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臉上還帶著宿醉后的疲憊,一路上哈欠連天。
這時,閨蜜懟了懟她的胳膊,指著遠處人群聚集處。
“那邊好多人啊,新開了家小吃店嗎?”
林靈又打了個哈欠,“不知道,我現在只想躺著。”
“那你先回寢室,我幫你帶飯。”
“不用,林州那個神經病要來,說是有什么很牛逼的事要說。”
林靈嘴角一撇,嘖了一聲。
“傻逼傻逼傻逼,一點臉色都不會看,不知道我剛失戀嗎!”
閨蜜安撫她,“你哥可能沒看到你的朋友圈,還不知道這件事。”
“靠!我昨天一晚上發了六十條!整整六十條!瞎子都能看見了吧!”
閨蜜尬笑兩聲,還沒想到怎么解釋,一句“哇塞,帥哥”脫口而出。
“快看快看!超帥的,比你那陽痿前任好看多了!”
林靈滿臉不認同。
比宋鳴澗還好看?
她不信。
隨意一瞥,竟是直接定住了。
還很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林州老遠就瞄到林靈了。
看她呆愣的樣子,頓覺有戲。
趕緊帶著宋閑時走過來。
“小靈子,叫人。”他呲著大牙,“這是你宋哥,宋閑時。”
宋閑時……
醉酒的記憶突然涌現,是宋鳴澗的大哥!
昨天他們通了電話的!
當時她一直在精分罵人來著!
林靈完全沒了方才放蕩不羈的樣,拘謹地抓住同樣想起什么的閨蜜的胳膊。
“宋哥好。”
宋閑時朝她和旁邊的女生點了點頭。
“我訂了餐廳,一起走吧。”
閨蜜連連擺手,“我就不去了,社團還有事。”
說著,不管林靈拼命給她使的眼色,逃似的溜了……
九月至十一月,是大閘蟹最為肥美鮮甜的時段。
宋閑時特意沒要包廂,三人臨窗而坐。
外頭就是流水石橋,石雕的小和尚伴著水聲,咚咚咚敲竹筒,自得一分雅意。
服務員知道宋閑時私下吃飯的習慣,提前給螃蟹做了處理。
用不著麻煩的蟹八件,林靈拿起來就可以直接吃。
泛著絲絲姜香花雕的蟹黃一入口,口水就止不住泛濫。
太好吃了!
宋閑時跟林州剛吃完早餐,還不餓,筷子動了兩下,就停了。
兩人一對上視線,就知道在想什么。
宋鳴澗綠林靈那事……
宋閑時摩挲著酒杯,只覺得頭大。
林靈在林家太特殊了,稍微處理不好,就能得罪律界大片江山。
林家是律政世家,祖上三代皆從事律師相關工作。
哪怕出了國,也是地方檢察官。
所創辦的商倫律所,在界內的知名度和影響力都很高。
可到了林州這一代,律師的根就像被突然掐掉,一個比一個叛逆。
搞抽象藝術、開聲色會所、進娛樂圈搞脫口秀的,沒有最離譜,只有更離譜。
林家長輩就是把他們腿打斷,也掰不回來。
只有林靈按照既定路線,循規蹈矩地進入全國法學專業排名第一的大學。
對于這根獨苗苗,林家是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壞了。
而他親弟弟,不僅毫無羞恥地當著林靈的面,跟兩個女孩子“現場直播”。
還大半夜把一個女孩子趕出門,差一點,就差一點被流氓纏上,產生不好的后果!
宋閑時無法彌補林靈受到的心理傷害,只能把酒杯倒得滿一點,再滿一點。
“我知道宋鳴澗犯下不少混賬事,你們別怪他,都是因為我沒教好他,我代他道歉。”
他舉起酒,朝兩人敬了敬,一口悶掉。
林州皺眉,見他還要喝,立馬搶過。
“他親爹還活著呢,你別搞什么長兄如父,什么麻煩都往自己身上攬。”
宋閑時瞥了眼一臉緊張的林靈,嘴里那句“宋遠輝活著還不如死了”,不甘地咽回去。
“他是我親弟弟,我必須負責。”
他看向林靈。
“磐石最近有幾個跨境上市的項目,我打算交給商倫律所,并指定你加入。”
這句話,別說是林靈了,林州也驚掉了。
這不僅是白花花送錢,還送經驗啊!
高交易額、強專業壁壘、頂級客戶,三者隨便占一個,就能讓律所狠狠撈上一波金。
更別說宋閑時旗下的磐石。
那可是投行,錢生錢的地方。
三者全占!
又是跨境上市,涉及復雜的監管問題,林靈要能跟著,從頭學到尾,難以想象會成長得多快。
當然壓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林靈目前的水平,連商倫律所的實習生都夠不到,愣頭青一個,要真加入,第一天就得崩潰。
“宋哥,你不用這樣的。這是我跟宋鳴澗之間的事,你……”
宋閑時抬手打斷她,“這是必要的補償,不僅是給你,更是給林家的交代。”
林州拍了拍林靈的背,“收著吧,你宋哥別的不多,就錢多。”
“可是,這也太多了。”
“如果你覺得多了,那就幫我個忙吧。”
宋閑時看著林靈,薄唇翕動,冰冷吐出六個字。
“跟宋鳴澗分手。”
這句話他早就想說了,只是礙于兩人正談著,他不好做拆散的事。
林靈應激性地從座位站起來,激動道,“不可能,我不可能跟他分手!”
林州一臉淡然,早就習慣林靈這副上一秒發朋友圈分手,下一秒又自我安慰和好的純種戀愛腦樣。
宋閑時則有些懵,一眨不眨地盯著林靈怒瞪的眼珠。
耳邊突然傳來口哨聲,林州調笑的嗓音緊跟其后。
“熟悉嗎?甜甜,這咬著人不放的樣,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樣。”
宋閑時掩飾性地錯開目光,“我沒有。”
“嘴硬。”林州嘀咕。
看了眼還站著表明立場的林靈,嘆了口氣。
“得了,不分手,都不分手,你倆簡直了。”
“哥,我只是鬧脾氣,又不是真分手,我喜歡鳴澗,他對我可好了,真的,那晚只是個意外,鳴澗跟我發過誓,婚前不會碰我,那是為了保護我啊。”
林州扶臉,猛翻白眼,“不碰你,就去碰別人,還挺善良的。”
“當然啦。不過太善良了也不好,就像他為了那些朋友,讓我一個人回家一樣,雖然很難受,但我可以理解。”
人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林州藏在桌布下的手,都快把桌腿掰折了。
見宋閑時沉默,他也不想放過。
“別回憶了,你跟她半斤八兩,差不了多少。只不過我妹只送了腦子,你啊……”
林州恨鐵不成鋼。
“腦子、票子、房子,全送出去了!最好笑的是,人家還不收,就喜歡拿你當跳梁小丑,逗著玩!”
這些話直接把宋閑時的老底都掀了。
放平常,被冒犯到這種程度,宋閑時能把桌都掀了。
林州也做好被罵的準備,可意料之外的,他很安靜,安靜到不正常。
等了好一會,也只等到一句“失陪”。
宋閑時撐著桌子站起身,強裝鎮定朝洗手間走去。
口袋里的手機嗡嗡作響。
是藤今安打來的。
他有那么一瞬的驚喜,但很快又黯淡下來。
他還在期待什么呢,不會有任何改變的,他的堅持從來都沒有意義。
“宋總,修訂版招股書已經發到……”
聽著那頭公事公辦的語氣,他不自覺摸上左臉。
還是疼。
那一巴掌的力度,好似不僅停留在表層。
它早就穿透皮肉,嵌進骨髓,與不得志的痛苦纏繞在一起,將他一點點拖垮。
他不該再喜歡藤今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