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剛落了雨,空氣濕潤,天色將明未明。
房內沒有點燈。
華麗的落地窗前,郁白初身穿昂貴的白綢睡衣,雪白的足光著。他望向樓下熟悉的景物,陰影下的瞳孔淺淡平靜,毫無感情。
他在整理腦海里的記憶。
幾個小時前他從床上醒來,發現自己重生了。
他重生在郁家被奪前一個月。這時候,爸爸媽媽還沒有去世,很多錯誤都來得及修正,但麻煩的是,他現在已經住進了郁然的公寓。
他要想辦法離開這個惡魔。
“叩叩叩……”
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不等他開門,外面的人已經迫不及待推門進來。
人還沒到跟前,焦灼的聲音已傳入耳中:“小初,李叔剛剛打電話給我,他說你要搬出去?為什么?哥哥在身邊照顧你不好嗎?你不是很喜歡這間公寓嗎?”
郁然來的太快,快到出乎郁白初的意料。
大概是煮熟的鴨子飛了,坐不住了吧。
郁然想抓他的手,被郁白初躲開了。他后退三步,然后警惕地看著面前突然怔住的男人,溫潤深情的外表下,卻藏著一顆歹毒的心。
郁白初淡淡道:“現在不喜歡了,我以后想一個人住。”
“小初……”
郁然愣怔,他不明白他怎么了,明明昨天還好好的,還因為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住在一起要慶祝,怎么突然就這么一副冷漠的樣子?
是的,冷漠。
郁然在郁白初眼里看見了抗拒跟冷漠,甚至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忽然間想起什么,皺眉:“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
他這么說,郁白初倒是想起來了,這個時候,郁然就已經跟白隨搞在一起了。
所以,他現在是在心虛?
郁白初有點想笑,可他笑不出來。
“是聽說還是真的有什么,你自己心里比我清楚。好了,我現在要回宿舍了,哥哥,這間房子你可以留給需要的人住。”
說完,郁白初套上外套,拿上手機,連東西都懶得收拾。
末了,還很有禮貌地說了句再見。
郁然卻被他那番話驚出了一身冷汗,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右手緊緊攥著,連郁白初從身邊走過,也完全沒有反應。
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知道了他跟白隨的事情!
難怪從來溫順有求必應的他,會突然對自己這么冷漠……
他為什么會知道?誰告訴他的?
不行,他不能讓自己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
郁然眼里閃過一絲陰霾,溫潤的表情不復存在,他立即撥了個電話出去,對那頭命令道:“去查查郁白初最近去過哪些地方,接觸過哪些人,事無巨細,全部報上來。“
*
雨,越下越大。
早上六點,路上的車輛行人越來越多,郁白初不自覺地戴上了連體帽,低著頭——他不想跟別人接觸。
郁白初剛剛重生,很多東西都忘的差不多了,尤其他還被郁然那個王八蛋關了十年。所以走出那個高檔小區后,他就迷路了,手機瀕臨關機,也沒辦法使用百度地圖。
至于問路,他嘗試過了,失敗。
那十年囚禁跟網暴帶來的創傷太嚴重了,他做不到跟人正常交流,一看見人就想跑,更別說主動跟人溝通了。
早知道,不該走的那么急的,應該拿上錢包,還可以打車。
郁白初輕輕嘆了口氣,正猶豫要不要進前面那家超市問路,忽然聽見巷子里傳來微弱的呻*吟。
那聲音很小,像是瀕臨絕境時本能的求救,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但郁白初耳朵向來靈敏。
他鼓起勇氣靠近聲音的源頭。
因為下雨的緣故,即使早上六點,天色依舊暗沉。郁白初打開了手機里的手電筒功能,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他猜測應該是什么受了傷的流浪狗流浪貓,以他的身體,是可以抱回去的……
然而下一秒,一張冶麗濃烈的面孔,出現在了他的燈光下。
郁白初傻眼了。
是個……人?
那是個少年人,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蜷縮在角落的垃圾箱旁。他生的過分明艷,紅唇雪膚,昳麗逼人,要不是喉結明顯,郁白初險些將他當成是女孩子。
少年看起來狼狽又虛弱,身上還有血,濃密的眼睫毛被雨水打濕,輕輕地顫抖著。
郁白初愣了許久,拿手機照了又照,總覺得他看起來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直到他掃向少年眉角——
一顆殷紅灼人的小痣。
是他!十年前陪伴自己最后一程的那個男人!
郁白初瞪大眼睛,手機差點沒拿住。他不是京城里的富家少爺嗎,為什么會衣衫狼狽地躺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