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響,鄭立森抱著一沓答題卡以及卷子往講臺一甩,先囫囹掃一眼,而后往徐可寧的瞅了幾眼。
徐可寧愣了一下,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同桌,用一個“我臉上有東西?”的眼神看著林澍。
林澍搖了搖頭。
徐可寧用眼神問道:鄭帥瞅我干啥。
林澍秒懂,同樣用眼神猜測:測驗成績不好?先看看你養養眼?等一下罵的時候就能嘴下留情了?
徐可寧回他一個“你腦子沒問題吧”的眼神。
“這套題的難度不小,特別是最后的兩道大題是比較難的,有部分同學空著沒有做。”鄭帥在講臺上說,“現在全部跟我將腦子裝回腦袋里,認真聽。”
林澍跟徐可寧對視一眼,拋了一個“我沒猜測吧?”的表情。
答題卡正好發過來,林澍接過自己和同桌的。瞥見一張滿分,居然是他同桌!
徐可寧接過答題卡,滿分,好吧,正常發揮。
林澍瞥他一眼,心里忍不住嘀咕:“有些人明明能靠臉吃飯,偏要靠才華——說的就是徐可寧這種人吧。”
徐可寧對上鄭立森慈愛的目光,直起雞皮疙瘩,至于么?
鄭立森讓大家備好卷,講題。
徐可寧正專注聽講,余光不經意瞥見同桌正奮筆疾書。整張試卷的空白處幾乎都被密密麻麻的筆記占據。徐可寧微微蹙眉,心里暗想:這樣學習,不覺得累嗎?
漸漸講到后面的大題,鄭立森說:“后面這兩題難度大,我們班只有一個同學答對了,也是班里唯一的滿分。”
鄭立森將筆往桌面一扔,當起甩手掌柜,朝徐可寧招了招手說:“來,后面這兩道題你來講。”
徐可寧眼角抽了抽——這一個個的,怎么都把他當小狗隨手就招?
周正熙稍稍往后靠,悄聲說:“老徐,李睿盯你。”
徐可寧用筆一敲周正熙的胳膊,周正熙馬上將椅子往前挪了挪。他沒有理會李睿——兩人基礎本就不一樣,也不存在什么競爭,加上徐可寧本來成績就挺好的。
這套卷子雖然有難度,但如果放在附中,結果可能會不一樣——不過這也缺乏可比性。不過,在當下的情況下,徐可寧作為班上唯一的滿分,在老師和同學的眼里,成了一匹黑馬。
沒有辦法,徐可寧只能大大方方走上講臺。
鄭立森遞了一支粉筆給他說:“給大家講講你的思路,”說著向其他同學,“這兩道題有不同的解題方式,徐可寧跟我本來要講的方式不一樣,大家認真聽。”
徐可寧接過粉筆,在黑板上邊寫邊講。他的字跡工整漂亮,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為他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有同學在低聲議論,大概是思路被打開了,鄭立森站旁邊,看著他解題,猶如一個欣慰的老父親。
徐可寧寫完最后一個數字,轉身,手腕一揚——粉筆落進粉筆盒上,說道:“大概就這樣。”
鄭立森帶頭鼓掌,徐可寧在一片掌聲中回到座位,一度以為自己獲得了諾貝爾獎。
"同學們,看到沒有?這就是差距——更是我們跟外面的差距。"鄭立森敲了敲黑板,"從今天起,把你們那些蕩漾的春心都給我塞回肚子里去!"
徐可寧垂下眼睛,嘆了口氣:好吧,這是非要給我拉滿仇恨值不可?
接下來的幾天,徐可寧這個轉校生成了焦點。總有人在窗外對他指指點點。據周正熙打聽來的消息,大家一致認為他不僅成績拔尖,長相也出眾,簡直是"智慧與美貌并存"。
放學后,林澍、周正熙拉著他留了下來做作業。
他這種資源,林澍認為在沒有請到家教的時候先用上,弄得徐可寧十分無語。最后徐可寧得到了幾塊蛋糕作為報酬。到家時已經很晚了,方知行還沒回來——不過早上他就說過今天要去外地,所以他們早上調整上課時間。
周六休息,徐可寧睡到快八點,張眼翻身抱著平板到書房上網課,數學的網課本周開始上,英語由于有方知行這種優質資源,徐可寧將他爸爸報外教推了,搞得徐志明非常不滿。
網課結束,他脖子酸,屁股麻,起身回臥室洗漱換衣服。剛出門,就看見方知行從對面房間走出來,眼下掛著淡淡的黑眼圈。
“早。”徐可寧打了個哈欠。
方知行丟下一句“太陽曬屁股了”,徑直走向廚房。徐可寧“切”了一聲,沒搭理他。
家政阿姨開著電視,聽著本地新聞,打掃衛生,客廳里沒見方奶奶的身影。徐可寧朝陽臺張望,也沒人——看來是出門了。陽臺上的花草蔫巴巴的,看來今天還沒得關愛。他順手抄起水壺,慢悠悠地澆起花來。
方知行從冰箱取出一瓶冰水,他走向陽臺,徐可寧正俯身給五株長春花澆水,唇紅齒白,相映得彰,他仰頭又灌下一口冰水,涼意直沁肺腑。
徐可寧望著滿陽臺的花草,問他:“這些花都是奶奶種的啊?”
方知行嗯”了一聲,指了指角落那盆青翠的大蒜,淡淡地說:“那個我種的。”
徐可寧打量著那盆長勢旺盛的蒜,明顯不信。
方知行靠在墻邊,不滿道:“你什么表情。”
徐可寧輕嗤,問道:“你有澆過水?”
方知行答:“沒有。”
“松土呢?”
“沒有。”
“施肥?”
“沒有,這玩意需要施肥的嗎?”方知行有些意外的問。
徐可寧無力問道:“那你干什么?”
方知行對上徐可寧的目光,莫名有些心虛說:“是我把它放到土里的。”
水壺空了,徐可寧擦干手放下。肚子餓,不跟他胡扯,轉身回去吃早餐。忽然,電視里隱隱約約傳來"方知行"的名字。他下意識往屏幕掃了一眼——方知行居然在電視里?
他傻愣愣地指著電視,轉頭問跟在身后的方知行:"哎,這是你嗎?"
方知行:"......"
"如假包換。"
徐可寧盯著方知行看,餐桌照例擺著小米粥。在方知道伸手推開前開口:"小米粥養胃。"
方知行的動作頓住,抬眼問他:"你是因為養胃才喜歡喝的?"
"是因為它好喝。"徐可寧舀了一勺。
徐可寧剛才在電視上看到了方知行,受到了不小的視覺沖擊。他原本只猜到方知行是在體制內工作,沒想到竟然還是"某長"。電視里正在播報他昨天到某企業調研的新聞,站在人群中的方知行頗有鶴立雞群之感。
方知行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哭笑不得,放下勺子問道:"有什么想問的?"
徐可寧咽下一口粥,畢竟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對那些出現在電視上的某領導、某長總覺得既神秘又遙遠,沒想到現在居然有一個就坐在自己身邊,甚至還住進了對方家里。
徐可寧又舀了一勺粥,含含糊糊地說:"感覺……有點不真實。"
方知行挑眉:"怎么不真實?說來聽聽。"
徐可寧上下打量他,眼神里帶著懷疑:"你看著……一點也不像啊。"
方知行忍不住笑了:"那該是什么樣子的?"
徐可寧腦子里飛快——禿頂?大腹便便?至少也該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吧?可方知行……他記得方奶奶說過,他才三十歲?這么年輕?他該不是......
徐可寧順著腦中的畫面,脫口而出:"你該不會是靠潛規則上位的吧?"
方知行聞言嗆了一口,大怒道:"你是連續劇看多了上腦是吧?"
徐可寧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我胡說的!"
方知行一錘定音:"以后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電視劇,都給你灌輸些什么思想。"
徐可寧縮了縮脖子,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心想我本來就不看的。
他為了賠罪,忍痛割愛,把昨晚自己酬勞,林澍媽媽給的蛋糕——小心翼翼地推到了方知行面前。
方知行瞥了眼推過來的蛋糕:"這是什么?"
徐可寧獻寶似的往前推了推:"蛋糕!特別好吃的蛋糕!"
方知行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他一向不愛吃甜食。
"是我同學媽媽親手做的,"徐可寧眼睛亮晶晶的,"真的,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蛋糕了。"
看著少年期待的眼神,方知行終究不忍拒絕。他拿起叉子,嘗了一小口。
"怎么樣?"徐可寧迫不及待地追問。
方知行忍著甜膩的口感,咽下去,臉不改色說:"還...不錯。"
"對吧!"徐可寧開心道,"我同學媽媽做甜點可厲害了!"
由于徐可寧把方知行的職業設定得過于反套路,為了賠罪,他將幾塊好吃的蛋糕分了,一塊給了方知行,一塊給了家政阿姨,一塊留給了奶奶,自己只留了一塊。
吃完早餐,方知行又給徐可寧上了兩小時的課。他啞巴吃黃連,卻又無可奈何——這不都是自找的嗎?
課后,手機響起,另一位祖宗發來指令,方奶奶約了人在舊城區喝茶,要他接。
方知行嘆了口氣,轉身入房換衣服,他抄起車鑰匙,在玄關換鞋。
徐可寧背著包從房間晃出來,方知行今天的穿著跟上班時的不一樣,上身是灰白T恤,下身側是一條黑色休閑褲,簡單的配搭穿在方知行身上,就像模特,人模狗樣,順口問:“你去哪?”
“舊城區。”他頭也不抬。
“剛好,捎上我。”
方知行手上動作一頓,直起身,看著這位得寸進尺的“祖宗”,這算蹬鼻子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