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父母忌日,我從精神病院逃到墓園。
看到老公在爸媽墓前抱著寡嫂季琳,高調(diào)宣布和她再婚。
“以后我替哥哥照顧你。”
有人問我的去向,向澤神色轉(zhuǎn)狠:
“她精神失常害死爸媽和哥,這輩子不會再出來。”
他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我苦澀一笑,遠遠朝養(yǎng)父母的碑跪下。
只希望向澤永遠不要記起。
爸媽是他害死的,我只是替他頂罪。
1.
在一片歡呼和祝福中,兩人深情擁吻。
我躲在人群后重重地對著爸媽磕頭,只希望二老在地下安好。
一股大力突然強硬地將我扯起。
“誰放你出來的?”
看清我的樣子,向澤憤怒的眼神一頓。
“你瘦了。”
寬大的病號服下,風穿過我的袖管。
瘦弱的四肢幾乎支不起身體。
在精神病院的這一年,我吃的藥比飯多。
我低著頭,沒看到向澤眼里一閃而過的心疼。
向澤手上越發(fā)用力,捏中我被繩子割出的傷疤。
病服下滲出血跡,我痛呼出聲。
“這就疼了?”
向澤雙眼通紅,許是想起了那天的現(xiàn)場,他歇斯底里地沖我喊:
“那他們呢?他們有多疼!”
動靜太大,季琳眉頭一皺,從身邊恭維的眾人中脫身走來。
向澤再顧不上我,急忙迎上去,生怕她被人沖撞。
“阿澤,是誰?”
他迎面抱住季琳,不動聲色地擋住她的視線:
“路過的瘋子乞討而已,寶寶別看,免得臟了眼。”
季琳嗔怪地斜了向澤一眼。
“今天是我們訂婚的日子,你別這么兇。”
向澤寵溺地任由她數(shù)落。
我有些恍惚,眼前的向澤和十年前接我回向家的少年重合。
十歲那年我被向家資助收養(yǎng),長大后嫁給向澤,以為能幸福一生。
直到那起車禍發(fā)生。
我得到消息趕過去,地上只剩三具尸體和昏迷的向澤。
當天夜里我從噩夢中驚醒,病房里卻不見向澤的蹤影。
我著急找他,摔在樓梯上,最后在樓頂天臺找到他。
他推著輪椅向下沖。
“該死的是我!”
顧不上腿上的傷口,我沖上去擋在他面前,以死相逼攔下他。
“我不該為了避開流浪狗猛打方向。”
“怪我急著開婚車去接你,為什么死的不是我!”
他在我懷里痛哭,我心里跟著揪痛。
那天是我和向澤的婚禮。
我沒等來接親的隊伍,只等到無盡的噩夢。
我寸步不離地守著他,生怕一個晃神他也永遠離開。
他不再尋死,面色卻越發(fā)衰敗。
有一晚幫他洗澡,我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傷口。
我顫抖著手摸上他滿手未結(jié)痂的疤,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他不能死。
趁他熟睡,我?guī)еスぷ魇掖呙摺?/p>
他睜開眼后,真的忘了那段噩夢。
卻狠狠掐著我的脖子,說我是殺人兇手。
頸間的窒息感還在,我咳嗽出聲。
季琳溫柔地上前兩步想要扶起我。
“可憐,年紀輕輕就瘋了。”
嫁給向星那天,季琳毫不猶豫地把捧花拋給我。
她穿著婚紗笑得燦爛,說捧花只給未來的弟妹。
季琳的手碰到我的臉,我應(yīng)激一顫。
看清我的臉后,她聲音瞬間尖利:
“秦筱,你怎么在這!”
“瘋子,殺人犯,你還想毀了我們嗎?”
她拿起手中的捧花砸向我,
向澤緊緊抱住情緒失控的季琳,低頭在她額頭上輕吻:
“阿琳別怕,有我在,她傷不到你。”
他輕撫著她的肚子,滿眼珍視:
“別傷到你肚子里的孩子。”
他轉(zhuǎn)頭一腳踹上我心口:
“來人,把這個瘋子綁起來送回精神病院!”
2.
向澤抱著她后退兩步,仿佛我是洪水猛獸。
我這才看清季琳身上穿著華麗但寬松的禮服。
孩子,她懷了向澤的孩子。
她的孩子在期待中降臨,還沒出生就擁有了向澤全部的愛。
我的孩子卻在絕望中死去。
向澤已經(jīng)忘了它的存在。
知道懷孕的那天下著暴雨,我手舞足蹈地告訴向澤。
我以為他會和我一樣期待。
向澤卻偏過頭看向窗外:
“爸媽最討厭下雨天。”
“帶著詛咒來到世界。”
“它不該來。”
我臉上的笑意僵住,心跟著涼了半截。
半夜向澤又不見了。
他說夢到爸媽和向星來找他索命。
他情緒失控又一次尋死,我擋在他面前,爭執(zhí)間卻被他推下去。
劇烈的疼痛從下腹襲來。
鮮紅的血混著渾濁的雨里從我指縫間流失。
我怎么也抓不住。
這成了壓死向澤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清醒后一刀插進自己胸口,搶救了三天三夜。
我只能帶他去催眠。
可沒想到催眠后他記憶錯亂,以為是我開的車。
他折磨的對象變成了我。
我被向澤的手下們踢暈在墓地現(xiàn)場。
再睜眼,我看到醫(yī)院的白墻。
向澤手里拿著單子,神色復雜:
“醫(yī)生說你流產(chǎn)過?”
我心下一驚,他繼續(xù)說道:
“我夢到一些很奇怪的畫面,夢里……”
季琳推開病房門:
“阿澤,我剛剛?cè)プ隽水a(chǎn)檢,醫(yī)生說我們的孩子很健康。”
向澤被打斷,卻沒有理會一臉幸福的季琳。
仍然固執(zhí)地望著我,想要一個答案。
季琳舉著產(chǎn)檢單站在他身后死死盯著我。
紙上鮮紅的筆跡寫著:
“你還要害死他?如果不是因為和你結(jié)婚,他們根本不會死。”
我撇開視線,冷硬地對向澤說:
“流過。”
“但你憑什么覺得是你的孩子?”
向澤眼里的光暗下去。
被子底下,我死死掐住手心,生怕他發(fā)現(xiàn)端倪。
他銳利的目光審視著我,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憤怒:
“秦筱,我早就不該再對你抱有期待!”
“你根本沒有心!”
季琳從背后抱住他,安撫他的情緒。
“阿澤,我會一直陪著你。”
抱了不知多久,向澤才平靜下來,季琳聲音里卻又帶上哭腔:
“只是寶寶一直在鬧我,我有些心慌。”
“聽說媽媽有個玉鐲,是祖上傳下來的。”
她嘴上在問,眼神卻飄向我。
“玉鐲在哪?有了它我也能安心,爸媽一定能保佑我和寶寶。”
我攥緊手腕,死死扣住手上的鐲子。
在精神病院這一年,我無數(shù)次想自殺。
每次絕望時摸到鐲子。
想到二老曾經(jīng)把從孤兒院帶走讓我活下去。
我才有力氣繼續(xù)。
向澤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我躺在病床上退無可退,更沒有力氣和他對抗。
他輕易從我瘦得見骨的手腕上褪下鐲子,遞給季琳。
“早該摘下了,鐲子是爸媽傳給兒媳的。”
“她不配戴。”
季琳接過玉鐲在手里把玩。
在向澤看不見的角度,她沖我揚起示威的笑,輕輕松手。
“砰”的一聲,她故作驚訝:
“呀,碎了!”
“連鐲子沾上了你的晦氣也碎了。”
翠綠的碎片散落一地。
我慌亂下床撿,卻她被絆倒,連滾帶爬跌下去。
手被劃出血,我絲毫感受不到痛。
我用力想把鐲子拼回去,卻怎么也拼不好。
我留不住孩子,也留不住爸媽在世上最后的東西。
永遠回不去了。
3.
鐲子碎了,遺物沒了,向澤看我的眼神更加冰冷。
我被人帶到宴會廳。
墓前只是祭拜,向澤把季琳視作珍寶。
訂婚宴設(shè)在向氏旗下最大的酒店。
我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獛衔摇?/p>
直到被綁在輪椅上帶到現(xiàn)場,看到宴會廳大屏上投放的視頻。
在鏡頭里我面色猙獰地喊著我沒瘋,掙扎喊著要出院。
這一年我經(jīng)歷的一幕幕,暴露在人前。
眾人的目光射過來,穿透我的身體。
我縮起身子,還是聽到他們竊竊私語:
“這樣還說自己沒瘋,誰信啊?”
“那場車禍就是她害的,她怎么還有臉出來?”
“原本還覺得向總?cè)⒐焉┎缓侠頂?shù),現(xiàn)在真的有點心疼他,害死全家的人是個恩將仇報的瘋子。”
向澤把這些放出來,堵住所有人的嘴。
季琳才能光明正大地嫁給他。
賓客中有個男孩害怕地問:
“媽媽,她是不是動畫片里的魔丸,會克死所有人?”
他尖叫著把手里的訂婚蛋糕扔到我身上
這一扔打開了所有人的開關(guān)。
朝我扔過來的不止有蛋糕,還有酒杯,煙頭。
不痛,這種痛我在精神病院里感受過千百次。
我受不了蛋糕的味道。
我沒瘋,這三百多天的每一天,護士灌完藥離開。
我都會沖進衛(wèi)生間,手指摳進喉嚨里催吐。
時間久了,我聞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吐。
吐得昏天暗地,我被驅(qū)趕下臺。
狼藉的現(xiàn)場很快恢復原樣,向澤和季琳照常完成儀式。
季琳穿著潔白的婚紗在臺上宣布:
“雖然妹妹瘋了,但我不會放棄她,會把她帶回向家好好治療。”
賓客們紛紛夸贊她心地善良,以德報怨。
一年沒有回向家。
這里已經(jīng)沒有我從小長大的痕跡。
原本我和向澤一起種在院子里的紫藤已經(jīng)被連根拔起。
我的房間變成了季琳的試衣間,工作室變成了雜物間。
我被帶去頂層閣樓的傭人房。
經(jīng)過三樓樓梯口,我聽到兩人此起彼伏的聲音:
“阿琳別鬧,你還懷著寶寶。”
季琳的叫聲穿透整層,向澤輕柔地安撫她:
“好好好,不止孩子是寶寶,你更是我的寶貝。”
吃了安眠藥,徹底隔絕樓下的呻吟聲,我終于睡著。
半夜我從噩夢中驚醒,對上一雙絕望的眼睛。
向澤滿臉是淚,顫抖著手想要摸上我的臉。
他滿眼心疼:
“筱筱,你.......”
話還沒說完他瞳孔猛縮,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他想起來了?
過量的安眠藥沒有給我思考的時間。
我腦子里一片混沌,陷入昏迷。
頭皮一陣刺痛,我睜開眼。
季琳死死抓著我的頭發(fā):
“秦筱,你個賤人!一晚上也要勾引阿澤?!”
向澤心虛地遠遠站在門口,任由季琳動作。
他眉頭緊皺,像在疑惑自己為什么會在我床上。
季琳幾乎要把我的頭皮扯下來。
都說我瘋了。
我拿起床邊的剪刀沖她揮過去。
4.
季琳尖叫著躲開后冷笑一聲:
“算了,不和瘋子計較。”
她聳聳肩走到向澤身側(cè),語氣輕柔舒緩:
“老公,我不怪你,你只是被她設(shè)計了。”
她長嘆一口氣:
“本想留她在家好好照料,現(xiàn)在看來也行不通。”
“我給她找了個好去處。”
她頓了頓,觀察著向澤的反應(yīng)試探開口:
“鐘家在找人聯(lián)姻。”
向澤猛地抬起頭。
他神色復雜,轉(zhuǎn)頭深深看著我:
“秦筱,你真的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說什么呢?
說是他開車撞死父母和哥哥,又害死我們的孩子,讓他再尋死?
爸媽在地下絕對不想看到他們的唯一的兒子。
我搖頭沒有回答。
向澤自嘲一笑,眼里不再有任何期待。
他久久不語,半晌后對季琳說。
“你看著辦,她的事與我無關(guān)。”
門被用力撞上,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傭人按住我,季琳朝我逼近,她捏住我的下巴上下審視:
“難怪向澤半夜都叫著你的名字,這張臉確實讓人念念不忘。”
她的聲音里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
“對了,忘記告訴你,鐘家瞎了眼的小兒子有個癖好。”
“戀殘。”
我死命掙扎,卻被七八個傭人按住。
她唇角重新掛上笑容,抽出我拿在手里的剪刀,刀尖劃過我的臉:
“你想殘在哪?”
季琳語氣輕柔,手上拿著剪刀重重戳下。
走廊外傳來聲音,門突然被大力踹開,鐘沉一拳揮到向澤臉上:
“向澤你這個懦夫!”
“她沒瘋,是你瘋了,當初是你開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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