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聲音和自己的母親完全一致,若不是處于此情此景,高深一定會以為門背后的就是在自己的親人,毫無防備打開大門。
自從兩年前發(fā)生了那件事情,此刻的她,還被關(guān)在淮南路精神病醫(yī)院,接受治療。
高深當(dāng)然知道,門背后那個聲音只是在模仿他的母親。
為了誘騙被選中的人打開大門,血之門居然能做到這個程度。真是不可思議。
從另一方面,也說明血契的轉(zhuǎn)移儀式完全成功了。血之門想要的開門人,從病榻上的夏綾變成了高深。
就在高深轉(zhuǎn)過頭,準(zhǔn)備向他們告知這個消息時,門的背后,再度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只不過這一次,讓高深渾身猶如被電擊一般。
“高深,我剛才好像聽你的聲音了,你在門外嗎?
“這里是哪里?好黑,我一覺睡醒,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困在了這里。
“有誰能來開一下門嗎。
“我的頭好痛,什么都想不起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被關(guān)在了這里……
“媽媽去廚房,拿起了菜刀……
“好害怕。弟弟,快來救救我,打開門啊。”
門后面熟悉的聲音,不會錯的,正是他的姐姐高淺。
他當(dāng)然知道,高淺已經(jīng)死了。兩年之前被發(fā)作疾病的母親殺死,
但是,那聲音是那么熟悉,就像是姐姐真的被困在門后面一般。
他的理智告訴他無視就好了,可是他的情感開始像是隱隱作痛。
“高深,我聽見你在門外面,為什么不開門?
“不要離我而去,求求你了,好不好。”
門后分明是姐姐的聲音姐姐,那種驚慌和手足無措的顫音,不像是演出來的。她開始拼命敲打著血之門,仿佛徹底慌了,害怕門外的高深離她而去。
就在這時,突如其來一個大嘴巴子,將高深抽回了現(xiàn)實世界。
周天鼎用力極重,幾乎把高深扇成了陀螺,重重撞在墻上連退了好幾步。感覺腦瓜子嗡嗡的,口腔中牙齒都差點被打掉了一顆。
“不好意思。還以為你被怪談迷惑了,只能出此下策。
“高深學(xué)弟,可不要生氣啊。這是為了你好。”
周天鼎拿出一塊手帕,擦掉了手上的血跡,皮笑肉不笑道。
高深扶著墻,艱難站了起來。
很難說,這混蛋這是真的為了救自己才這么用力,還是公報私仇。
不過要不是他這巴掌,自己是否真的在低語之下打開大門,還不好說。
這扇門,真的有點東西。能夠針對每個人內(nèi)心最薄弱的環(huán)節(jié),進行針對性的蠱惑。
它并沒有像是對付夏綾這種普通人一般持續(xù)施壓,而是變成了自己的親人。
忽地,房間的大門被打開,周雅芝走在前面,身后還跟著一個六十多歲的禿頂男人,表情嚴(yán)肅,穿著一件緊繃繃的polo衫。想來就是北瓶市來的精神專家。
他一進門,看到這么多人呆在夏綾的房間,表情很是不悅:
“房間內(nèi)為什么要呆這么多人?不知道這對病人的身體恢復(fù)很不利么?
“無關(guān)人員立刻出去。”
周雅芝這才發(fā)現(xiàn)高深已經(jīng)來了,從一地的符紙灰燼,看得出“驅(qū)邪儀式”剛剛進行完。她隨即試圖笑著打圓場:
“楊主任。這是我說得那位少年風(fēng)水師……他辟邪驅(qū)魔很有一手的。”
楊主任掃了高深一眼,嘴角撇了撇,鄙夷之色盡在不言之中。
像是這樣的江湖郎中,他見多了。有錢人一旦得了什么絕癥,科學(xué)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就開始求神拜佛,什么樣的鬼話都信,給了這些騙子生存空間。
“先驗一個血,看看病人是不是的身體狀況如何,做個最基本的了解。如果情況嚴(yán)重的話,需要送到醫(yī)院吊水,還要做頭部掃描。”
他直接走過了高深的身邊,連看都未看自己一眼。
面對輕慢,高深也并不在意,對方根本理解不了這個真實的世界。他需要的血之門已經(jīng)得到了,夏綾的“病”也治好了,留下來沒有任何意義。
當(dāng)下邁開步子,走向了門口。
身后的夏綾在失去了血之門之后,身體明顯感覺輕快了許多,墻角那座不斷溢出鮮血的黑門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些天一直壓迫在自己身上的威壓也在頃刻之間無影無蹤。
“媽,那個糾纏我的黑門已經(jīng)消失了,我根本沒有精神疾病,更不需要什么專家醫(yī)生,給我開藥住院!
“你最應(yīng)該感謝的人是高深。他剛才為了救我,代替我自愿成了黑門的對象!”
看到高深轉(zhuǎn)身離開。她急了,光著腳丫跳下床鋪,想要追上前去攔住對方。
幾個跟進來的女傭慌了,趕緊上前攔住大病初愈的大小姐。周雅芝也抓著夏綾的手,苦口婆心勸解道:
“好好好,我知道,高深也一定幫了你許多。這些我都看到了。
“你聽媽媽的話,先讓楊主任做一個全面檢查。到時候身體調(diào)理好了,再去和他親口道謝。”
聽到小姑娘的所言,楊主任的臉色皺得更難看了:
“什么黑門,跳大神的。患有輕度的幻想癥,看來病得已經(jīng)比較厲害了。”
房間里亂作一團,梁雪悄悄移步到了周天鼎身邊,用只有他聽得見的耳語輕聲道:
“……竟然真的是焚符人。
“要是這次東瀛之行有他的配合,再加上老師留下來的遺物,說不定你的計劃真的能成功……”
周天鼎臉色表情陰晴不定,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在東瀛調(diào)查井田花子的私家偵探,又死了一個。看來這件事情遠比想象中的復(fù)雜,齊崢嶸低估她了。
“高深這個人,對我們非常重要,就算是求也要求他加入進來。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老師留下的那個‘東西’上。
“要是那個東西真的是萬能的,老師也不會死在鐘樓。”
不過這一切,已經(jīng)和高深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從羅馬莊園不辭而別,回到家后,高深發(fā)現(xiàn),那座血色的黑門若隱若現(xiàn),出現(xiàn)在了出租房墻角。
自己走到哪里,它便會跟到哪里。直到他打開那扇大門那一天。
黑門之后,母親的聲音若有若無傳來,一會兒又換做了死去的父親的聲音,一會兒一家三口同時出現(xiàn)在門后面,拍打著大門,求著門外的高深放他們出來。
門后的求救聲,在久久未得到回應(yīng)之后,也漸漸變得暴躁起來。父親怒斥他的不孝,姐姐哭訴他的冷血無情,看到她在地獄中受苦卻無動于衷。黑門座下的粘稠血液,流淌出來也越來越多,似乎要將整個房間淹沒。
高深當(dāng)然知道,這一切都僅僅是幻覺。
沒有血液,沒有呼救,有的,只是怪談無窮無盡的惡意。
血之門,似乎沒有辦法打開自己,必須誘騙一個人類為它打開。受害人只要選擇什么都不做,它就拿自己沒有任何辦法。
它所能嚇到的,也只是夏綾這樣從未見過怪談的普通人。對于高深,就相當(dāng)于家里多了一件擺設(shè),僅此而已。
接下來的幾天,高深該上學(xué)上學(xué),該讀書讀書,該回家回家。無論他出現(xiàn)在哪個場景,血之門都一定會跟隨到附近,不停地發(fā)出呼救聲乞求他開門。
這種情況持續(xù)了幾天,血之門大約也意識到了這套無效。門后面的父母和姐姐的哭聲,消停了。
但是因此以為血之門放棄了,那就大錯特錯了。第三天早晨,鮮血黑門后的聲音,換成一個妖嬈,卻又完全陌生的女聲:
“高深,你確實很聰明,一看就看出了門后面并沒有你死去的親人,那些模仿的聲音單純只是為了騙你開門。
“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一件事情,只要你打開這扇門,我有能力復(fù)活他們。
“這個保證是千真萬確的,我絕對沒有撒謊。事實上,在全球各地,許多被選中的人向我許愿復(fù)活他們過世的親人,我最終都滿足了他們的愿望。”
門竟然會像是人類一樣(并非單純模仿記憶中的親人),和自己討價還價。
這個提議,聽上去倒是比之前靠譜一些。
但是高深仍然懶得理它。
誰知道,到時候開了門,它還會不會信守承諾。
那時候就完全由不得自己了。
高深直接躺在床上,索性戴上了耳機。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事情。
下午時分,自己意外收到了一份郵件,發(fā)信人是周天鼎。不知道他從哪里弄來了自己郵箱地址,在email中告訴了自己兩件事情。
夏綾的病情已經(jīng)大幅好轉(zhuǎn)了,明天就能回到學(xué)校。周雅芝對自己的“風(fēng)水術(shù)”十分感激,一定會親自上門登門道謝的。北瓶市的楊主任在夏綾身上沒有檢查出任何毛病,悻悻離開了。
第二件事情,是照片中的白臉女人,他已經(jīng)拜托東瀛的人脈,在鳥取縣得到了更多詳細資料。
但是這個白臉女人的復(fù)雜程度,遠遠超過了他們所有人的預(yù)計。東瀛之行,可能并不是紱除一個怪談那么簡單。
周天鼎并沒有直接說明白臉女人的來源,而是在信后附錄了一份幾個g的文件。
想要認(rèn)真看完這些東西,恐怕不花上幾個小時是不可能了。
對于照片女人的來源,高深還是很感興趣的。當(dāng)下點了解壓文件。
在等候解壓的過程中,他走向衛(wèi)生間,準(zhǔn)備擦一把臉,清醒一下。
無意中瞥了一眼墻角,發(fā)現(xiàn)原本一直待在那里的血之門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發(fā)現(xiàn)對我的蠱惑完全無效,自覺放棄了?”
雖然感到有一些意外,但高深也并太放在心上。只要不去理會它,無論它說什么都是虛妄。
回過頭,用力推開衛(wèi)生間的大門。
高深恍然驚覺,塑料門的手感比往日重上了不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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