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盯著手機里蘇婉兒的照片,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晚風掀起她發尾,裴硯的體溫透過胳膊傳來,像塊壓艙石。
她指尖輕輕碰了碰頸間的銀勺子,那是裴硯今天塞給她的禮物,邊緣還帶著他掌心的余溫。
“在想什么?”裴硯的聲音低低的,帶著點試探。
她抬頭,晚霞把他的眉峰染成蜜色。
前世被蘇婉兒推下深淵時,她連哭都不敢出聲;這一世暴雨夜撿回測評設備時,她也以為要獨自摸黑走。
可現在裴硯的影子罩過來,連影子里都裹著熱乎氣。
“在想蘇婉兒的律師。”她把手機屏幕朝下扣在掌心,“上一世她也是這樣,用律師拖到我徹底沒了翻身機會。”
裴硯的手指在她手背輕輕一捏:“這次不一樣。”他掏出自己的手機劃拉兩下,屏幕亮起,是裴氏法務部凌晨三點發來的文檔,“周律師昨晚就把蘇婉兒所有社交記錄、資金流水都篩了三遍。她找的那個律師擅長打輿論戰,但我們有她偽造合同的監控錄像——”他頓了頓,喉結動了動,“還有我讓人調的,她往你奶茶里加瀉藥的便利店監控。”
蘇棠愣住。
那杯奶茶是半個月前的事,她當時只當是普通的測評翻車,后來查出來是蘇婉兒買通店員下的藥,卻沒深究監控的事。
“裴硯……”
“我答應過要當你的人形盾牌。”他耳尖又紅了,偏頭看向街角的路燈,“再說了,我裴家的人,護短是刻在DNA里的。”
夜色漸濃時,蘇棠在日記本上寫下:“第12次測評,第3次被蘇婉兒搞事,但這次有裴硯。”筆鋒頓了頓,又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勺子。
接下來的日子像上了發條的測評機。
蘇棠的賬號“超會吃的小甜餅”開始跳出傳統美食圈:早上測評奶奶手工做的棉花被,鏡頭里她把臉埋進去蹭,笑出小梨渦:“家人們看這個軟度!我能在上面滾十個來回!”中午試新出的防曬霜,直接往胳膊上擠一坨,舉著紫外線燈照:“沒變黑!但我要批評這個香味,像在身上抹了罐橘子汽水!”
評論區炸了鍋。
有老粉急切催促:“小甜餅你飄了!我們要看鍋貼!”馬上有新粉反擊:“懂不懂生活測評的快樂?昨天我按你說的買了那把菜刀,切土豆絲比我媽還利索!”
數據后臺的關注數像坐了火箭一樣飆升。
蘇棠看著手機上跳動的數字,在深夜給裴硯發消息:“今天漲了五萬粉。”
裴硯秒回:“我家小甜餅本來就是會發光的。”后面跟著個狗頭表情包。
可蘇棠知道,這光不是平白來的。
她凌晨四點蹲在菜市場拍早市,裴硯裹著大衣站旁邊舉補光燈,凍得跺腳還嘴硬:“我這是體驗生活。”她測評廚房小家電手忙腳亂,裴硯默默把所有產品說明書都做成了思維導圖,用便利貼標好“蘇棠重點看這里”。
直到某天下午,蘇棠收到裴硯的微信:“下午三點,《生活家》雜志采訪,穿你那件米白毛衣。”
雜志社的攝影棚里,暖光打在蘇棠臉上。
記者舉著話筒笑著問:“最近有網友說,‘小甜餅’從美食博主轉型成生活博主,是為了躲避某些輿論風波?”
蘇棠的手指輕輕碰了碰頸間的銀勺子。
鏡頭外,裴硯站在助理堆里,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
“我沒有轉型。”她歪頭笑著回答,“測評的本質是分享美好,而美好不只有美食。”她想起上周去養老院測評助老椅,張奶奶攥著她的手掉眼淚:“丫頭,這椅子真能讓我自己站起來。”又想起昨天測評兒童畫筆,有個媽媽留言:“我家自閉癥寶寶第一次主動抓筆,畫的是你視頻里的小勺子。”
“以前我總覺得,測評是告訴大家什么好吃、什么好用。”她聲音輕了些,卻像一顆小石子投進深潭,“現在才明白,測評是讓大家知道,人間值得被好好對待。”
攝影棚突然響起掌聲。
裴硯站在最前面,眼睛亮得像星子。
記者愣了兩秒,趕緊調整話筒問:“那對于網絡上某些質疑聲,比如‘測評博主是否收了商家錢’——”
“我所有測評產品都是自費購買。”蘇棠干脆地打斷,從包里掏出一沓票據,“這是最近三個月的購物清單,歡迎大家監督。如果有商家找我,我會先自己用三個月,好用才推薦。”她想起前世被蘇婉兒買通的營銷號潑臟水,說她收黑錢,那時她連反駁的證據都沒有。
這一世,她要把所有可能的漏洞都堵死。
采訪結束時,裴硯遞來溫熱的奶茶。
蘇棠咬著吸管看著他問:“你安排的采訪?”
“嗯。”他把她的碎發別到耳后,“我查過,《生活家》的讀者里有30%是家庭主婦,40%是年輕媽媽——”
“是你的目標受眾。”蘇棠接話,突然笑出聲,“裴總,你這哪是追人,分明是在做商業戰略部署。”
裴硯耳尖又紅了:“戰略部署里最重要的一條是——”他湊近她耳邊,“要讓全世界知道,蘇棠值得被看見。”
可生活從不會給人太長的甜膩時間。
三天后,裴硯的私人律師周明緊急敲開蘇棠家的門。
他推了推金絲眼鏡,把一沓文件放在茶幾上:“蘇小姐,蘇婉兒的律師提交了新證據,說她偽造合同是受你脅迫。”
蘇棠的指尖在文件上頓住。
最上面那張是偽造的聊天記錄截圖,對話框里的“蘇棠”說:“不照做就把你當年的事捅出去。”
“假的。”她抬頭時眼睛亮得嚇人,“我手機里有和她所有的聊天記錄,根本沒有這條。”
“我們已經申請做電子數據鑒定。”周明翻到下一頁,“但對方律師要求公開審理,想打輿論戰。他們可能會買營銷號,說你仗著粉絲多欺負繼姐。”
客廳里安靜得能聽見掛鐘的滴答聲。
裴硯突然握住蘇棠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指縫傳過來:“我們的對策是——”
“發動粉絲。”蘇棠打斷他,眼睛亮起來,“上次測評助老椅,有個粉絲是電子工程師;測評兒童畫筆,有個粉絲是律師。他們一直在評論區說要幫忙。”她掏出手機翻評論,“你看,@技術流阿杰 說可以幫忙做聊天記錄鑒定;@律政小草莓 說愿意當證人。”
裴硯低頭看她手機,屏幕上的評論像一串暖燈:“小甜餅別怕,我們給你當后盾!”“需要什么證據盡管說,我老公是搞數據恢復的!”他喉結動了動,突然伸手把蘇棠抱進懷里。
她的發頂蹭著他下巴,帶著點洗發水的甜香:“我就知道,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深夜,兩人在咖啡館對坐。
落地窗外飄著細雪,暖黃的燈光把咖啡杯的影子拉得很長。
蘇棠在平板上寫粉絲動員計劃,裴硯在旁邊改律師函措辭,筆尖偶爾碰到一起,像兩顆星星輕輕撞了撞。
“蘇棠。”裴硯突然說。
“嗯?”
“如果這次贏了……”他喉結動了動,“能不能考慮……讓我當你更正式的后盾?”
蘇棠抬頭,看見他耳尖紅得像要滴血。
她剛要說話,手機突然震動。
是個匿名郵件,標題只有三個字:“小心點”。
她點開,里面是張模糊的照片——蘇婉兒在律師事務所里,對著鏡頭比了個“1”的手勢。
雪越下越大,落在窗玻璃上,把裴硯的臉分成明暗兩半。
蘇棠把手機屏幕轉向他,兩人的目光在光里交匯。
她摸了摸頸間的銀勺子,笑了:“看來,這場仗才剛到中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