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指尖在屏幕上敲下“饕餮怪”三個字，點擊確認。
頭像，就用系統面板那個模糊的、只有一張大嘴的饕餮剪影。江凡看著這個新賬號，心里有點異樣。
饕餮，傳說中貪吃的兇獸，倒是和他現在這被食欲驅動的狀態有幾分貼切。
錢不多，設備也簡陋。
一個幾年前買的舊手機，一個拼夕夕上淘來的、最便宜的塑料手機支架，這就是他直播的全部家當。
傍晚時分，蓉城的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來，街邊的燈火已經星星點點亮起。
江凡選了一條以小吃攤聞名的老街。
這里人聲鼎沸，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混合的香氣——油炸的、燒烤的、鹵煮的......曾經讓他垂涎欲滴的氣味，現在卻讓他暗自警惕。
找了個相對干凈的角落，支好手機，調整了一下角度，確保自己和即將品嘗的食物都能入鏡。他深吸了口氣，點下了“開始直播”按鈕。
屏幕亮起，直播間人數顯示為“0”。
江凡對著鏡頭，扯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哈嘍…呃，家人們？有人嗎？我是新人主播饕餮怪，今天帶大家來探探這條老街的小吃。”
沒人回應。彈幕區空空如也。
他感覺有點尬，自己像個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的傻子。
“那…我們先從這個開始吧。”
他走到旁邊一個賣梅干菜燒餅的小攤前。
攤主是個中年大叔，動作麻利地從油膩膩的烤爐里夾出一個餅。
餅烤得金黃，看起來還不錯。
“老板，來一個。”
江凡付了錢，把餅拿到鏡頭前，“大家看，這是梅干菜燒餅，蓉城特色小吃之一，剛出爐的，聞著挺香。”
直播間人數跳到了“2”。
他把鏡頭對準自己，張嘴咬了一大口。
“咔嚓”一聲，餅皮很脆。
但隨即，一股劣質油經過反復高溫加熱后特有的怪味，混合著梅干菜那點微弱的咸味，瞬間充斥了他的口腔。
幾乎是同時，腦海里【饕餮系統】的面板無聲彈出：
【油炸梅干菜燒餅】
【成分：面粉（摻雜陳年次粉），梅干菜（輕微霉變），劣質精煉植物油（酸價超標，多次復炸），鹽，味精…】
【品質：劣質】
【評價：口感干硬，油膩感重，存在食品安全風險。無“真味”。】
胃里一陣翻騰，江凡差點當場吐出來。
這他媽也能叫食物？簡直是工業垃圾！
但他看到屏幕上那孤零零的數字“3”，硬生生把涌到喉嚨口的惡心感咽了回去。
不能砸！剛開始直播，不能把人都嚇跑了！
他努力控制著面部肌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含糊地咀嚼著：“嗯…這個餅…還挺脆的。”
他艱難地把那口餅咽下去，感覺像吞了一塊沾滿油污的抹布。
“味道…嗯…就是那個味兒，挺…挺管飽的。”
彈幕區終于飄過一條評論：“主播表情好怪，是好吃還是難吃？”
另一條：“看著沒啥食欲啊。”
直播間人數掉回了“1”。
江凡心里一沉。
他知道自己演砸了。
這種壓抑著本能反應的表演，根本騙不了人。
“餓......”
腦海里，系統的童聲有氣無力地催促著，帶著明顯的不滿。
顯然，這種劣質食品不僅無法提供能量，反而讓它更加難受。
不行，換一個！
他強打精神，走向旁邊一個賣狼牙土豆的小攤。
“家人們，我們來試試這個狼牙土豆，這個應該不會差吧？”
攤主是個年輕小伙，手腳麻利地把切好的土豆條在油鍋里滾了一圈，撈起，瀝油，然后加入各種調味料。
紅油、花椒粉、孜然粉、蔥花、香菜、折耳根......看起來紅亮誘人，香氣撲鼻。
“小份，多加辣。”
江凡付了錢，把那碗顏色鮮亮的狼牙土豆端到鏡頭前。
直播間人數回升到“4”。
他用竹簽扎起一根裹滿調料的土豆條，放進嘴里。
瞬間，各種刺激性的味道在舌 尖炸開——劣質辣椒精的嗆、化學合成香料的沖、還有那股揮之不去的、用來炸土豆的回收油的膩味......
土豆本身倒是勉強煮熟了，但口感是那種放久了的、有點發面的感覺。
【涼拌狼牙土豆】
【成分：土豆（部分已發芽），回收食用油（重金屬超標），辣椒精，復合香辛料（含不明添加劑），鹽，糖精鈉，防腐劑…】
【品質：劣質】
【評價：調味劑堆砌，掩蓋食材本身缺陷，長期食用危害健康。無“真味”。】
江凡的臉頰抽搐了一下。他感覺自己的舌頭像是被各種化學試劑輪番侵蝕了一遍。
“這個…味道很足。”
他再次壓下吐槽的沖動，聲音干澀，“辣味…嗯，挺刺激的。”
他低頭又吃了一根，感覺像是在服毒。
彈幕：“主播是沒吃過好東西嗎？這玩意兒也說好？”
彈幕：“沒勁，走了。”
彈幕：“這主播是機器人嗎？說話一點感情都沒有。”
直播間人數又掉到了“2”。
江凡看著那碗油膩膩的土豆，再也吃不下第三根。
他默默地把碗放到一邊，鏡頭前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
他嘗試著和僅剩的兩個觀眾互動：“那個…大家想看我吃點什么？”
沒人回答。
又過了一分鐘，人數變成了“1”。
最后那個觀眾似乎也失去了耐心，頭像暗了下去。
“0”。
直播間徹底空了。
江凡站在原地，拿著手機，看著屏幕上那個刺眼的“0”，晚風吹過，帶著食物的油煙味，讓他一陣反胃。
他感覺一股無力和挫敗感，像是潮水一樣淹沒了自己。
第一次直播，就這樣慘淡收場。
他準備了那么久，鼓起了那么大勇氣，結果呢？沒人看，沒人互動，連他自己都覺得尷尬得要死。
更重要的是，他吃了兩份難以下咽的垃圾，不僅沒能滿足系統，反而讓自己更加難受。
“餓......”
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虛弱而委屈。
江凡關掉直播，把手機揣回兜里。
他看了一眼那碗幾乎沒動的狼牙土豆和那個只咬了一口的燒餅，胃里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他快步離開這條喧鬧而虛假的美食街，像是在逃離什么。
回到那個逼仄的出租屋，他癱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難道這條路走不通？
不！
他猛地坐起來，眼神里閃過一絲不甘。
明天，再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