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和常嬤嬤是從鳳棲宮里出來的,做事古板了一些,她們說的你聽聽就好,不用往心里去。”男人走到她面前。
姜紫衣能看見他腳上穿著的登云靴,男人的氣息近在咫尺。
她小聲開口:“鳳棲宮?”
李千聿本想隨手掀起她的蓋頭,可想了想還是去取了金制的喜秤來掀開:“皇后娘娘怕你年紀小,不懂規矩,所以派她們來幫襯你。她們是來幫你的,你不用害怕。”
蓋頭掀開的一刻,兩人對視皆是一愣,只覺得紅燭閃爍,如夢似幻。
“哦,我不怕。”姜紫衣抽回神思,低下頭。
聽到“皇后娘娘”,她才發覺自己是真的嫁進皇家了。
臨安王是陛下的弟弟,而且是陛下最倚重的弟弟。
當初西疆叛軍長驅直入,上京城都丟了,先帝以身殉國,后來臨安王奪回上京城,本來可以稱帝的,卻因臨安王妃的死一只腳遁入空門。
當今陛下和皇后的命都是他救的,聽聞他要娶親,自然大賞特賞,若不是他已經是親王了,說不定還得加封。
看著面前的小姑娘,李千聿覺得心神晃得厲害,像隨著那燭火跳動。
他去給自己倒了杯茶喝,這才壓下心頭躁動。
“上回我送你的經書,你看了沒有?”也不知是怎么了,一靠近這姑娘,他就覺得眼熱心跳。
平時他酒量還行,可今日這身喜服襯得她小臉紅撲撲的,李千聿身體里的暖流開始沖撞,只好故意提起佛經,以安心神。
“看了。”姜紫衣道。
看了封面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幾個字,怎么不算是看了?
李千聿在她身邊坐下,側首看了一眼她的輪廓,小姑娘長得美、靈動,還有幾分俏皮。
“我送你那經書,是想告訴你世間一切如夢幻泡影,再美的皮相也只是虛幻,沒必要執著。”
“我沒執著啊。”姜紫衣也側過頭,兩人目光對視一瞬,男人立刻移開了視線。
“我雖然娶了你,但只是答應你爹照顧你。你不可覬覦我,上回那種藥……以后也不可再用,”李千聿想起上回她的喂藥方式,感覺臉熱的緊,喉嚨干澀,“那藥你還有嗎?”
“沒了。”姜紫衣像個做錯事的小狗,不敢大聲。
“沒了就好。”男人松了口氣,又端起茶喝了一大口,“你年紀還小,不懂控制自己的感情也情有可原,多念佛經對你有好處。”
“嗯,”姜紫衣抬起衣袖,為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王爺,你出了好多汗啊。”
“別動,”李千聿身形一僵,捉住她的小手,“聽不懂嗎?我讓你不要隨意觸碰我,我畢竟是個男人,不是個太監。”
“……”姜紫衣不高興地抽回自己的手,扭過頭去,“不碰就不碰。”
兩人安靜地并排坐了一會兒。
“今晚我睡在后邊竹榻上,明日開始,我去書房。”李千聿開口道。
今晚大婚之夜,他如果丟下她去了書房,明日她就會成為全城笑料,他不忍心這么做。
“嗯。”姜紫衣轉著腦袋看了一圈四周的環境,忽然面露興奮,“你是說……這么大的寢殿以后就歸我一個人了?”
“若有大事需要和你商量,我會回來。”李千聿皺了皺眉,“你在笑什么?”
不是姜紫衣想笑,她實在壓不下上翹的嘴角:“王爺,你這寢殿實在太豪華了!墻壁、地磚、房頂,還有柜子上都閃閃發亮啊!”
“那是金箔和螺鈿,值不了幾個錢。”李千聿感覺自己真是老了,完全猜不到她小腦瓜里在想什么,“以后你一個人住,需要什么就跟崔管家說。”
“外面的院子也歸我嗎?”姜紫衣跑到窗口,向外看去,“花園!水榭!都歸我嗎?”
當王妃真好啊!守活寡更好!明日她就要開始提前過上太妃的生活了嗎?
系統!你快出來說說,我這輩子走的路是不是特別好?
系統依舊沉默。
李千聿默了默,直到確認她這話里沒什么陷阱,才說道:“都歸你處置,我對這些身外之物沒興趣。”
“多謝王爺!”姜紫衣屈膝行了個禮,指指自己頭上,“我可以把這個鳳冠拆下來嗎?”
“可以。”
姜紫衣坐在妝臺前,開始動手拆頭飾,沒想到這鳳冠特別難拆,疼得她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李千聿實在看不過去:“我叫丫鬟進來幫你拆。”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說罷,她便用力一扯,扯下一根發簪和一縷頭發,“……”
男人站起身,走到她身后:“我幫你吧。”
姜紫衣沒拒絕,他比她大了十幾歲,本來就該照顧自己,而且她今日穿戴這么多頭飾,都是為了他。
李千聿修長手指伸進她的頭發里,冰冰涼涼很舒服的感覺,他有十年沒碰過女人的頭發了,就連李淳魚的頭發都是丫鬟打理,他從沒給她梳過頭。
姜紫衣則是覺得他的手很溫暖,手指很靈巧,沒兩下就取下了頭上一堆發簪和步搖,重點是一根頭發都沒扯斷。
“你的名字是誰幫你取的?”李千聿問。
大概是因為這名字里有一個字和蘇紫一樣,他頭一次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覺親切,對這姑娘也多了幾分好感。
“我娘,她死了。”姜紫衣說道,“怎么了?”
“無事。”男人將她頭上的鳳冠取下來,又拿玉梳給她梳順頭發,“今后你就把這兒當成自己家吧。”
“好。”姜紫衣對鏡一笑,笑容被身后的男人看見,他又轉開了視線。
“有件事我要跟你說。”李千聿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盡量柔和了語氣,“豐兒和魚兒每月只能吃一次肉,你以后不要擅自請他們吃肉,上回你請他們吃肉,毀了他們一個月的修行。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這是我們臨安王府的規矩。”
“你自己愿意挨餓就算了,還要全府上下跟你一起吃素?”在吃肉這件事上,姜紫衣的原則性很強,她拒絕當兔子,“我也有件事要告訴你,我爹說我體弱,不吃肉我會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