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向澤撞到墻上發出巨響,發出痛苦的悶哼。鐘沉身上的軍裝還沒褪下,
他一個閃身來到季琳身前。反手奪過剪刀插在她頭頂。刀尖劃下季琳的大半截發絲,
她尖叫出聲。傭人們被鐘沉踢開,我跌坐在床上,驚魂未定地喘著氣。向澤腳步踉蹌,
沖到鐘沉面前揪住他的衣領。“說清楚,什么叫我開的車?”他面色凌厲,聲音卻在發抖。
鐘沉沒有理他,小心翼翼地扶起我:“還能走嗎?”我強撐著身子點頭,
只想離開這里:“帶我走。”向澤立刻跟上我們離開。聽到季琳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向澤才反應過來她倒在地上。“阿澤,我好痛。”看到她身下的血色,他整張臉變得慘白。
他蹲下身子,痛苦地抱住頭,像是想起了什么,話語間滿是絕望。“秦筱!”“血,
滿滿的血。”昨夜看到的場景似乎不是我的幻覺。向澤的記憶在慢慢恢復,
塵封的一切都在松動。季琳尖叫一聲,向澤從幻覺中清醒,一把抱起她,神色又冷下來。
“秦筱,你就這么急著離開向家去鐘家,不惜找他來陪演戲。
”“萬一阿琳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個好歹,我絕不會放過你們!”向澤摔門而去,
季琳趴在他的肩上沖著我揚起勝利的微笑。完全不像受傷的樣子。鐘沉臉黑得像鍋底,
想追上去再打他一拳。我沖他搖搖頭。沒必要了。季琳懷孕了,向澤有了新的依靠,
新的親人。至少不會再尋死,向家的恩情我總算還完了。向澤,再也不見。
視線里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漸漸遠去,鐘沉身上的肩章硌得我肩膀疼。鐘家到他這一輩,
本該是紅三代。鐘沉和鐘落都無意從軍,原以為家族的軍政背景會斷在他們這。
沒想到三年前鐘沉突然消失了。鐘家和向家是世交,我們一起長大。向星和季琳結婚不久,
向澤向我求婚,找鐘沉給他當伴郎。卻得知了他入伍的消息。我想起從前的種種,
一夜被噩夢纏繞睡得不安穩。趴在他肩上卻奇跡般地睡著了。
恍惚中我聽到他冷聲道:“這些年他就是這么對你的?”“筱筱,我會替你報仇。
”6.我睡了一天一夜。鐘家有我和向澤的專屬房間,這么多年還留著。陽光灑在玻璃上,
看到熟悉的布局擺設。一時間我好像回到十二歲,我們在這里一起打鬧。如果時間能定格。
我使勁搖頭,拋開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早就回不去了。陰冷的聲音把我拽回現實。
“你就是向家送來的女人?”隔著玻璃我看到鐘落坐在輪椅上,在陰影中深深望著我。
我沒有回話,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不說話,看不起我?"鐘落雙眼無神,
渾身纏繞著一股煞氣:“你也配看不起我?向澤不要的破鞋而已。”“季琳沒告訴你嗎?
想攀高枝嫁給我,要有投名狀。”“手、腳、耳朵、眼睛,哪里都行。
”他笑著說出那些血淋淋的東西,比季琳威脅我時還要陰狠幾分。季琳是為了報復我,
他卻純粹是惡趣味。我嘆了一口氣,我被關了一年,早已物是人非。
鐘落這一年不知道經歷了什么。竟變成現在這樣,我輕聲喊他:“鐘落。
”聽到我的聲音他愣在原地:“秦筱?你不是在國外治病嗎?”看來季琳并沒有告訴他,
向家要送來的人是我。“季琳說有人一直在糾纏向澤,讓我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
幫她處理掉。”季琳對我避如蛇蝎。她把我送進鐘家,以鐘家的家風和鐘落的手段,
即使以后我想和向澤有什么關系,也會被鐘落折磨。鐘落上前兩步,
迫切地想拉住我:“是你想嫁給我?”“出去。”一道冷喝想起,
鐘沉拎著兩袋東西出現在門口。“秦筱是我帶回來的,和你沒關系。
”“你沒出息被男人裝女人騙成這樣,就不要出來丟人了。”他一句話就把鐘落逼了回去。
鐘落走后他拿出藥膏:“坐下,我給你上藥。”他一說我才發現,身上的傷口在隱隱作痛。
身上傷疤不斷,我已經習慣這些,仿佛喪失了痛覺。鐘沉已經換上休閑的居家服,
比昨天多了幾分親切。衣服有些眼熟,我認出這是他成年那天我送他的禮物。現在有些小了。
“怎么還穿這件?”他手上輕輕動作,嘴上漫不經心地回。“從軍隊帶回來的東西不多。
”三年沒見,我更猜不透鐘沉的想法。我不知道他帶我來鐘家的意圖。
也許這又是向澤和季琳的又一個陷阱。像我在精神病院的時候一樣。
無數次以為能夠逃脫卻又被抓回去。傷口處有些燙,我低下頭,發現上面有一些水珠,
我腿上的傷最多,因為總跑出去所以被打得最狠。鐘沉向來冷硬,
此刻竟有些哽咽:“我不該離開。”除了感受不到疼痛,我好像也感受不到情緒。
我不明白鐘沉為什么會這樣。他半跪在地上抬頭看我,眼里的水光幾乎已經消失,
只剩下狠厲。“那個地方,我已經派人查封了。”“傷害過你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見我毫無波瀾,他擦藥的手微微收緊,怕傷到我又火速松開。“筱筱,說句話好嗎?
你這樣我很擔心。”“等你傷好了,重新開個工作室?”“當初催眠向澤失敗,
只怪他是個懦夫。”他盯著我試探開口:“也許他從來沒忘記過那些事。
”7.鐘沉執著地想要激起我的情緒,我嘆了一口氣:“別白費力氣了,鐘沉。
”“我再也當不了心理醫生,一輩子都有污點。”“在里面我怕自己真的瘋掉,
只好隔絕掉那些怨恨,不甘,愛和恨,讓自己變成沒有情緒的機器,才強撐著活到現在。
”手邊的橘子被我捏碎,汁水濺都鐘沉的臉上。黃色的汁液像極了車禍現場的血,
我尖叫出聲。鐘沉緊緊抱住我:“沒事了沒事了,筱筱,都過去了,那里已經廢了。
”“不怪你,所有的一切都不怪你。”車禍發生到現在,向澤痛恨自己也在偷偷恨我。
不然不會在潛意識里把兇手換成我。季琳從國外飛回來,從向澤那聽說一切。
她軟了身子倒在向澤懷里,蓄起全身的力氣一巴掌打在我身上。
他們兩一起把我送進精神病院。沒有任何人對我說過不怪我。午夜夢回的時候,
我也會拼命地怪自己。如果不來到向家,如果不嫁給向澤,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死?
鐘沉卻小心呵護著我說,不怪我。我感知不到情緒,淚卻莫名其妙從眼角流下。
咸澀的味道流到嘴里,我愣愣地摸著臉上的水跡,鐘沉輕輕用手指幫我擦干淚,
把我放到床上。“你先安心睡一覺。”“這里的布局沒變過,睡醒一切都會好。
”一年沒睡過好覺,在鐘沉輕柔的語氣下我再次沉睡。半夜迷迷糊糊地我走到客廳,
廚房里透出微弱的光。鐘沉圍著圍裙,把菜擺到桌子上。“別忙了,我吃不下。
”他沒有停住動作,反而輕捏住我的肩膀,將我帶到桌邊。“我在寺廟里學的素齋,
你嘗嘗看。”我忍著惡心,就著他的手把東西咽下去。
預想中剛碰到就會吐出來的場景沒有發生。我輕嚼著嘴里的東西,完全沒有味道。
“我問過醫生,你什么也吃不下,只能從這種開始吃。”嘴里的東西與其說是食物,
更像是塑料,無味卻果腹。“能吃得下嗎?實在吃不下別勉強,還有槐花餅,你再嘗嘗?
”我端起東西大口吃起來,鐘沉臉上終于露出笑意。這一年我全靠打營養液續命,
久違的饑餓感從肚子里升起。我還想再吃,卻被鐘沉攔下,他讓傭人把碗端走:“筱筱,
不要貪多。”“以后的每一頓,我會做別的給你。”“相信我,一切都會好的。
”“只要活著。”鐘沉的眼里閃著細碎的光,我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擠了一下。不疼,
但有些酥麻。陽光下看不清他的面容,我只聽到自己麻木的聲音中帶上一點希望:“會好的,
只要不活在向澤身邊。”8.過去一年度日如年,這一個月卻過得很快。
鐘沉每天換著花樣給我做東西,帶我出去曬太陽。鐘落什么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