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晚上十二點多,南枕區依舊人聲鼎沸,人們并沒有因為夜晚的來臨而放棄出行;相反,夜晚才是最真實的流露。
“四爺,這么久不見,你都沒想人家嘛?”女子靠在黃杜清身上,媚眼如絲地看著對方。
“哪能。”黃杜清唇角勾起一絲笑,“對嬌嬌你可是日思夜想的。”
“我就知道,四爺最疼我了。”女子環著他的脖子,嘴唇蜻蜓點水般若有若無的略過黃杜清的耳廓。
“嬌嬌妹妹就不想我嗎?”章洛靠在一旁的沙發上,笑的誘惑,“今天可還是我邀請你出來的,竟然直接問我四爺會不會來,哎,傷心吶。”
“七爺說笑啦,我可是把你放心上呢。”女子撫上胸口,纖細的手指勾著自己的領口,故意往下扯著,露出深深的乳溝,嫵媚地笑道:“七爺不來確認一下嗎?”
青年眼睛里的笑意更深,說道:“妹妹如此盛情邀請,那我當然要接受了。不過,”他掏出手機,“容我先接個電話。”
看了一眼備注,在聽到對方說完后,問道:“很麻煩嗎?”許是放了心,又問道:“那他呢?……辦公室沒人是嗎?行,知道了。你去吧,注意安全,有事聯系我。”
雖說只是只言片語,但黃杜清的眼睛依舊在掃到他的時候下意識皺了一下眉。等對方掛了電話,漫不經心的問道:“怎么?”
“千島那邊有底下人受了傷,他過去看一下,沒什么大事。”章洛依舊和剛才一樣笑著,只是稍微貼近了黃杜清的耳朵,以免說的話被旁人聽見。
“那他一個人在底下?”青年頭微微側著,臉上滿是陰郁的表情。
“梓晨說他走之前讓墨兮去辦公室里待著,但是剛剛他開車出去的時候,說沒看到辦公室里有人。”章洛笑著,露出尖尖的虎牙,“這時間未免有點長了吧。”
“走個路還能出事不成。”黃杜清雖然嘴上這么說,但緊鎖的眉宇展示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當然不能。”章洛眼角帶笑,“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去看一下吧。你要是不想去,那我就……哎?”話還沒說完,就見身旁的人已經起身,一言不發的向門口走去。
“四爺,你去干嘛啊?”女子臉上有些許的迷惑,一雙美目緊緊追隨著青年的背影。
“抱歉了,我倆有事出去一趟,馬上就回來。”章洛站起身,向聚在一旁談笑風生的眾人說道:“趕緊的,來幾個人照顧照顧咱們嬌嬌妹妹,別怠慢了人家。”在女子向他拋了個媚眼后,緊跟著黃杜清出了門。
靠近衛生間的過道人比較稀少,三個青年圍站在一起,而墨兮顯然因為腹部挨了一拳,痛苦的蹲在地上無法動彈。
“這么惱羞成怒,怕不是真的了?”其中一個更加得寸進尺起來,臉上掛著嘲笑,“誰買的你啊,多少錢一晚?好歹咱們四個也是大學的好室友,你不跟我們講講?”三個人哄笑起來,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正盯著這邊的兩個人。
“你急什么?”章洛拉住黃杜清,“我倒想看看,小墨兮一個人遇到這種事會怎么辦。等到情況快不受控制了,你再去也不遲嘛。”
青年沒答話,停下了腳步。而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墨兮,臉上滿是陰沉的神色。
“我就搞不懂了,你這么在乎,還天天欺負他干嘛?”章洛靠在欄桿上,笑的狡猾。
“閉嘴。”黃杜清聲音冰冷,“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好好好,我閉嘴。”章洛用手比了個“×”,也跟著他一起繼續注視著不遠處的變況。
聽著對方越來越不堪入目的言辭,無名之火突然就直升心頭。墨兮抬起頭看著他們,眼神充滿憤恨,“你要再敢亂吠一句,我讓你走不出這里。”
“你他媽敢恐嚇我?”為首的青年瞬間惱怒了起來,他舉起手中的空酒瓶,朝對方的頭砸去。
墨兮下意識的閉眼睛,半晌卻發現痛感并沒有襲來,他睜開眼,看見有人擋在他面前,替他挨了這一下。
“四……四爺。”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卻不敢說什么。
黃杜清偏頭看向他,額角上有血流下來,好在傷口不是很大,并不是很嚴重。一句話也沒說,他轉頭看向眼前剛才動手的青年,冷笑一聲,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上。
“你誰啊?他媽多管閑事?”旁邊兩個趕忙扶起他,青年呲牙咧嘴的站起身,嘴里依舊不干不凈的嚷嚷著。
“打狗也得看主人吧?”黃杜清盯著他們,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不是感興趣他一晚能賺多少錢嗎?怎么?你們也想?不過看起來,好像姿色不夠啊。”見三個人憤怒的朝他沖過來,黃杜清兩下解決掉對方,掐住帶頭的那個青年的脖子,將他用力按在墻上,眼睛微瞇,兇光畢露。“我的人你們也敢動?膽子不小啊。”
“就是,小墨兮要是受傷了,我可心疼著呢。”章洛扶起他,一雙桃花眼里雖然滿是笑意,但卻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懼怕。“對了黃杜清,你最好也悠著點,萬一把人家打死了,林凡可是又要找你麻煩的。”
黃杜清松開手,轉頭將墨兮拉到自己身邊,聲音低沉地說道:“你來。我帶他先走。”說罷,不顧章洛的目瞪口呆,帶著對方快步離開。
“嘖,真行。”章洛扭頭看著面前瑟瑟發抖的三個人,笑道:“現在知道惹上事已經晚了,剛才那位可最見不得別人欺負他的受氣包了。”他慢慢地踱著步子,“你們說,把你們交給我,是不幸還是萬幸呢?”他招呼過來一個服務生,問道:“黃叔還在嗎?”
“七爺,黃先生傍晚跟家主見過面以后,已經回家了。”
“哎呀,真不湊巧呢。”章洛笑著,“本來我還以為你們有個指望,能完整的走出這個門呢。”他收斂了笑容,臉色是令人膽寒的冰冷。
“廢了他們。”
轎車疾馳在夜色下的馬路上,墨兮坐在副駕駛,低垂著眼瞼,一句話也不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開了十幾分鐘,黃杜清駛進了一家私人診所。進了門,正碰上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青年在收拾東西。對方看到黃杜清進來,一眼就注意到了他額角上的傷。
“這是怎么回事?”青年放下手中的東西,繞到桌子后面拿出藥箱,動手給他包扎。
“死秦歷,你就不能輕點?”黃杜清皺著眉,呲牙咧嘴的罵道:“你想痛死我?”
“你還知道痛?這么小的傷口別跟我在這里死叫,裝什么。”醫生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學乖點,以后少在外面惹是生非。”
“秦醫生,不是的。是我……”
“我讓你說話了嗎?”黃杜清抬眼看向他,語氣里充斥著不耐煩。
墨兮不敢再多言,知趣地閉了嘴,將頭扭向門口。
秦歷用手肘戳了戳對方,小聲說道:“你又發什么瘋?”他沒好氣的白了對方一眼,繼續手上的工作。
黃杜清的頭上被裹了兩圈繃帶,但還是有點點血跡滲出來。他站起身,掃了一眼埋頭收拾工具的秦歷,隨后叫著墨兮:“走了。”
“我……”他稍微大聲了一點,見黃杜清看向自己,又躊躇了半天,才小聲接著說下去,“我不想去桃木里了……”見對方沒表態,便鼓起勇氣說道:“我,我能待在秦醫生這里嗎?”
黃杜清睥睨著他,半晌開口。
“隨便你。”
見對方出門了,墨兮不由的長出一口氣。隨后對上秦歷向他投來的眼神,無奈的笑了笑。
“他有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秦歷給他倒了杯水,坐到他邊上,“你別一味忍讓他,這樣只會讓他更加變本加厲。”
“我要是反抗,反而會激怒他。”墨兮向對方道了謝,握著水杯,說道:“他不來找我麻煩就好。”
簡單聊了幾句,墨兮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打完電話,思索了一下,還是問道:“秦醫生,能麻煩您……送我去夏天嗎?”
秦歷皺了皺眉頭,認真地看著他,“墨兮,你知道的,黃杜清他……”
“您別告訴他行嗎?”墨兮的眼神看起來讓人不忍拒絕,“雨銘有事找我,才叫我過去的。而且,今晚他們在桃木里,至少要等到明天中午才會回去,我明天一早就走。”
秦歷看著他,心軟了,嘆了口氣,說道。
“走吧。”
墨兮口里的“夏天”,全名叫告別夏天。是坐落在南枕區的一家富有歐式情調的咖啡館。秦歷把車停在路邊,看墨兮下了車,隨后說道。
“我就先走了,你明天記得早點回去。”
“我知道,麻煩您了。”墨兮看著他開車走后,進了咖啡館。
“程雨銘。”他叫道。店內的燈光昏黃,沒有一個客人,顯然是已經打烊的狀態,卻沒見到老板。
“我在這兒呢。”聽到對方叫自己名字,青年從柜臺后面直起身子。看到對方,臉上顯出了高興的神色。
“找我什么事啊?”墨兮走過來,“深更半夜的還非要我過來,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是夜貓子啊。”他故意吐槽著對方,繞到柜臺后面,看見青年懷里抱著的一只一個月大的貓崽。
看著對方從驚訝變到驚喜,程雨銘笑著說:“我剛剛從外面進來,這個小家伙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賴在我面前不走了,我就把它抱進來了。”他將“喵喵”叫的小東西遞到墨兮手里,接著說:“知道你最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了,這不趕緊叫你過來看嘛。”
墨兮摸著小貓的頭,臉上掛著微微的笑意。
“對了,你不是說你上司不喜歡你到處亂跑,我叫你出來,要不要緊啊?”程雨銘擔憂的看著他。“一會兒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沒關系。今天沒事的。我晚上在你這里住一晚,明早再走。”墨兮親了親小貓的臉,眼里滿是溫柔。
只是一晚上而已,應該不會有事的吧。他這樣安慰自己,放下心來。
已經是凌晨三四點,正是人們熟睡的時間。來電鈴聲響了半天,他才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索著一旁的手機,接通后不耐煩地說道。
“給你個機會解釋清楚為什么要在這個點來打擾老子。”
“墨兮在哪兒?”黃杜清冰冷的聲音仿佛毫無起伏,讓秦歷不由得清醒了一點。他從床上坐起來,保持鎮靜地說道:“和我在一起。”
“你在哪兒?”
還沒等他答話,對方已經繼續下文,“不在診所,在你家?那你讓他接電話。”
“……其實我,我已經把他送回去了。”秦歷咋舌,預感大事不妙。
“是么?”黃杜清抬眼看向眼前空無一人的房間,冷聲道:“我就在新宅,你繼續編。”見對方半天沒說話,他壓抑著內心的怒火,最后問道:“人在哪兒?”
“……夏天。”
初夏的清晨,太陽早早便出來了,六點半就已經艷陽高照,看著程雨銘開始打理店內,墨兮也準備回去了。
“我送你回吧?你不會開車,回去要挺久的呢。”
“沒關系,你忙吧。”墨兮逗了逗籠子里的小貓。“小家伙,過幾天我再來看你啊。”他跟程雨銘告了別,推開門走到街上,正準備前往附近的地鐵站,卻看見了停在馬路邊的一輛金色捷豹,靠在車門邊的青年頭上纏著繃帶,眼神冰冷的看著他。
外面明明很熱,可墨兮瞬間就覺得自己掉進了冰窟一樣渾身發冷。他一言不發的上了車,看著車外極速后退的景物,慢慢閉上了眼睛。
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讓他如坐針氈。墨兮看著對方進了門,走到餐桌邊倒了杯水,然后坐下。好像平平靜靜,卻讓他覺得更加恐懼。
考慮了半天,他盡量小聲的不讓自己發出動靜,想偷偷上樓,卻被叫住了。
“去哪兒啊?”黃杜清依舊坐在桌邊,手里拿著杯子,象征性的喝了口水。
見躲不過,墨兮只好硬著頭皮,走到他面前站著。
“我記得,我好像跟你說過,讓你不要再去見他了。對吧?”黃杜清眉眼里透著笑意,杯子放在唇邊,卻又沒喝。
“昨天是因為……”墨兮剛要開口,卻被對方打斷了。
“我跟你說過。”黃杜清一字一頓,“對吧?”
墨兮看著他,半晌,最終還是膽怯地點點頭,說道:“是……”
“是!”他話音還沒落,黃杜清已經奮力將手上的杯子砸在地上,碎片濺的到處都是。墨兮慌亂地退后了幾步,看向他的眼睛里滿是驚恐,身體也因為懼怕而止不住的顫抖著。
“你知道是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那昨天晚上給我演的是哪出啊?調虎離山?”黃杜清的眼睛里滿是怒火,“墨兮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你膽敢踏出這房子的門半步,我一定要你好看。”
聲音驚動了樓上的章洛,他帶著王梓晨下來,看到一地的狼藉和處在爆發邊緣的黃杜清,只能先勸著對方。
“哥,不至于。”他示意王梓晨去把地上的碎玻璃渣收拾掉,手按在黃杜清肩膀上安撫對方的情緒,說道:“你冷靜點啊。”
青年顯然沒打算理他,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眼前的人,等著對方給自己一個解釋。
“昨天……昨天是在你走了以后,他才打電話給我的。是說有急事,所以才……才叫我去的。”他哆嗦著,生怕說錯了什么會讓對方更加惱怒。
黃杜清笑了,說道:“是有多急的事啊,深更半夜叫你過去?”他起身,走近對方,“別人一個電話你就去,也不管是干什么,”他語氣里透著搬弄是非的惡毒,說道:“你賤不賤啊?”
聞聽此言,墨兮愣了一下,本來害怕的眼神里染上了一絲倔強。仿佛是做好了準備,他說道。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嗎?”
黃杜清顯然沒料到他會這么說,抬手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墨兮跌坐在地上,嘴角的血流了出來。
“行啊,墨兮。”黃杜清把椅子拖到身后,往上一靠,翹著腿,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長本事了。昨天敢在外面威脅人,今天敢在我面前諷刺我?”他臉上滿是陰狠的笑。“過兩天你還準備干嘛?”
“既然這樣,你不如趕緊放我走。”墨兮抬眼看向對方。
“放你走?”黃杜清伸手用勁拉扯住他后腦的頭發,迫使他的眼神無法游離,只能和自己對視。“你聽清楚了,只要我在玄幫待一天,你就永遠也別想離開這里!”他用力松開手,重新靠回椅子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勾起一絲笑,微瞇著眼睛,說道:“那個程……雨銘,長得不錯呢。”他絲毫不在乎對方眼里閃過的慌張,接著道:“我很好奇,他會怎么跟我求饒呢。”
“我求求你,這跟雨銘沒有關系的。”墨兮跪在扶手邊,哀求道:“你想把我怎么樣都好,你放過我身邊的人行嗎?”
黃杜清看著他,開心地笑了,問道:“你在命令我嗎?”見對方搖頭,他接著說道:“你要是想讓他沒事,就聽我的話給我安分點。否則,他不過一個咖啡店的小老板,我想把他怎么樣,簡直易如反掌,清楚了嗎?”
墨兮看著他,夾雜著痛苦與憤恨的淚水從眼眶慢慢流出,滴濕了衣領。
“我不明白,”他搖著頭,“我從沒有得罪過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恨不得能離你遠一點,你為什么要揪住我不放?為什么要把我囚禁在你邊上?”
“這還不明白嗎?因為有趣啊。”黃杜清冷笑著:“你這逆來順受的樣子我看了就想折磨你。玄幫規定了不養無用之人,我讓你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廢物住在這兒,每天養著你,還給了你現在這個位置。不過讓你呆在這里哪里都不去,你都做不到?”
墨兮看著他,笑了。笑容里滿是悲涼。“我是個人啊,你把我當成畜生一樣對待還要我對你感恩戴德嗎?就算是養條狗它也應該有自由吧?你只是為了滿足你的惡趣味和你那變態的控制欲,讓我在這里每天膽戰心驚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你告訴我這是我自己想要的嗎?你以為他們會像對待童話和梓晨那樣對待我嗎?你覺得這個位置給了我是對我好嗎?你知道他們是怎么想我怎么評價我嗎?你不知道,因為你根本不在乎。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你只知道你滿足了你的那一點快樂,并且將這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還樂此不疲,到現在還要讓我對你所做的一切感激涕零!”
黃杜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完,半晌問道:“底下人說你什么了?”
墨兮沒作聲,低著頭,讓人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四爺。”王梓晨在一旁發話了。“這件事情,我也略有耳聞。”他望了一眼墨兮,又看向黃杜清。“四爺男女通吃,玄幫上下都是知道的。”
“那跟他有什么關系?”黃杜清眼角掃向對方。
“上次出去辦事,底下的人還問我。說哥哥……”他頓了頓,最終還是說了。“他們說,是不是只要當了您的男寵,就可以坐這個位置。他們,沒有人是真正把哥哥當回事的。”
黃杜清看向眼前的人,問道:“你為什么不說?”
墨兮依舊沒什么動作,他站起身,靠在桌邊,一句話也不肯講。
雙方劍拔弩張地吵了半天,早把樓上的其他人吸引過來。正僵持著,林凡走到墨兮身邊,撫著他的后背,叫來一旁的夏哲衍。
“你把他帶上去吧,記得給他處理一下臉上的傷。”
見著青年離開,林凡剛想開口。卻被黃杜清搶了先。
“別跟我廢話,老子不聽。”他看向一旁,滿臉都是煩躁的神情。
“人是你帶回來的,你就給我負責到底。”林凡轉身欲走,又偏頭說道:“亂說話的人,成了啞巴就老實了。”
黃杜清愣了神,隨即冷笑著說道。
“懂。”
行吟閣坐落在北枕區的西南角,是臨安當地很有名的一家茶館。古色古香,典則俊雅。清幽的環境和四溢的茶香,吸引了不少人前往。雖說顧客絡繹不絕,但店內卻從不覺得擁擠;相反,卻是異常寬闊和清凈。
林凡的眼神從墻上掛著的一幅水墨畫上收回來,看向坐在窗邊的一個青年。他手搖一把折扇,扇面的白底上寫著一個“玄”字。這扇子乍一看上去與尋常的無異,但排口處卻另有玄機,數根鋒利的尖刺暗藏在排口下,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亮光。
“你的意思是,公司有一筆錢對不上,數額還不小?”林凡坐到他對面,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咋舌道:“難喝。”
“錢沒了你還能跟沒事人一樣?”青年收起扇子,放在手邊,看著他,“嫌難喝就從我店里滾出去。”
“你總不能強迫別人喜歡吧。”林凡笑道,看向另一個端著茶杯走過來的青年說道:“冷凝月你看,郭彭恒一天到晚就對我百般刁難。”
“你說他的茶難喝,不是自作自受嗎?”冷凝月搬了把藤椅坐下。
林凡自知說不過這倆人,抿了抿唇,趕緊轉移話題,問道:“殷越沒跟著你?”
“他在公司呢,也就我們幾個忙里偷閑。”
正說著,門口進來一個青年,眉目清秀,溫婉而雅,渾身透著一種古典美的高貴氣質。他左耳戴著一枚祖母綠耳環,右邊的脖頸處有一個“晏”字紋身。青年端著一方木質的茶船,走到桌邊,小心翼翼的放好,便退到郭彭恒身邊候著。
“每次陽新在,我都不敢大聲說話了。”林凡看向對方,“我感覺在你面前說話都叫聒噪。”
“家主言重了。”陽新頷首低眉,淺笑著說道。
“聊聊重點行嗎?”郭彭恒手指敲著桌面,“我一上午的時間什么也沒干,就耗在這里聽你們說閑話。”
“錢沒了就去找嘛,有五爺和六爺在,要我操什么心吶。”林凡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樣,絲毫不把這件事當回事。
“問題不在這里。這筆錢的去向我們已經查到了,它經過幾番轉手,最終進到了一個前不久身故的五十多歲的女人的賬戶里,只是因為人剛死不久,還沒來得及銷戶。然后我們順著這條線索,發現她母親家這邊有個遠房的表親,叫胡明,是玄幫負責嘉杭區的一個人。”
“胡明?”林凡若有所思地說道:“這人我有點印象,不過他不像是那種敢自己做這種事的人。”
“與人合作?”冷凝月提出了一個看法。
“不。我倒覺得,這筆錢是為了栽贓陷害。”郭彭恒見兩人向自己投來懷疑的目光,繼續解釋道:“要知道,我這茶館可是各路消息匯聚的好地方。臨安哪條街發生了什么事,我都一清二楚。之前就聽店里人跟我說起過,這胡明手腳不干凈,是個攀炎附勢,左右逢源的小人,跟他有過節的人數都數不清。”
“所以你覺得,是有人想找他麻煩,但又不好親自動手,想借我們的手除掉他?”林凡笑了,將面前茶杯里剩余的茶水一飲而盡,站起身,“那就查查這個胡明吧。不過,至于是誰把錢轉出去的,暫且先放一放。能挪用這么大數額的,想必不是個底層人員了,切勿打草驚蛇,免得有人出來當替死鬼。”
“現在知道數額大了。”郭彭恒白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根本不在乎呢。”
“我錢有的多,這點確實不在乎。不過,”林凡冷哼一聲,“我總得知道這錢是因為什么沒的,沒的不明不白,可沒辦法讓我放心。”他看向郭彭恒,說道:“行吟閣可是號稱什么消息都能打聽到的,胡明的事,就交給五爺了。”
昏暗的房間里沒有開燈,窗簾也拉得密不透風,勉強能看到床上躺著個人,縮在被子里。林凡輕聲走到床邊坐下,俯下身說道:“墨兮,跟我下樓去吃點東西吧?”
見對方沒有反應,他又接著說道:“夏哲衍說你已經好幾天沒出過房間了,拿上來的東西也不怎么吃,這樣哪行啊。”他拍著被子,勸慰道:“你就算是給我個面子,下樓吃點東西好不好?”
被子里的人終于動了動,墨兮從里面探出頭來,聲音透著疲憊,“不用了,我沒胃口。”
“江姨買了你愛吃的櫻桃,還有西瓜,特意冰鎮過,也切好了。”林凡依舊哄著對方,“她看你一直沒吃東西,擔心是不是不合你胃口呢。”
墨兮沉默了會兒,便慢慢從床上坐起來。
“吃點東西,然后……你想不想出門轉轉,我帶你去溜達溜達吧?”
墨兮停頓了一下,隨后搖搖頭,說道:“他不讓的。”
“黃杜清也不會真的不準你出門。”林凡頓了頓,接著說道:“墨兮,他……他確實有些問題,你是知道的,他精神方面……有些障礙,我會跟他說的,”他看著對方,“我向你保證他至少不會再動手打你了。所以你不要這樣……靠著不吃飯來傷害自己好不好?”
青年沒作聲,只是點了點頭,卻還是讓林凡稍微放下心來。
樓下沒人在,墨兮長出了口氣。坐在桌邊,他吃著櫻桃,看著林凡靠在椅子上說話。
“這種時候,就該戳著這塊西瓜,再把它吃掉。”林凡往椅背一靠,說道:“啊~舒坦。”
“噗。”墨兮忍不住笑了,“這就是有錢人的下午嗎,普通人還在為了生計上班呢。”
“所以說嘛,跟著我不會吃虧的。”林凡探過身,從碗里拿了顆櫻桃,扔到嘴里,“在這里什么都不用干,多好。”
“可是,不是不養無用之人嗎?”
林凡愣了一下,繼而笑道:“墨兮,這句話,是一語雙關的哦。”他頓了頓,接著道:“我這里確實不養無用之人,可你既然在這里,那你就不是無用之人,你自有你的用武之地。”
見對方不說話,他湊上前,輕聲道:“墨兮,你有自己的長處哦。”他笑了笑,坐回椅子上,不再說話。
正想著林凡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時候,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黃杜清從樓上下來,看到底下的兩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爬到了臉上。他走到墨兮身后,兩只手抓著椅背,看向林凡,還沒等他開口,林凡就先說話了。
“四爺又有什么事啊?”林凡故作無謂,掃了一眼對方。
“我晚上有點事,跟你說一下。”黃杜清笑道:“到時候就不回來了。”
“又要干嘛去?”林凡皺了皺眉頭。
“不回來我還能睡哪兒去,我就海川那一個小地盤。”
“你就不能收斂點?這次又是哪個想借你的勢?”
“我已經夠收斂的了,之前我一個星期換三四個不帶停的,現在半個月找一個你還不滿意。”黃杜清拿了個櫻桃塞進嘴里,含糊地說道:“這個小男孩是上次章洛找來一塊兒玩的,他主動,我怎么能拒絕人家呢。”
“小男孩?”
“應該就,16、7的樣子吧。”
“人家小你十歲你也下得去手?黃杜清,我可告訴你,”林凡挑了挑眉,“跟未成年人發生性關系,不管是不是自愿的,可都是犯法的,你這是不把咱們鄭廳長放在眼里啊。”
“死遠點。”青年白了他一眼,“我屋子里的東西可不是擺設……”
“行了行了,”林凡趕緊制止他,“你去,我沒意見。”
“對了墨兮,五點鐘我要出門,麻煩你到時候別耽誤我時間。”黃杜清的手毫無預警地按在了他的頭上,嚇得他一陣哆嗦。
“你去海川帶著墨兮干嘛?”林凡抬眼看向對方,“讓他待在家不好嗎?”
“那怎么行。”黃杜清彎下腰,貼近墨兮的耳朵,笑道:“我在哪兒,墨兮就得在哪兒,對吧?”他感受到對方因為恐懼而戰栗的身體,快感油然而生。
知道拗不過對方,林凡無法,卻還是不茍言笑的要求道:“帶他去,給我安然無恙的帶回來,擦破一點皮都是你的問題,到時候別怪我不留情。”
“放心,有我在,墨兮還能被別人欺負了不成。”黃杜清繞到桌旁,用牙簽插了塊西瓜送到嘴里。
“最危險的就是你,你還在這里跟我大言不慚。”林凡看向他,“我看當初答應你讓墨兮留在你身邊簡直就是個錯誤。”
“你犯的錯還少?”黃杜清不屑地說道:“你把章洛招進來最初的目的難道不是為了制約我?可事實呢,我們兩個人……”
“沆瀣一氣,臭味相投。”
“錯,我們這叫英雄所見略同。”黃杜清趁著對方還想開口反駁的空當趕緊給他喂了塊西瓜,以此來堵上林凡的嘴。
“總之,不準讓他再受傷了。”林凡口齒不清地說道:“對了,還有件事交給你去辦。”他示意黃杜清湊過來,小聲囑托了幾句,看著對方逐漸嚴肅的臉,問道:“怎么?你對這人有了解?”
“這人就是個中層,他的手是伸不到公司的。”黃杜清瞥向對方,“玄幫和公司都參與的,只有我們十幾個人啊。”
“嗯哼。”林凡臉上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讓黃杜清瞬間明白過來。
“監守自盜?”他有些不信,“不至于吧?”
“也不排除是夏哲衍他們八個人手底下的人干的。畢竟,這界限不是那么明顯。”
“你突然說起他,我倒是還有一件事。”黃杜清壓低聲音,“我聽說,這人好像在販毒。但是因為沒有特別確鑿的證據,我也就一直壓著沒跟你說。”
“販毒?!”見對方點點頭,林凡壓抑著憤怒,說道:“毒品在玄幫明令禁止,他還明知故犯?我說最近怎么姓鄒的盯這么緊,果然有人在從中作梗。”他湊到黃杜清耳旁,小聲說道:“我已經讓郭彭恒暗中調查胡明,但他畢竟不是完全負責玄幫的事情,除了我剛剛說的讓你多幫著點,你也讓你的人多盯著胡明,只要有證據,解決掉,然后處理干凈。”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