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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位置 : 靜閱文字網 > 相愛相殺 > 今昔談【一】_第4章

    第4章

    發表時間: 2025-05-23 03:20:00

    海川國際大酒店位于臨安市的市中心龍川區,這也是臨安市各個景點的所在地。著名的龍川湖就在酒店的正前方,等到夜幕降臨,華燈璀璨,從頂樓向下望去,美景盡收眼底。

    但對于黃杜清來說,美景從不來自于窗外,而是床上那個努力勾引自己的少年。

    “四爺~”少年跪坐在床邊,伸出雙手環住黃杜清的腰,身體緊貼著對方。他聲音軟糯地輕輕哼著,試圖撩撥起對方的欲望。天真地以為只要眼前的青年能夠垂憐自己,他就可以得到一筆不小的錢財。

    “你聲音好聽,多叫幾聲。”黃杜清抬手抓著少年后腦的頭發,蜻蜓點水般的吻落在他的脖頸上。少年乖巧地任由對方擺弄,想抬手解開對方的衣領,卻被黃杜清摁住手腕。沒辦法,他只能仰起頭蹭著對方的臉頰,以此來回應這看似情動的親吻。

    黃杜清輕咬著少年的耳垂,聽著對方已經開始有些情迷意亂地喘息聲,正心想著要怎么開始今晚的虐待,卻在低頭看到對方臉的恍惚間下意識地推開了少年。

    “四爺?”少年有些迷惑,他好心的湊上前,擔憂的看著對方。

    為什么剛才突然會看到他的臉?黃杜清扶著額,微蹙著眉頭。他把它歸結為這幾天的疲倦所致,這種事情姑且放一邊,把眼前的少年處理了才是要緊事。

    “我沒事。”他剛抬起頭,正對上對方湊近的臉,可在他看來,那分明是墨兮的模樣。

    黃杜清往后退了幾步,搖了搖頭,眼前的怪相消失了。跪在那里的依舊是下午自己帶過來的少年,而他也清楚地知道,此時的墨兮在這個房間外面的大廳里,坐在沙發上準備發一晚上的呆來消磨時光。

    黃杜清靠在一旁的柜子上,恢復了往日不近人情的樣子,仿佛剛才跟少年親熱的是另外一個人。他冷著聲音,下了逐客令。

    “滾。”

    少年顯然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眼前的人,還想要試圖挽回對方剛才的熱情,但卻是徒勞,只換來黃杜清更加煩躁的一句。

    “給我滾。”青年凌厲的目光仿佛像刀子一般架在少年的脖子上,讓他有一瞬間的窒息感。他趕忙拾起自己的衣物,慌忙地逃出房間。

    待對方走后,黃杜清坐到床邊,揉著兩邊的太陽穴。自己甚至不敢閉眼,只要一閉上,就是墨兮充滿媚態的景象,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走到靠門的吧臺邊倒了杯水,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門在這時候被推開了,罪魁禍首滿臉擔憂地站在門口,看向這邊。

    “四爺?”墨兮猶豫了會兒,還是帶上門,大著膽子走進來,靠在吧臺的另一側,盡量忽視對方直盯著自己的陰鷙眼神,問道:“你沒事吧?我剛剛看到他……那孩子走了。你怎么了?”

    黃杜清沉默的看著他,隨即眼睛里浮上來的異樣情緒讓他轉身就想奪門而逃。“墨兮,”青年放下手中的水杯,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朝他走去,“你竟然還敢踏進這個房間,說到底你也跟他們這些人一樣對吧?只要我給予他們想要的,他們就會跟發情的狗一樣跪在那里求我。”他掐住墨兮的脖子,任憑他掙扎反抗也無濟于事。青年將他壓到床上,開始撕扯他的衣服,絲毫不顧對方的阻攔哀求。

    “既然他走了,那他沒做的事就由你來代替他做吧。”黃杜清的手探進墨兮的衣服,不顧對方的掙扎反對,在其身上肆意摸索著。

    “四爺!”青年突然摟緊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肩頭控制不住地哭求著說:“四爺,我求你了……你饒了我吧。”墨兮身體顫抖著,像只受驚的兔子,讓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黃杜清眼里的瘋狂慢慢淡了下去,他有些呆滯地看著前方,隨后收回視線,低頭看向哭得停不下來的墨兮。

    “你……你這是干嘛?”他笑了,說道:“一邊說著不要,一邊把我摟這么緊,欲拒還迎?”

    “沒,沒有……”墨兮稍微放松了些,卻還是環著黃杜清的脖子。他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對方,身體因為啜泣跟著抖動著。

    青年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平靜的看著墨兮,良久,頭慢慢朝對方靠過去。

    墨兮眼神逃離著,慢慢往后縮,想與對方盡量保持著距離。最后退無可退,只能半躺在枕頭上,看著黃杜清靠近。溫熱的嘴唇落在自己的臉頰上,輕柔的好像沒有感覺一般。

    青年吻掉他臉上的淚痕,抬起眼看著他。“別哭了。”黃杜清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揩去墨兮眼角下的淚。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最終沒有說出口。只是安靜地看著對方,半晌,嘆了口氣,順勢往旁邊一躺,蓋上被子,閉著眼不再說話。

    墨兮看著他,有些愣神。但還是整理好自己的衣領,想了會兒,朝床邊探過身。

    “你去哪兒?”黃杜清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他趕忙回頭,看見對方依舊躺在那兒,只是睜著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

    “我不去哪兒……我就,關個燈。”他解釋道,見對方再次閉上眼,他轉身去按床頭的開關。

    “我差點以為我被需要了。”他輕微的聲音隱在開關的聲響中,卻還是被墨兮聽到了。

    “什么?”墨兮問道,黃杜清卻沒有回答。黑暗中,他只能聽到對方輕弱的呼吸聲,再無其他。

    青年鉆進被子平躺著,望著天花板出神。有微弱的光線從床對面的窗簾縫隙中透進來,有規律的排布在頂上。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逐漸襲來的困意中安然睡去。

    好舒服,好像旁邊有讓自己安心又溫暖的熱源。他這樣想著,朝著溫暖的地方靠過去,繼續舒服地睡著。

    似乎有什么人在附近,他貌似又聽到了哭聲,斷斷續續地,回響在耳畔。周圍是一團看不透徹的柔軟的白光,讓他四處張望著,卻什么也看不到。

    聲音還在繼續哭著,仿佛是個小孩子,音色都透著稚嫩。

    “你在哪兒?”墨兮問道,卻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而哭聲也消失了。

    “別難過,我在這里。”他自言自語地說道,依舊在那片白光之中走著。

    周圍漸漸暗下來,黑暗仿佛讓人失去意識的潮水般,最終將他徹底淹沒。

    墨兮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睛。頭昏沉沉的,是剛睡醒的那種迷離。他用手肘支起身子,打了個哈欠,環顧了一下四周,在看到坐在窗邊的黃杜清時便清醒了。

    青年坐起來,輕聲叫道:“四爺。”

    黃杜清手上把玩打火機的動作停了下來,望向窗外的眼睛掃了一眼床上的墨兮,隨后移開了視線,繼續看著窗外。“醒了就起來吧。”他說道:“我讓他們送早點上來。”對方起床的聲音讓他不自覺地瞟過去,沉默地看著墨兮的動作,黃杜清微蹙著眉,將頭扭開了。

    早點很精致,量少卻種類多。知道墨兮愛吃甜食,黃杜清特意將蛋糕放到他面前,自己端了盤拌面。

    安靜的氛圍略顯壓抑,墨兮抬眼看著對方,思索半天還是說道:“四爺,那個……”他欲言又止,猶豫著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有事就講,別說一半不說,吊人胃口。”黃杜清端起手旁的一杯牛奶,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

    “就是……什么時候回去啊?”

    “不回去。”黃杜清一口回絕,“想回去你自己回,打車或者讓誰過來接你,隨你便。”他語氣冷淡,讓墨兮不再發話。

    待服務員來收拾了吧臺,墨兮站在門口,回頭看向對方。

    “那,那我走了?”他試探著問道,見黃杜清連頭都懶得抬,只是朝自己擺了擺手,便轉身推門離開。

    墨兮走后,青年抬頭看向門口。房間再次變得空蕩蕩,好像只有他在這里的時候才會讓自己覺得不冷清。有多久了,好像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他記不清了。黃杜清看向窗外,接近正午的太陽繞到窗前,光線落在桌上和他的手上,卻一點感覺不到溫暖。

    在房間里踱過來踱過去,四處摸摸看看,也就過去兩個小時。就在他百無聊賴準備思考著再找個人過來玩玩的時候,墨兮突然發來消息。

    “你還在房間嗎?”

    他斟酌了半天,回了一句。

    “有事?”

    “我在門外。”

    黃杜清愣了愣,趕緊走過去開門,見墨兮拎著些東西,抬眼看向他。

    青年收回視線,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重新溜達回飄窗邊坐著,卻偷偷觀察著墨兮,實在忍不住問道:“所以你剛才干嘛去了?”

    “我去樓下轉了轉。”墨兮端著碗剛洗好的櫻桃和一盒西瓜放到他面前,然后在對面坐下。“這兩樣你愛吃,就帶了些上來。”

    “討好我?”黃杜清揚眉,說道:“墨兮,我就搞不懂了,今天我讓你走你不走,平常不讓你走你非要走,怎么?就這么喜歡和我作對嗎?”

    “沒……”他看向對方,眼神里帶著些怯懦。

    黃杜清不再說話,只是沉默不語地看著他,手指不輕不重的敲著桌面。讓墨兮瞬間明白過來,趕忙從旁邊拿了幾根牙簽插好。

    “下次識趣點,別讓我提醒你。”黃杜清一邊吃著,一邊不忘埋怨幾句。

    墨兮忍不住笑出來,看見對方抬頭皺眉看著自己,又馬上止住笑,小聲說道:“對不起。”

    “好笑嗎?”黃杜清白了他一眼,隨后將一塊西瓜送到墨兮嘴邊。在對方確認半天準備張嘴的時候,他收回手,將西瓜喂進自己嘴里,同時用一種挑釁的眼神看著墨兮。

    青年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只是臉上稍微帶了點無奈的表情。

    “生氣嗎?”

    “不生氣。”

    “無趣。”黃杜清搖搖頭,看著墨兮,又好氣又好笑,“你就這么沒勁。”

    墨兮看著他,隨后淡笑道:“我發現,有時候你也挺好相處的。”他見對方愣了神,接著說道:“不過……只是有時候就是了。”

    “章洛跟我邊上這么長時間也沒說過不好相處,”黃杜清掃了一眼他,“我覺得你應該找找自己的問題。”他挑了挑眉,卻還是不經意地小心觀察了一下對方的神情。

    墨兮嗯嗯了兩聲,不再說話。他用手抻著頭,目光自然向下看著,開始發呆。

    “喏。”黃杜清將櫻桃遞到他嘴邊,看著他吃下去,隨后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我去睡覺了。”

    “嗯?”墨兮皺著眉,“不吃午飯了嗎?”

    “不餓。”

    “那我……我干嘛?”

    “你干什么還要我來安排嗎?”黃杜清偏頭看向他,“只要別吵醒我,你想干什么都行。”

    墨兮搞不清對方內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仿佛黃杜清從來都沒讓他真正看透過,他每一步都會落在自己意料之外的地方。就好像他的心情,永遠都是陰晴不定的。

    “躁郁癥嗎……”青年小聲自言自語道,耳邊想起林凡說的話,“墨兮,他確實有些問題,你是知道的,他精神方面……有些障礙。”

    青年抬頭看向前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隨后吃完剩下的水果,將桌子收拾干凈。他輕聲走到床尾,床上的人沒有動靜,應該是睡著了。墨兮小心翼翼的將窗簾拉上一半,隨后輕手輕腳的在房間里溜達。黃杜清喜歡各種各樣的墻柜和壁柜,上面放了很多不同造型的擺件。他一樣樣看過去,最后在靠近角落的一格里,發現了一本書。

    “《圖騰與禁忌》?”墨兮念著書名,這是弗洛伊德的一本關于心理學方面的著作,講的是原始民族部落中的事。他對這本書略有耳聞,不過黃杜清不像是會喜歡看這些枯燥東西的人啊,他心里這樣想著,回頭看向床上的青年,睡得正熟。

    墨兮拿著書走到床尾的小桌邊坐下,開始翻看起來。書上有一些筆記和隨寫,他認出這是黃杜清的字跡。不知道過了多久,困倦向他襲來,他便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入眼的是床頭昏黃的燈光,以及擺放在床頭的那本書,他看到的那一面被人有心的折了一角。墨兮下了床,繞到墻柜旁邊,見黃杜清坐在飄窗那兒。應該是聽見了聲音,青年抬起頭,在看到自己以后,臉上露出了一抹嘲笑。

    “你可真行啊。”黃杜清的目光跟隨著墨兮的腳步,落在桌對面。“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快八點了。”

    墨兮吐了吐舌頭,略微尷尬。“你吃了嗎?”

    “下午起來的時候吃了一點,那我現在讓他們送晚飯吧。”

    “誒,”墨兮制止他,“我上午在樓下,看到一家……”

    “不去。”黃杜清皺了皺眉,“我不想下樓。”

    青年撇撇嘴,低著頭不說話了。

    看他這樣,黃杜清越發想笑,最后沒辦法,說道:“你想要求別人做什么事,總得有所表現吧?”見墨兮左右為難,他嘆了口氣,一邊起身一邊說道:“算了算了……等我一會兒,我去換衣服。”

    墨兮說的飯店在海川的附近,步行十幾分鐘便到了。這是一家蘇菜館,裝潢別致,環境典雅。黃杜清點了幾個招牌菜,隨后用手抻著頭,繼續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有件事,”墨兮看著他扭回頭看向自己,接著說道:“桌上那本書,是你的嗎?”

    “就你看的那個?”黃杜清皺了皺眉,思索了一下,說道:“我沒印象。你在哪兒翻出來的?”

    “靠近床頭右邊的那個墻柜,左邊角落最里面的那個格子里。”

    “我不記得那里有本書,估計什么時候掉在那兒的吧。”他挑挑眉,“我像是會看那種書的人嗎?”

    墨兮想了想,還是把“可是那上面有你的字跡”這話壓了下去,他清楚地記得在有一頁的頁碼邊上,看見了好像是黃杜清和他父母的名字,只不過黃只有一個姓氏,后面的卻沒有寫。為什么不寫自己父親的名字呢?他感到奇怪,卻又沒有勇氣問起,這種問題只怕會讓對方回憶起不好的事情吧。正當他想著,菜已經上齊了,他轉移注意力,問道。

    “你怎么點了……松鼠鱖魚,不是不吃甜嗎?”

    “你不是愛吃嗎?”黃杜清看向他,“招牌菜就這個是甜的,我想你應該喜歡。”他夾了一塊魚肉,嘗了以后微微點頭道:“還不錯。”

    吃完已是將近十點。黃杜清站在門口,看向馬路對面,思索后問道:“想去湖邊走走嗎?”見墨兮點點頭,便一起向對面走去。

    之后兩人便不再言語。似乎在一塊兒的時候,除非黃杜清發話,否則他永遠都是做一個沉默的啞巴。

    墨兮低垂了眼,將頭轉向一邊。置身于夜晚的龍川湖在沿湖燈光的點綴下,美不勝收。零星的畫舫好似天上明星的倒影,平靜的水面反射著月亮柔軟的光,路上已經沒什么人了,耳邊只有晚風偶爾吹來的呼聲。

    靜謐,又讓人安心。

    “我上大學的時候,偶爾會來這邊走走。但是晚上沒來過,臨安區那邊的交通不是很便利。”墨兮率先打破沉默,自顧自的說道。

    “有什么好看的。”黃杜清滿不在乎,“你看多了,就會覺得索然無味了。”

    “但是是個放松的好去處,在人少的時候。”墨兮趴在欄桿上,向湖的中心望去,“我之前都是一個人來的,沒怎么認真玩過。”

    “喲,那個姓程的怎么沒陪你?”

    “……”墨兮偏頭看向對方,有些無奈,“他對我好是有原因的。我和雨銘是在我上大學的時候認識的,有次我去南枕區玩的時候,傍晚突然下雨,我沒帶傘,正好旁邊是他的店,我就進去了。當時店里就他一人,在把咖啡端給我以后就坐過來跟我聊天,他說我跟他的一個朋友很像,就是這樣才熟悉的。”

    “老套。”黃杜清嗤之以鼻。

    “沒有,是真的。我一開始也不信,后來他給我看了那孩子的照片,我才發現原來有人跟我長的這么像。對了,我手機保存了,我給你看看。”墨兮翻著,將手機遞到對方面前。

    黃杜清本來沒當回事,只是掃了一眼,卻讓他再次轉頭定睛看去。墨兮說的沒錯,照片上的孩子幾乎與墨兮神似,只是年齡尚幼,恐怕還未成年。若不是他說,真會讓人以為是墨兮小時候。

    “原來這世上還有一個跟你一樣長這么普通的人啊。”

    “是是是。”墨兮隨口應允他,接著剛才的繼續道:“這個孩子叫喬望,是雨銘高中時候唯一的一個朋友。后來在高三的時候,得了肝癌,沒多久就去世了。到臨安上大學、定居,是他們兩個人曾經一起約定好的。但現在,只是他一個人在堅持了。”墨兮頓了頓,繼續講道:“雨銘,他也挺可憐的。高中的時候他父親就去世了,被匪徒開槍擊中心臟,當場死亡;他媽媽是個考古人員,也是去年才回來跟他一起生活的。”

    “他爸是警察?”黃杜清瞟了旁邊的人一眼,“因公殉職。”

    “哎,”墨兮長嘆了一聲,“都是可憐的人啊。”

    “至少擁有過吧。”黃杜清聲音沒什么起伏,“好過沒有擁有過,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覺。”

    “什么意思?”墨兮有些好奇,他抬頭看向身邊的青年。仿佛少了往日的不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

    頹廢。

    “你擁有過,你至少知道親情友情是什么感覺。”黃杜清目視前方,“但若從來沒有過,你就感覺你好像白活了一樣,別人的情感,在你這里永遠沒有共鳴,你永遠無法體會他們的感受,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永遠無法感同身受。”他低頭,對上墨兮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問道:“你覺得,這種人,可悲嗎?”

    “我沒懂,什么意思……你是說你……”墨兮還沒說完,就被黃杜清打斷了。

    “不早了,回去吧。”他轉身便走,沒兩步又停下,說道:“那本書,你別看了。”

    墨兮沒說話,只是默默跟上去。果然……他的猜想是對的,變成如今這種性格,與他父母有分不開的關系。但是。

    我不想看你這樣子。墨兮悄悄抬眼看向對方,哪怕是為了我自己以后過得舒心,我也希望能讓你變得像個正常人。

    回房間以后墨兮便先去洗澡了,黃杜清坐在桌邊,手里拿著那本書,沉默地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電話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接通道。

    “干什么?”

    “操,你他媽出去瀟灑,這事情全堆的讓老子做!”章洛的憤怒隔著電話傳過來,讓黃杜清笑了。

    “我瀟灑什么啊,我在這兒發了兩天呆了。”

    “我跟你講,就上次那男孩,跑我這里來告狀了,說你耍他。”章洛的笑聲里透著惡意,“你不行?”

    “你過來,我讓你知道我行不行。”黃杜清冷笑,“不過說起來,我都忘了有那個人了。”

    “人家對你心心念念,你倒好,連人家長啥樣估計都不記得了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記來干嘛。”

    “所以你這是又找了新的在那兒陪你?”

    “沒有。”黃杜清搖搖頭,“墨兮在這里,我找誰?”

    “你少裝。”章洛故作惡心,“之前你哪次沒帶著墨兮,我看你心情這么好,是在那里被你的小美人哄得忘我了吧。”

    “真沒有,就我和墨兮。”

    “嗯?”章洛有些吃驚,“不是吧,你是怎么做到和小墨兮冰釋前嫌的?我覺得他應該怕你怕得要死才對吧,你倆還能在那里待到第二天晚上呢?”

    “少廢話了。”黃杜清看向窗外,正色道:“讓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樣了?”

    “操,林凡都不敢這么使喚老子,你倒好。”

    “林凡使不使喚你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關系。”青年皺眉,“別岔開話題,趕緊講。”

    “得得得,跟你認識算老子倒霉……嚼舌根的是經常跟著你玩的一個,逢人說墨兮是你男寵。具體哪個不清楚,底下的人也不認識。”章洛想了想,接著說:“他們只知道大概長相,不是很高,長得還有點猥瑣。反正在你身邊的男的也就那幾個,你自己排一下就行了。”

    “經常在我身邊,不高,還猥瑣,”黃杜清笑出聲,“我尋思你在這兒跟我自我介紹呢?”

    “你他媽今天又犯病了是不是?”章洛破口大罵,“你等著啊,我現在就過來給你送藥來。”

    “這哪敢勞煩七爺親自上門啊,還是改日吧,幫我個忙我還得好好謝你呢。”

    “少來巴掌加棗這個套路,我告訴你,我不吃這套……哎,清哥,您真客氣,一個小忙而已,這是干嘛呢。以后再有啥需要的盡管跟我講,小弟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行了行了,收收你這嘴臉吧。”黃杜清一臉鄙夷,“你這墻頭草別什么時候倒到林凡那邊去了。”

    “那怎么可能,我可是唯您馬首是瞻呢。”章洛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又恢復了往日的笑,說道:“哦對了,你這一提起林凡,我倒是還有件重要的事跟你說。”

    “講。”

    像是怕被人聽見,章洛特意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趕緊回來,可別到時候跟夏哲衍一樣,怪我沒提醒你。”

    “什么意思?”黃杜清有些奇怪,“發生什么了?”

    “夏哲衍被林凡趕走了。”

    “什么?”黃杜清皺了皺眉頭,坐起身,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就今天下午。你是沒見那架勢,針鋒相對。”

    “……因為什么?”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突然吵起來的。”章洛說道:“他倆之前有過這樣嗎?”

    “沒有吧。”黃杜清轉著手上的書,思索道:“是不是原來的事情?”

    “什么事啊?”

    “就……林凡接手玄幫前的事情。”

    “你比我來得早,你要是都不知道那我更不知道了。”章洛笑了,“總之我話給你帶到了。趕緊回來,不然小心到時候林凡拿你開刀。”

    “確實該回來了,畢竟咱們家主現在就一個人,急需受到關懷。”

    “我怎么聽你這話不對勁呢?”章洛嗅到了對方的不懷好意,也開始動歪腦筋。“你想做什么?難道想扶持個傀儡皇帝,挾天子以令諸侯?嘶,妙啊,我就覺得你比林凡更能鎮得住場。”

    “我有這么不堪嗎?趁火打劫這種事情可沒你做得來。”黃杜清冷聲道:“夏哲衍……他回不來才是好的。安排個靠譜的人在林凡邊上,要比他好百倍。”

    “哼哼,林凡可未必這么想呢。”

    黃杜清沒作聲,沉吟片刻,才說道。

    “在我回去之前,有什么動靜,及時告訴我。”

    “沒問題。”

    “咚咚”的敲門聲將林凡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才意識到原來已經深夜了。把手上的那枚戒指放進抽屜,冷聲說道:“進來。”

    “小凡,你還好嗎?”青年推開門進來,走到桌旁,看著對方冷若冰霜的臉,說道:“夏哲衍他……”

    “別再提起他!”林凡惱怒地打斷對方,“誰幫他說話就跟他一起滾!”

    青年有些吃驚的看著他,嘆了口氣,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劉尹也在啊。”冷凝月從門外進來,看著兩人,將手上的托盤放到桌上,“我泡了些洋甘菊,喝點吧。”他給兩個人一人倒了一杯,在一旁看著,隨后說道:“林凡,劉尹也是好心,你就別生氣了。”

    林凡沒及時回應,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慢慢說道:“下午的時候你跟他出去了?”

    “是……就到門口,他就讓我回來了。”劉尹聲音輕柔,讓他的心情也跟著平緩了下來。

    “說什么了?”林凡抬頭看向他。

    “他說這是他跟你的事,讓旁人不要多管。”劉尹又想了想,說道:“其他就沒什么了,我看他已經開車走了。”

    “哼,我跟他的事。”林凡冷笑,“我千叮嚀萬囑咐不允許做的事,他做了,還理直氣壯的過來質問我。”

    “到底是什么事啊?”冷凝月關切的問道:“很嚴重嗎?是不是跟玄幫和公司有關?”

    “沒有。”林凡搖搖頭,擺擺手說道:“你們出去吧,這幾天我回老宅一趟。所有的事情全部由阿尹負責,”他看向對方,”讓你手下的簡嘉然暫時代替夏哲衍,處理好公司和玄幫兩邊的事情。有什么要緊的跟我匯報一聲,我會處理。其他的就別來打擾我了。”

    兩人從房間退了出去,見一個戴眼鏡的青年候在門口已久,劉尹笑道:“還是殷越工作認真啊。”

    青年禮貌地回應道:“二爺說笑了,我不過是替六爺分擔一下罷了。”他雖笑著,但隱在薄薄鏡片后的眼睛卻透著說不出的高傲和拒人千里。

    “那我先走了,你們忙。”劉尹說完,便沿旋梯上了樓。

    “他真的好溫和啊。”冷凝月由衷說道:“這種感覺真的很難不讓人喜歡。”

    “六爺也很溫柔啊,”殷越推了推鼻梁上的黑邊圓框眼鏡,兩旁的眼鏡鏈隨之晃動,“六爺給人的感覺不是那種軟綿綿的溫柔,而是很可靠的那種,感覺站在您邊上,會讓人很放心。”

    冷凝月笑了,問道:“對了,你等我是有什么事嗎?”

    “這是這段時間公司的文件,我已經整理完了。您過目一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就匯總了。”殷越展開手上的文件夾,放到對方面前。

    “你做事我向來放心,直接匯總就行了。辛苦你了。”冷凝月翻了翻,便合上文件夾,重新放回殷越手里。“對了,你有看見章洛嗎?”

    “沒有。”青年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被他很小心的掩飾過去了。

    “奇怪,一晚上沒看到他人了。”冷凝月有些無奈,笑道:“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說罷,便轉身離開。

    殷越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皺了皺眉,微抿著雙唇,嘆了口氣。仿佛突然感覺到什么,他回頭看向走廊盡頭的樓梯,卻什么都沒有。原地思索了一下,他也快速離開了。

    從那天以后,林凡便一個人去了老宅。除了黃杜清登門被拒以后,再沒有人來找過他了。

    夏哲衍從老宅拿出來的戒指被他帶了回去,小心翼翼的放回原來的位置。那是枚深紫色的水晶戒指,被看做是林家的傳家寶和玄幫幫主的象征。

    讓林凡發火的并不是因為這東西有多么貴重,而是他一直記著父親自幼告訴他的話。

    “不要碰這枚戒指,把它放好就行了。這是屬于你祖父的東西,千萬不能弄丟了。”

    形單影只的日子過了將近一個星期。在周一的清晨,郭彭恒的電話打了過來,吵醒了睡眼惺忪的他。

    “什么事?”

    “林凡,胡明的事情有眉目了。只是……”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只是,不太好辦。”

    “怎么?”林凡坐起身,問道:“你就直說吧。”

    “我們查到,他跟孟陵那邊的毒販有交易。”聽見對方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郭彭恒皺了皺眉,“孟陵的毒販,是陳家的人……而且,黃杜清說,最近在睦州區看見過他們的人。”

    青年閉著眼聽著,良久說道:“我知道了。先按兵不動,陳家的人背后有公羊家撐腰,不好對付。另外,”他扶著太陽穴,接著說道:“讓咱們的人離那邊遠點,到時候我讓……”他愣住了,叫那個名字的人好像很久沒有出現了。

    “先這樣吧,后面我自然會安排,通知所有人這段時間都小心一點。”林凡揉了揉頭發,掛了電話。他坐在沙發上沉思了半晌,最終還是起身簡單洗漱了一番,出了門。

    太久沒見過陽光了,眼睛都有點不適應。他站在街邊,用手擋著陽光,招了輛出租車。考慮了半天,最終還是讓司機送自己去了北枕區。那是臨安市著名的老城區,夏哲衍住的小區就在那里。

    林凡站在樓下,抬頭向上看去。沉思片刻,最終還是鼓足勇氣,走進了單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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