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還上課吧？”方知行按下電梯上行鍵問道。
徐可寧含著蛋糕點了點頭——他半路就受不了香甜的誘惑想拆開來吃，卻被方知行以“馬路上吃東西不干凈”為由攔住了。此刻進了小區，終于再忍不住。方知行倒也沒再管他。
徐可寧咽下蛋糕，問道：“方知行，你對上課為什么那么執著？”
方知行說：“幫你上課我特有滿足感。”
徐可寧又問：“……為什么？”
方知行輕笑一聲，說：“因為看你抓耳撓腮抄我筆記的樣子——”
電梯“叮”地開門
方知行大步跨出，回頭瞥他：“特別像只偷到栗子，卻啃不開殼的松鼠。”
徐可寧捏扁空蛋糕盒砸過去：“你他媽——！”
不過徐可寧是老師眼中的模范學生，聰明好學、悟性強。
林蹊那天的話看似平常，實則是警告。這件事在徐可寧心上落下一道坎，如同一記警鐘，徹底敲醒了她。
英語課照常進行。下課后，方知行嫌身上黏先去洗澡，徐可寧寫完卷子最后一道題，收拾好東西返回隔壁。盡管方知行強調林蹊不是女朋友，但徐可寧決不允許自己再丟第二次臉。
方知行洗完澡出來，屋內靜悄悄的。他推開徐可寧原先睡的那間房——沒人；又去陽臺看了看——空蕩蕩的；最后走到玄關一瞧，徐可寧的鞋子果然不見了。他暗自嘆了口氣，不知道林蹊究竟說了什么，竟把那小孩兒嚇跑了。
他扔下毛巾去敲隔壁的門，無人應答，估計是在洗澡。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約莫時間差不多了，抬手按響了門鈴。
徐可寧頂著一頭濕潤的頭發，出現在門口，又穿了 那件該死的T恤，臉頰被熱氣熏得微微泛紅，嘴唇泛著濕潤的水光。
方知行只覺得自己的狗命快要斷送在叫徐可寧的生物里，他別過臉去說："你怎么回事？"
徐可寧不明所以："洗澡啊。"
方知行這輩子都沒這么低聲下氣說過話："你打算跟我就這么楚河漢界？"
"啊？"徐可寧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解釋，"不是，我是想著，之前你們是為了照顧我才...現在我早就沒事了，而且就住在隔壁，還來你家睡，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方知行靠在門框上，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那么大的房子，你不覺得安靜得瘆人嗎？"
徐可寧扭頭瞥了眼大得離譜的客廳說："還行吧。"
"你不怕？"方知行嚇唬道。
"怕什么？我又沒做虧心事。"
"我怕。"方知行無恥地說。
一整天的課程讓徐可寧腦容量嚴重透支，他無法理解現時方知行的行為。
方知行趁他愣神的間隙說："自己搬，還是我動手？"
徐可寧沉默片刻，妥協地說："......我自己來。”
在方知行胡攪蠻纏中，徐可寧又住進了那間客房，方知行將陽臺澆花的任務歸了他。并特別交代要照顧好那一盆蒜，不知他對那玩意有什么執念的。
第二 天的早餐方知行主動承包了。
不過沒有徐可寧愛喝的小米粥，他咬著三明治被噎得夠嗆，趁機討價還價：“要不還是讓阿姨做早餐吧？你也能多睡會兒。”
方知行對他的挑剔很是不滿：“我起早貪黑給你做早餐，你還挑三揀四？”
徐可寧又被噎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說：“辛苦辛苦...那明天還是讓阿姨來做吧。”
方知行瞧他那副樣子，忍不住咧嘴笑了：“小樣兒。”
最終，在方知行的妥協下，早餐又交回了阿姨做。
放了幾天假，各科老師都攢了一堆卷子，一開學就像飛鏢似的甩過來。課間，徐可寧憋得小腹發脹，急著去放水，便用手肘碰了碰同桌，示意讓位。可同桌頭也不抬，只是敷衍地挪了挪屁股，嘴里還念念有詞地背著政治課本。
放完水，徐可寧沒急著回教室，坐了大半天，屁股都硌得發麻。他慢悠悠地晃蕩著，聽見有人喊他名字。
扭頭，是李睿。
他們打過一次球，同班，但平時沒什么交集。
李睿走近，壓低聲音：“方知行跟你什么關系？”
徐可寧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隨口道：“沒關系。”
李睿笑了：“裝呢？那天晚上我可看見他來接你了。”
徐可寧側目看了李睿一眼："你認識他？"
"有次吃飯碰上的，"李睿聳聳肩，"我爸認識他，跟我姐跟他一個單位的。"
見徐可寧不搭腔，李睿又補了句："方知行人挺帥的，我姐正在追他。"
"......"徐可寧移開視線，"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跟他真不熟。"
李睿興奮地一拍手："這么說來，說不定我們以后還能當親戚呢！"
徐可寧默默別開臉。中二病晚期說的就是李睿這種吧。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方知行的桃花遍地開啊。
被折磨了一天，他們上完晚自習走出學校，沒剩多少氣兒。
"老徐，你看——"周正熙用胳膊肘碰了碰徐可寧，"那不是前天晚上來找你的人嗎？又來了。"
徐可寧抬頭望去，果然是方知行。穿著一身運動服，他手里依然拎著林澍家的蛋糕盒，站在路燈下。
"就這么幾步路......"徐可寧心里嘀咕，"難道他自己在家真的害怕？"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又覺得荒謬——那為什么非要天天在這兒等著？
他們三個走近時，徐可寧還沒開口，林澍一眼認出自家的蛋糕盒，先笑了：“我家的蛋糕，要不送你張VIP卡？”
方知行愣了一下，隨即揚起嘴角：“VIP打幾折？”
林澍挑眉：“普通顧客八五折，不過——”朝徐可寧的方向歪了歪頭，“老徐家的VVIP，能打五折。”
最終，方知行到底有沒有拿到那張VVIP卡，徐可寧不得而知。但讓他意外的是，竟在這里遇見了方知行的那朵“桃花”。
“方市？”一道輕柔的女聲插了進來。
徐可寧抬眼望去，不遠處站著一個女孩，和李睿并肩而立。和明艷張揚的林蹊不同，這女孩透著股小家碧玉的乖巧勁兒。
“蕓舒？”方知行說，“這么巧。”
林澍和周正熙先走一步。
方知行把蛋糕盒塞進徐可寧手里。
李蕓舒望向方知行的眼神溫柔似水，徐可寧瞥了一眼方知行，心想這人長得倒是人模狗樣，難怪招女孩喜歡。
李蕓舒輕聲問道："這位是？"
方知行簡短答道："我弟弟。"
徐可寧暗自腹誹：大了十三歲的"弟弟"。
李蕓舒笑容溫婉："真巧，我也是來接我弟弟的，沒想到你還有個弟弟在這兒讀書。"
方知行端著領導架子，只是微微頷首。
李睿遞來一個“我沒說錯吧”的眼神，徐可寧裝作沒看見。
李蕓舒倒是識趣，見方知行興致不高，便主動道：“那我們先走了。”
方知行淡淡點頭：“再見。”
“長得不錯啊。”徐可寧開口說。
方知行問：“你喜歡？”
徐可寧說：“她喜歡你，你沒看見？
方知行問：“你哪只眼睛看出她喜歡我？”
徐可寧說：“就差寫臉上了，你瞎的？”
徐可寧話音剛落，方知行傾身逼近，漆黑的眼睛直直盯著他："那你呢？"
"我什么？”徐可寧不解問道。
方知行笑了笑說："沒事，走吧。"
徐可寧說："你真的怕一個人呆在那房子里啊？"
方知行低笑一聲，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騙你的，剛好跑步路過這兒，想著你快放學了。"
徐可寧的目光掠過他結實的小臂，他想起，只要有時間方知行便會運動，便問："你好像很喜歡運動？"
"嗯。"方知行隨手將汗濕的劉海往后撥，露出光潔的額頭，"運動能保持體力，也能讓頭腦清醒。"
晚風徐徐，行道樹的影子在地上搖曳。徐可寧踢著腳邊的小石子，狀似隨意地問道："你快調回京市了？"
方知行聞言腳步微頓："嗯。"他的聲音混在夜風里，顯得有些模糊，"三四月的樣子吧。"
徐可寧數著地上的格子磚："那...挺好的。"如果方知行也走了，他就切底熬泡面了。
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方知行側過頭，看見他低垂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方知行開口道："你準備考哪里的學校？"
徐可寧聲音有些飄忽："還沒想好...我爸希望我出國。"
方知行說："所以你那么拼命學外語？"
"也不全是..."他低頭看著兩人被拉長的影子，"總歸是要學的。"
方知行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考清北吧。"
"為什么？"徐可寧詫異地抬頭。
他伸手輕輕彈了下人的額頭，眼里帶著促狹的笑意："這樣你就不用天天吃泡面了。"頓了頓，又補充道："周末可以來蹭飯。"
路燈的光暈模糊了方知行眼底的笑意，卻讓徐可寧看清了他微微揚起的嘴角。
——真奇怪。
可心跳聲吵得他耳朵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