苦。
訴著訴著,就被對方治愈了,化身愛神,酷酷給對方打錢。
楊可這個愛情騙子,看著手機上一連串的進賬,差點笑出聲來。
另一邊,臥龍哥的日子也不好過,楊可給他貼了“買什么跌什么”的符咒。
股市是一道光,紅光或綠光。
昨天眼里泛紅光,今天滿屏綠的慌。
早上一開盤,精選重倉的幾只股票就齊刷刷跌穿地心。
臥龍哥臉上印上了大時代“丁蟹”跳樓前的同款表情。
天臺在哪里,他想上去吹吹風。
最重量級的人物茶姐是最后來的。
看見桌上小山似的文件不出意外地一怔。
表面什么都沒說,但是心里面已經九曲十八彎了。
下午是一周一次的例會。
領導難得嚴肅地三令五申,要求全員到崗,不得缺席。
鑒于楊可的工傷事件,領導決定重新明確工作劃分,以后責任落實到人,任務落實到位。
這倒不是他良心發現或是關愛員工,而是因為出現了心魔。
這幾天午夜夢回,他都會看見楊可在他面前花樣整活。
包括但不限于四肢伏地,陰暗爬行;天花板上飛竄,撲倒他臉上;拿著他的皮帶去他臥室門口上吊。
總之,可以不活,但不能沒活。
他沒轍了,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必須從根源上解決分工不均的事,這樣自己才能睡個安穩覺。
會上幾人正襟危坐,大領導剛說了句以后自己的活自己干。
茶姐就率先發功了,臥龍鳳雛幸災樂禍地昂著頭,坐等看戲。
茶姐的使出了必殺技——哭。
淚失禁一般嚎啕大哭。
精衛填海是用石頭,她只要用眼淚就行。
眼淚說掉就掉,哽咽著開始了表演:
“我要生孩子啊,沒法這么高強度地工作。高壓工作影響排卵和卵子質量……”
老是這一套,領導也聽煩了,虎著臉懟道:
“有話好好說,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哭。生孩子這事我管不到,你和你老公說就行。”
笑話,又不是和他生,關他什么事,他家老婆沒有這個KPI的。
茶姐不服氣,但是又不敢頂撞領導,只好禍水東引,指著楊可抱怨:
“楊可,這活之前不都是你干的么,我在備孕,你就多做點唄。不就是突然昏迷了一下嘛,小姑娘身體好,休息幾天就好了啊。”
“我們女人應該互幫互助啊,你以后也會有這種時候的。”
巴拉巴拉地放臭屁。
楊可翻了個白眼:
“備孕備孕,叫了三年都沒備上,你怕不是懷了個哪吒?懷不上你直接說,我有不孕不育專家的電話,要推給你嗎?”
“你,你…”
茶姐要氣死了,眼淚把臉上的睫毛膏和粉底都沖開了,黑的黃的,糊在一起,滑稽又搞笑。
“你現在還年輕,你不知道懷孕多難,等年紀大了你的想法就不一樣了!”
楊可呵呵:“真到那一天你再說唄,怎么,趕著去投胎吶,怕自己等不到哪一天?”
茶姐咬牙切齒:
“我是女人,上班是次要的,我的主要任務是要把家庭顧好。我老公工作很忙,我要照顧他,沒有精力一心撲在工作上。”
楊可冷笑:“大姐,這是單位,花錢雇你來干活,不是花錢雇你來看別人干活!”
“想做家庭主婦就在家里待著,別在這邊占著茅坑不拉屎。”
嘴炮賽的最后,楊?伶牙俐齒?尖酸刻薄?可完勝。
最終領導拍板,把各自的工作職責定了下來。
臥龍鳳雛照舊沉默,不情不愿地接下自己的分工。
只有茶姐還在做最后的掙扎,慘白著一張臉捂著心口直喊疼,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領導被吵的頭疼,又想兩頭兼顧和稀泥,看向楊可:“要不你牽頭,她輔助你……”
話沒說完,楊可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歇斯底里地慘叫一聲,隨后雙眼緊閉呼吸減弱,兩腳一蹬頭一歪,暈死過去。
會議室瞬間炸開了鍋,有人手忙腳亂地撥打120,有人急著給楊可掐人中。
只留茶姐在原地手足無措,一臉懵逼。
在救護車將楊可送到醫院前,任誰來,楊可都不睜開眼睛,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系統寵溺地看著自己宿主,由衷感慨道:優秀!
奧斯卡都欠她一個小金人。
二進醫院后的結果,就是楊可以后不僅不要幫別人干活,就連自己的活都不用干了。
領導膽子很小,很怕單位里面再出現這樣的事故,所以只能把楊可當吉祥物供著養了。
她的工作統統分配給臥龍鳳雛和茶姐。
誰要是有異議,楊可就立馬現場給他們“死”一個。
有人心里不平衡,去告狀,領導也不慣著了:
“以前她一個人干你們三個的活都是手到擒來,換你們仨分攤她一個人的工作就干不來了,你說你們廢物不廢物?”
“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滾蛋,我這廟小,供不起這么多大佛。”
三人被罵的抬不起頭,只能灰溜溜地回去干活。
楊可任務完成離開的時候,不忘貼心地給他們貼上詛咒符。
臥龍股票只跌不漲,鳳雛戀愛遇人不淑,茶姐生娃久備不孕,永遠精準打擊他們的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