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不遠處啃著干硬窩窩頭的溫家,林婉瑤忽然想起。溫家之所以流放,是因為察覺林家叛國之案證據不足、漏洞百出。
多次在朝堂之上直言勸誡皇帝徹查,這才惹的龍顏大怒,干脆叫他全家陪著一同流放。
原是替自家仗義直言,才遭受這無妄之災,也難怪父親食不下咽。
“爹爹盡管安心吃著,餅子還多,我送些過去就是。”
仗著自己有空間可以存放,直接做了五十個餅子,以防家人不夠吃。
溫家沒有奴仆跟著,一共只有七人。林婉瑤便用油紙包了七個口袋餅,朝溫家走去。
“林姑娘有何貴干?”
見林婉瑤走近,周清然滿臉戒備。
“噓,小聲些!這些餅子拿去跟家人分了吃,吃飽了才能有力氣趕路。”
見一個官差朝這邊看來,林婉瑤一把將人拉到了樹后。
“我還以為……”
周清然瞬間紅了眼眶。自己再怎么與周寶兒不親厚,二人也是姐妹,被遷怒也是正常。卻不成想,這林家姑娘竟如此大度。
“你以為什么?周寶兒是周寶兒,怎能與你相提并論?”
冤有頭債有主,周清然已經深受同父異母的妹妹迫害,與自己也算是同病相憐。何必要與她這個不相干的人過不去呢!
“多謝林姑娘,只是……以家公的性子,定然不會允我收下這番好意。林家心意我定轉達,東西還是拿回去吧!”
周清然回頭看了看自家公爹,終還是忍住口欲,將油紙推了回去。流放之路少說得走上數月,總不能頓頓靠人救濟。
“且先不說旁的,你大嫂懷著身孕,你小姑子年紀尚小,路上都要人照顧。照你們這種吃法,支撐的了幾日?”
看著細嫩的手腕被繩子磨破了皮,還一手拿著窩窩頭,一手用樹枝在地上練字的溫家小女溫翎,林婉瑤不由暗自贊嘆。
“能都活著到北疆才是正道,旁的都是虛的。”
見面前女子還在猶豫不決,林婉瑤一把將東西塞進她懷中,轉身回了自家那邊。
好在準備的還算充分,林家吃飽喝足后,還能休息一會兒。
為了夜里不露宿街頭,下午隊伍一刻也未停歇。
別說在獄中被磋磨多日的林家女眷,就連提前養精蓄銳的林婉瑤,也經受不住這樣趕路。
前頭兩家的主子們,早早就上了馬車。林家也只好將孩子們都放在車上。
還有三個空余位置,大家輪流上去歇息,順便吃些東西補充體力,這才勉強能跟得上隊伍。
而走在最后的溫家,就沒有這般幸運了。
“求官爺行行好,將我倆媳婦和女兒的繩子給解了……”
溫家夫婦的哀求聲從后面傳來。
年僅十三歲的溫翎,被繩子拖拽著摔倒了許多次。原本花一樣的小姑娘,現在臉上到處都是擦傷。
溫家大嫂文氏臉色慘白,狀況更是沒好到哪里去。
“嘿、我看你是找死!”
溫素強行拽停了官差的馬匹,讓妹妹爬到自己背上。牽繩子的官差一個趔趄,險些從馬背上掉下來。
怒氣沖沖的轉身,結結實實給了溫素兩鞭子。
林婉瑤實在看不過眼,取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給小福貴。
小福貴會意,立即小跑到了鐘離馬前。好一番彎腰作揖后,鐘離才向牽繩子的官差揮手,示意他解了溫家的繩子。
“多謝官爺、多謝官爺!”
小福貴很是識趣,給后面幾個也官差一一塞了錠銀子,這才接下被丟過來的繩子。
“溫伯伯,請溫家大嫂到我家馬車上小坐一會兒吧!否則別說腹中孩子,就連她自個兒的命都難保。”
林婉瑤帶著丫鬟們,快速解下溫家手上的繩子。
“多謝林姑娘,林家的救命之恩,我溫家記下了。”
說著,溫元舟就要行禮謝恩,林婉瑤忙避開將人扶起。
“溫伯伯言重了!槐花,將溫大夫人和溫姑娘帶到馬車上去。”
江嬤嬤給文氏把了脈,微微嘆了口氣:
“溫大夫人,還是身子要緊,今日就在馬車上歇著,別下去奔波了。”
才兩個多月,胎還沒坐穩,便遭此禍事,也是個可憐人。
太陽漸漸落山,一隊人馬終于在天黑之前進了城。
原本該去住驛站的,總首領吳非,卻直接帶著去了鎮上的客棧。
原因很簡單,此次押解的犯人手中都有銀錢。為了路上少吃些苦頭,對押解官出手都極為大方。
難得能住的好些,又何必委屈自己住那簡陋的驛站!
“今晚便在這里落腳,你們三隊自行安排房間。若是住不下,去對面客棧也可。”
吳非說罷,便跟掌柜的要了間上房,外加一桌子上好的酒菜,自顧自上了樓。
“老鐘啊,兄弟們夠意思,還留了間上好的屋子給你,不用謝。”
馬拍了拍鐘離的肩膀,不懷好意的笑著也上了樓。
“這位官爺,真是對不住,小店客房已滿,只余一間十人通鋪。不過隔壁還有個小院兒空著,只是這價錢……”
客棧掌柜抹擦額上的細汗,這群官差最是粗暴,真是得罪不起。可虧本的買賣,自己也不能做啊!
“掌柜的夠意思,把獨門小院兒留給我們了。”
“價錢好說,主要是官爺們路上辛苦,可得將最好的屋子收拾出來,給這幾位住。還有好酒好菜,也多備上一些。”
得了自家主子的眼神暗示,小福貴十分狗腿的上前捧臭腳。
“好嘞,客官!這就帶幾位爺去歇著。”
掌柜的松了口氣,高聲應下。
原本面露不悅的鐘離,神色這才緩和下來,對林家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小院收拾的干凈清爽,共有七間房。押解官住了三間正屋,另外四間廂房都叫掌柜的加了床。
原本分了兩間給溫家,可溫元舟執意只要一間給女眷住,自己帶著兩個兒子去住了院子里堆柴的草棚。
余下三間房,林家男眷、女眷各一間,嬤嬤、丫鬟們占一間。小福貴不放心驢車上的東西,自請和溫家男眷一同睡草棚。
住的雖有些擁擠,但好在大家都離得近,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丫鬟們趕路也都辛苦,晚上的飯菜與熱水,都加了錢交由客棧準備。
“咚咚咚……”
林家女眷才進屋安頓下來,屋門便被叩響。
“溫二夫人?”
林婉瑤開門,見周清然局促不安的站在門外,忙迎她進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