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深夜,暴雨如注,偶爾撕裂天空的刺眼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外面的路上鮮有人影。
沿河的小路本就不好走,更別提下雨后的濕滑泥濘,男子卻奮力向前跑著,生怕慢幾拍,就要被后面兩三個追兵追上了。
在慌亂地逃竄之余,他瞟見前面就快進入到一條胡同,里面的彎彎繞繞可以幫助自己甩掉對方,不由大喜,便加快了腳步,卻在路口被什么東西絆倒,在地上摔得四腳朝天。
還沒等他爬起來,身后追著的人就已經到了,他們卻并沒有動作,而是看向另一邊的墻邊,男子這才發覺,那里還站著個人。
“大哥……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是受人指使的??!”眼見著自己窮途末路,男子趕緊跪在地上,懇求對方放自己一條生路。
“胡明,上面有令,一經發現你的蹤跡,就地絞殺?!睂Ψ浇z毫不給他辯解的機會,抬起手中的刀,就準備刺下去。
“??!”旁邊站著的人突然發出慘叫,隨后便倒在一旁。其余的人剛警戒起來,卻挨個受擊倒在地上。
發覺有異黨,舉刀的人立刻隱到陰影之中,準備采取下一步計劃,卻在抬頭的瞬間,看見一個披著雨衣的影子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未反應過來,他就看見自己的身體倒在了一灘血泊之中。
“嘿!你沒事吧?”披著雨衣的影子開口說道,他的聲音有些耳熟,直到抬起頭,讓月亮慘白的光照在他的臉上,胡明才看清楚。
“李浩然,你咋來這么慢啊,再晚一點,我可就一命嗚呼了?!焙髋呐纳砩系哪嗤?,扶著墻站起身。
“誰知道你仇家這么多啊,下這么大雨我一點也不想出門……前段時間殺掉的你說你不認識,今天這群呢?”
胡明沒及時回答,他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看了一眼,那凄慘的死狀讓他趕緊縮回脖子,“看樣子像是四爺的人,可惡,肯定是有人發現什么了!剛才你沒聽到,他們說上面有令,肯定是其他人發話了!該死,那個狗日的!敢陷害我!”
李浩然挑眉看了幾眼這個被救了以后變得狗仗人勢的男子,隨后收回視線,看著一地的尸體,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緊走吧。”
“那……那這里咋辦啊?”
“附近沒監控,這里的痕跡一晚上都會被大雨沖刷干凈的。”
“你心理素質真夠好的啊?!焙鬟@么說著,回想起半個月前,自己也是正在被追殺的時候,碰到眼前這個人出手相救。雖說這么厲害,卻是個徹頭徹尾的流浪小子,渾身穿的破破爛爛,一聽到可以管飽,便想都沒想的答應跟著他。即便剛開始還有點懷疑,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胡明發現,這個李浩然還真是個可以好好利用的傻小子。
武力高強,頭腦簡單,只需要一日三餐,他就可以幫自己解決一切事情。
有這么個好控制的殺手在身邊,說不定自己可以靠著他,萬丈高樓平地起,成為這臨安市新的勢力也說不定呢?
聽見旁邊的人在暗自發笑,李浩然好奇的扭頭看向他,“你笑啥呢?”
“我是笑那些人沒眼力見呢,哈哈哈。”胡明繼續向前走著,開口說道:“浩然,我有個新想法,你想不想聽?”
“你說?!?/p>
“我們成立個新組織,我就是這個組織的頭,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敢說,不出半年,我們肯定能飛黃騰達,等到那個時候,你想吃什么我都能帶你去,你說怎么樣?”
“……你的意思是,你要當我的主子嗎?”李浩然的眼睛亮了亮,仿佛在閃爍著什么不明的東西。
“是啊,你想想,我們聯手,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嗎?”
“……嗯,是個新穎的想法呢……”
“哈哈哈,馬上,馬上!我胡明就會向別人證明,我才是臨安市的王!”男子興奮的手舞足蹈,對未來光明前途的向往,讓他忘記了自己此時此刻還渾身骯臟的逃命模樣。
下了一晚的暴雨總算在太陽出來的那一刻停了,屋檐上的水順著瓦縫滴落在地面的水洼里,濺起零星的水花。
昨晚還觸目驚心的巷口此時卻如往常一樣,被大雨洗刷的一塵不染,就連尸骨都不復存在了。
“大黃,又去哪兒撿垃圾吃去了,嘴里的骨頭趕緊吐了!”從院子里出來的婦女大聲叫罵著,全然不看那畜生嘴里的骨頭也許早就沒了肉,不過是在舔舐著殘余的味道,就已經開始沾沾自喜了。
轉眼就是七月底了。前幾天一直陰雨連綿,今天難得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可并沒有給林凡帶來什么好心情。
“人死了?”
“對。”黃杜清站在桌前,看著對方緊鎖眉頭,“四個人,其中還有一個是精銳?!?/p>
“你的人資質都是中上的,也就是說……”
“是,胡明身邊有個比較強的在保護他。”黃杜清頓了頓,繼續說下去,“我想,他現在應該已經知道自己和陳家販毒的事情敗露了,所以更會尋求他們那邊的幫助。再想除掉他,已經比之前要困難了。是我大意了。”
“你沒錯,誰能想到他一條叛主的狗,都能得到公羊家如此重用?!绷址部吭谝伪成?,眼睛平視前方,“自我接手以來,哪怕是最底的基層,我都沒有苛待過他們一分一毫。如今竟為了那一點蠅頭小利,調轉矛頭指向我。”
黃杜清沒接話,仿佛在思考什么,過了半晌才說道:“之前郭彭恒說的栽贓陷害,我覺得可能不止于此?!彼戳址驳难凵裰匦禄氐阶约哼@里,便繼續道:“據我對這個人的了解,鼠目寸光,眼高手低,不甘于人下卻又只是個無能之人,拿手好戲就是趨炎附勢,以此來獲得利益?!?/p>
“郭彭恒也是這么評價他的?!?/p>
黃杜清點點頭,“所以我覺得,之前說的栽贓陷害,是之后的事了,在這之前,想必胡明應該是得到了某個高層的應允,甚至是,合作。”
一語點醒夢中人。林凡迅速在腦子里將這件事情的片段串聯在一起,那些許多本來不合理的地方,若是合作,好像就突然變得合理了。
“你繼續說?!?/p>
“剛開始的時候,雙方合作,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東西。而后面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但一定是高層想要終止這個合作了,雙方破裂。公司的那筆錢,通過正常賬目走流水,但分多筆匯入一個賬戶。這種做法,胡明不會知道,但我們會,所以他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告訴我們玄幫有人心懷不軌,這樣既不會讓我們找到他,又像是替我們揪出了個害蟲,讓自己得以全身而退。”
“可光憑這一點,也很難認定就是你說的這樣……”
“還有一個重要的?!秉S杜清壓低聲音,看著林凡,“除了我的人,還有一伙,也在追殺胡明?!?/p>
“哦?”林凡來了興趣,“哪邊的?”
“我不清楚。因為那批人在前段時間就已經死了,當時打過照面,得到的情報應該是誰找來的殺手,跟我的人一樣,連尸骨都找不到。”黃杜清在房間里慢慢踱著步子,“說白了,當初公羊用著胡明,只是因為他背后有一個玄幫的高層,只要這個高層默許,他們販毒的行徑就會變得輕松許多??涩F在,胡明失去了這個高層的通行令,那他對于公羊來說,也是一枚棄子了?!秉S杜清停下腳步,扭頭看向林凡,“不用我們出手,他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p>
“話是這么說……可姓鄒的不會信的,能盡早除掉他最好,省的夜長夢多。”林凡伸了個腰,問道:“對于那個高層,你有什么想法嗎?”
“別的不說,反正他不是一心為了玄幫的?!?/p>
“……你在暗指誰?”林凡看著他自始至終都沒什么感情的眼睛,“夏哲衍我信得過?!?/p>
“我雖與夏哲衍不合,但也不會潑臟水。此人行事作風謹小慎微,又甚是頗有心機,既身處高位,但可見武力并不強悍,所擁有的權力也不是那么廣泛,否則也不會被一個小小的胡明所脅迫到需要我們出手,這都和夏不符。”黃杜清瞥了一眼林凡,語氣里帶上一絲不屑,“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反倒是你,說起不是一心為了玄幫,你就提到他,怕是你這么想了?”
“我是怕你這么想,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們兩人不合,所以基本上每次你在的時候我都想辦法把他支開,省的你看了礙眼?!?/p>
“既然知道他礙了我的眼,讓他滾了就別讓他回來?!秉S杜清不留絲毫情面,“聽他說話讓我惡心?!?/p>
“我也有苦衷的,清。”林凡無奈,只得轉移話題,“這件事暫且放一放吧,你的人損失我也心疼,這段時間先觀察觀察。話說回來,墨兮的事情呢?查出來了沒?上次他受傷也是因為你之前一個失心瘋一樣的舊情人,是不是跟那人一伙的?”
“不是。造謠的人我已經知道是誰了,不過得看你讓不讓動了?!?/p>
“喲,”林凡往椅背一靠,別有意味地笑道:“先斬后奏,向來都是玄幫四爺的特權,怎么今天還來問我意見了呢?”
“……”沉默地看了對方半晌,黃杜清最終也反駁不出什么話來,白了眼前的人一眼,繼續說下去,“那人是趙忠誠的兒子。聽郭彭恒講,好像是跟公司有關系吧?”
“趙忠誠……”林凡思索了半晌,點了點頭,“確實,他是跟公司合作的一個小老板,不過說是合作,只不過是掛個名頭而已?!鼻嗄晔稚系墓P不緩不急地敲著桌子,“那個趙忠誠就油頭滑臉的,他兒子也是?”
“上梁不正下梁歪。之所以污蔑,是因為他兒子當初剛見到墨兮的時候,就對人有非分之想。只是被我帶走了,他覺得希望不大,差不多是抱著,得不到就毀掉的心態吧?!?/p>
“咱們別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绷址矡o奈的搖了搖頭,“最近警察盯得緊,別把事情鬧大了,否則我保不了你。”
“那你的意思是……先壓著?”
“不。該教訓的還是教訓,只不過別死別殘,其他的都好說。給點錢打發走就行,趙忠誠還得靠著咱們發財?!?/p>
“明白?!?/p>
“四爺~上次你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害得人家等你半天呢?!笔巧洗文莻€叫“嬌嬌”的女子,身材妖嬈,神情嫵媚,趴在黃杜清的肩頭撒著嬌。
“這不是今天來跟你賠罪了嘛?!秉S杜清倒上一杯香檳,遞給對方。但老實說,自己對眼前的這個女人根本毫無印象。
“還是四爺疼人家?!迸咏舆^,突然問道:“對了四爺,那個平常跟著你的小帥哥,今天怎么沒來啊?”
“噢?”他玩味的看著對方,“怎么?你對他有興趣?”
“哎呀,四爺這是哪里的話?!迸迎h上他的脖子,“人家可是一心想著四爺的。不過就是有點好奇,四爺好像對他很上心嘛?!?/p>
“害,嬌嬌,這你就不知道了?!迸赃呑囊粋€青年男子發話了,“那人能留在四爺身邊,還是我的功勞呢。”他見對方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更是得意的說著,絲毫沒注意到今天這場就是針對自己的局,“不過就是四爺的一個男寵,等過段時間四爺新鮮感過了,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黃杜清聞聽此言,看向他,臉上滿是笑,問道:“誰跟你講的,他是我的男寵?”
“啊?四爺您還沒辦了他嗎?上次底下有人問我要不要去討好討好那個墨什么的,我說不過是個男寵,沒那個必要。您既然不喜歡,要不把他給我玩兩天?我看那小子嗓音不錯,叫起來應該很動聽的……”還沒說完,黃杜清已經一腳踢在他的腹部,隨后拳頭毫不留情的揮了下去。
林凡在接到章洛電話后便從樓上下來了,碰巧今天晚上他來桃木里辦事,就順道和兩人同路了。
青年環顧了四周,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子,冷聲道:“都給我滾出去?!?/p>
一群人陸陸續續逃命般的溜走了,房間里就剩他們三人,章洛識趣的鎖上了門,避免談話被外人聽見。
“怎么說?”
“叫救護車。把他送到醫院,后續的費用咱們包了。”
“趙忠誠這個人肯定不會輕易作罷,咱們還給他墊什么醫藥費。”
“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才給他墊。咱們面子上的事情做了,”林凡看著他們倆,“至于到時候他再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那就絕對不可能了?!?/p>
不出林凡所料,幾天后,桃木里會客室的門被人推開,趙忠誠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兒子,氣憤的找上門來。
“看看你的人,把我兒子打成什么樣了?”男人憤怒的指著坐在軟榻上和林凡喝茶的黃杜清。“我兒子對你言聽計從,你還能下此毒手?”
“趙先生,”林凡從軟榻上起身,慢慢走到男人面前,笑道:“您兒子的醫藥費,包括后續的各項費用,我們全部承擔,您覺得這樣可以嗎?”
“有屁用?”男人不耐煩地打斷他?!澳阋詾槲壹疫@點錢出不起?”
“那倒不是?!绷址惨琅f耐心的笑著,說道:“請問趙先生,有什么好的解決辦法嗎?”
“兩千萬。”
“哈哈哈,”林凡笑出聲,“趙先生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且不說貴公司一直掛在我林氏集團名下,美其名曰合作關系,實則是我們一直在扶持你們這個小店鋪而已?!绷址彩諗苛诵θ荩渎曊f道:“還是說,你兒子隨隨便便污人清白,是你教的?”
“少跟我廢話,我兒子現在被打成這個樣子,以后能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還不知道。你少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
“趙忠誠。”林凡盯著他,絲毫沒有剛見面時的溫言善語,“你怕是跟我林氏集團交道打多了,忘了我們還是誰了吧?”青年眼神陰鶩,讓人看的后背一涼,“我玄幫的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欺負的。識相的話,見好就收,對你沒壞處?!?/p>
男人見狀,依舊不死心,嘴上不依不饒地說道:“既然不行,那就讓警察來處理吧!”
“哼,”林凡冷笑道:“你大可去試一試,看看這個忙,警察會不會幫。”他微瞇著眼睛,聲音是不可違抗的狠厲。
男人瞪著他,卻也無可奈何,推著兒子憤怒地離開了。
“他不會就此罷休的?!秉S杜清看著坐回邊上的人,說道:“要不還是一絕后患,把他們……”
“不行。玄幫有人販毒的事情警察肯定有耳聞,這時候再出事,真不是隨便兩下就能應付過去的。何況現在,不僅是睦洲,千島和畫城都不安全。這三個區已經成了灰色地帶,公羊家的人都在那里。等緩緩吧,”青年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接著說道:“等這陣過去了,把公羊家的人,以及警局跟我做對的人,”
“一個不留的除掉?!?/p>
相較于桃木里的程序化和官方化,艾格拉的整體布局更隨意一些。沒有那么多會客辦公的地方,四樓的整層相當于一個大客間,面積廣闊,干什么都不受限制,因此被眾人看作日常休閑的一個好去處。
恰逢休息日,就連平常難見到的今天都在。林凡挨個掃了一遍,碰巧對上夏哲衍看向他的眼神,心里突然升起一個念頭。
“自從第一次見你以后我就沒再跟你比試過,”他看著對方,繼續說道:“正好現在有空,來試試。”
“哦?”青年有些意外,“大人當真?”
“怎么,”章洛眼看著有好戲即將上演,頓時來了興致,“休息時間的即興表演嗎?”
林凡起身,從旁邊抽出兩把刀,出鞘的聲音讓人頓覺寒栗。他走到旁邊的空地上,刀尖指向夏哲衍,毫無起伏地說道:“來。”
“大人只用兩把刀,未免有些看不起在下吧?”夏哲衍走到他對面,“您隨身的那把軟刀,不用嗎?”
“少廢話!”林凡想起那天在桃木里初遇的場景,皺了皺眉,怎么說自己也得一雪前恥才行。
刀毫不留情地揮過去,青年迅速躲開。幾個回合下來,夏哲衍忍不住問道:“大人怕不是故意放水吧?在下怎么覺得您比剛見面時還弱呢?!?/p>
“那你還不能快速解決我?”林凡挑釁的笑道:“看來是你不行了?!?/p>
“在下這是被看不起了啊,”夏哲衍雙眼直直盯著對方,“大人執意如此,那在下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彼址矝_去,側身躲開對方的攻擊,隨后一掌劈向對方,卻被林凡的雙刀擋住了。
夏哲衍往后一翻,正想再次發起攻擊,卻沒料到對方已經離自己幾步之遙,剛才還分別握在兩只手上的雙刀已經全部被抓在右手上,左手上拿的正是那把軟刀。
他只是驚詫了一瞬,隨后勾起莫測的笑容。一陣交鋒,林凡落在地上,雙手緊握著三把刀,用一種報復成功的得意眼神看著眼前的人。
夏哲衍站穩腳跟,抬頭看向對方。右臉上出現了一道淺淺的傷口,血慢慢滲了出來。
“不錯啊,若不是在下反應快,想必剛才已經被您殺了?!彼Φ脑幃?,“不過,您還是輸了?!?/p>
“什么?”林凡這才注意到,四根長刃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完全禁錮住他的動作,只要稍微動彈一下,鋒利的刃口便能輕易的將自己的手腳切斷。
“大人可不要小看了兩手空空的敵人,”夏哲衍走向他,“說不定有在手無形,脫手現形的東西呢?!彼麑⑺母L刃收回,使林凡能夠恢復自由行動,“不過在下收回前言,您比原來要強多了。至少,能傷到在下了?!?/p>
“閉嘴。”
“夏哲衍就強的離譜?!惫砗戕釉谧肋?,眼睛飄向兩人,下著結論說道。
“聽聞五爺的金花盞算得上玄幫一絕,”夏哲衍看向他,“五爺可否賞臉,讓在下見識見識?!?/p>
郭彭恒沉默了一會兒,隨后挑了挑眉,站起身走過去。
“我打不過你?!彼⒅恼苎埽Φ溃骸斑€請大總管手下留情了。”
“在下就是想領教一下金花盞的美妙之處,五爺無需……”還沒說完,郭彭恒已經閃到他面前,扇子從夏哲衍的眼前劃過,排口突出的鋒利尖刺割斷了他幾縷發絲。
夏哲衍站住腳,看著對方,笑了。
“郭彭恒算我們這里的強者,但是跟你比可能略微遜色,”黃杜清收回視線,看向身旁的林凡,“能和他纏斗這么久,剛剛對你是故意的?!?/p>
“你也閉嘴。”林凡給了他一個白眼。
話音未落,附近傳來的聲響將兩人的注意力又吸引了過去。
郭彭恒躲開正面的攻擊,一揮手,幾把短刀向夏哲衍飛去。他往邊上一躲,卻見郭彭恒躍上半空,開扇擋在自己面前,十幾朵金色的花飛了出來,在空中自動旋鈕,從中間伸出一根尖刺,向夏哲衍刺去。
青年一笑,迅速閃到一旁。郭彭恒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夏哲衍出現在他身后,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反手掙脫束縛,落在地上。抬頭的一瞬間,一枚金花已經到了眼前。
突出的尖刺差一點刺進他的眼睛,夏哲衍則站在他面前,兩指夾住了那朵金花。
“小心,它有毒……”郭彭恒剛想制止,卻見夏哲衍已經熟練地將尖刺收回了金花,不禁詫異,“你怎么會知道……”
“讓五爺擔心了。”夏哲衍偏頭看向他,笑道:“在下原來用過和金花盞類似的東西,名字叫做千刺蕊。它跟金花盞原理相同,不過中央不止一根毒針,而是有十一根細刺。后來在下用了別的武器,慢慢就沒再用過了。”他將對方扶起,欠身說道:“多有得罪,還望五爺海涵?!?/p>
“你怎么不說得罪我?”林凡還在為剛才的事情惱火。
“大人劃破在下的臉,在下還沒說什么呢。”夏哲衍笑了,“您大人有大量,在下有個禮物,送您賠罪可好?”
林凡皺了皺眉,疑惑地問道:“什么?”
夏哲衍拍了拍手,沖著門口喊道:“進來?!?/p>
門在下一秒被推開,就看見兩個人押著一個男人從門外進來,而他們后面跟著的,正是消失了很多天的李浩然。
“家主,好久不見。”青年不改往日的輕浮樣子,笑道:“我帶了您想要的東西回來哦~”他掃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抬起腳踹在他的腿上,男人承受不住,“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胡明?!”林凡在看清人長相后微微吃驚,隨即抬眼看向青年,“你怎么會……”
“大人?!币恢背聊南恼苎馨l話了,“在下之前便聽您說起過,關于胡明與陳家的毒販勾結,但礙于公羊家的存在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四爺和五爺公務繁忙,若是只派手下的人去,如果遇到他們叫援兵,想必會得不償失。所以,在下自作主張,讓李浩然獨自前往,打進胡明的手里,找準合適的時機就把人抓回來。這樣,離開了睦州、千島和畫城組成的灰色地帶,公羊家也不好做什么了。”他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青年,接著說道:“本來早就可以結束的,只是他貪玩,所以耽擱了這么些天。還請大人看在在下與浩然將胡明帶回來的份上,能夠原諒在下擅自做主之事?!?/p>
“他一個人?”林凡有些難以置信,“要是萬一……”
“沒有萬一哦~我做事,家主可以完全放心的。”李浩然笑道,隨后低下頭看著瑟瑟發抖的男人,說道:“其實我本來還想陪你多玩會兒的,畢竟跟你們過家家的游戲,我還挺有興趣的。只可惜,”他突然收起了笑容,一腳踩在男人的頭上,“你竟然敢打我的主意,想讓我為你所用,看看他,”他俯下身,抓起男人的頭發讓他目視夏哲衍,“我的主子,是你這種廢物能隨意代替的嗎?”
他松開手,退到一邊,看著夏哲衍慢慢走過來。
“衍哥,我錯了,我不敢了。求求您,我不知道然哥是您的人。”男人跪在地上,嚇得哆嗦,不停地磕頭。他四處張望著,在看到坐在角落里一直默不作聲的青年時,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跪爬到青年的腿邊,一邊抓著他的胳膊,一邊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的說道。
“八爺!求求您,您救救我!我知道錯了!我以后一定聽您的!”他用力捏著對方的胳膊,不顧對方的震驚,繼續說道:“我也是您手下啊,我為您做了那么多事,您救救我,救救……啊!”
“滾開!”丁連拿著煙袋的手用力一揮,將男人從身邊甩開。他站起身,椅子因為動作倒在地上,臉上滿是憤恨的表情,眼中的兇光緊盯著眼前的男人。
李浩然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看向一旁的夏哲衍。青年一句話也沒說,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無視幫規,勾結毒販,竟然還妄想讓我保你?”丁連已經穩定了情緒,他睥睨著趴在地上捂著嗓子的男人,微瞇著雙眼,“倒不如讓你自己說說,是怎么跟陳家那群人勾結上的,以及你還有沒有余黨。哦,我忘了,”他冷笑道:“你被我手上的毒香啞了嗓子,已經說不了話了。”
男人抬起頭,憤怒地指著他,喉嚨里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
“林凡,”丁連轉過身,看向坐在桌子另一邊的青年,臉上又是像往常一樣溫和的笑,栩栩如生的蝶翅紋身在燈光的照耀下有些讓人看不分明,“此人既然之前是在我所管轄的區內,行此亂紀之事,也是因為我工作失職才導致的??煞癜阉唤o我處理,也好證明我與他毫無瓜葛?!?/p>
林凡微微張口,想說什么卻還是咽了回去。他思索了一會兒,隨即點頭道:“就交給你處理吧?!?/p>
“多謝?!鼻嗄晏痤^,扭頭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眼神中升起的殘忍愈發明顯,“聽說,周叔前段時間剛購了幾條純種藏獒,性情甚是兇猛好斗,尤其喜歡撕咬活物,吃生肉?!倍∵B看著他笑了,將門口的兩個男人招過來,“把他拖下去,喂狗。”
“哇,喂狗的話,這胖子應該能被吃好幾頓吧?”李浩然看著丁連笑道:“但是八爺,可不可以把他給我呢?”
“你要做什么?”丁連緊鎖著眉,看著眼前的青年,“這人不能活。”
“那是自然啦~只不過,畢竟我在他手里干了這么些天,讓他喂狗實在是太殘忍了。”李浩然笑的有些可怕,讓丁連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絕。
還沒等他發話,李浩然就已經站在男人面前,雙手捏著對方的頭,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臉上是開心的笑,以至于閉著眼睛,自顧自的說道:“你身上好香啊~你知道嗎,我最喜歡聞這種味道了?!?/p>
男人有些愣神,隨后以為自己得救的錯覺讓他有些欣喜。他“嗯嗯”的回答著,以為能讓對方更加高興一些。
“你知道這是什么香味嗎?”李浩然不再是剛才的笑容,他睜開眼,眼中滿是病態又扭曲的瘋狂,配著臉上興奮的笑容,接下來的話語讓男人流露出恐懼的神情。
“這是將死之人才會有的香味哦~”李浩然笑道:“就是這種表情,那種恐懼卻什么也做不了的表情!”他松開一只手,對著男人的肚子,說道:“你說,直到你死,我要捅你幾下呢?”
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刺進男人的腹部,隨后將男人扔在地上,跨坐在對方的腰上,雙手一下又一下的掏進他腹部深處。鮮血飛濺到四周,也完全不被他所在乎。
夏哲衍在他進行這一連串瘋狂舉動的下一秒擋在了桌子前面,同時把最靠近的丁連護在了身后,盡量讓眾人看不到這種恐怖又惡心的場面,但李浩然發瘋的笑聲以及掰碎骨頭的聲響依舊回響在每個人的耳朵里。噴涌而出的血濺在他的臉上,讓他不禁皺起了眉。
“哎?你這就死了嗎?”才發覺到男人沒有動靜了,他抬起頭看著尸體空洞的眼睛,接著說道:“我還以為能跟你多玩一會兒呢……”
“唔……”劉尹率先忍不住,緊鎖著眉,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房間里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讓他恐懼的同時伴有暈眩的錯覺。好在林凡及時扶住了他,關切的眼神讓他稍微放松了不少。
夏哲衍側頭看向對方,隨后扭頭看著還在繼續的青年,冷聲道:“浩然,夠了?!?/p>
青年仰著頭,抓了一手血淋在自己臉上,呼吸著鼻尖下對他而言美妙的香氣,隨后睜開眼,瞥向對方。
“至少做的好看一點吧?!毕恼苎苷f完,沉默地盯著他。
“我啊,最討厭在快樂的時候被別人打擾了?!彼麥喩硎茄?,眼神如豺狼般兇狠,“就算是您也不行哦?!?/p>
“你是想和我動手嗎?”夏哲衍低著頭,冰冷的眼神與他對視著。
“我已經表明我的立場了?!崩詈迫恍Φ淖屓嗣倾と?,“家主也很滿意我的對吧?我要是殺了您,大總管的位置就交給我吧。”
“交給你這種毫無是非觀念的人恐怕是不行?!毕恼苎艿穆曇艉翢o起伏,“你是想要和我作對嗎?”
“啊呀衍哥,您的眼神好可怕啊,浩然都不敢正眼看您了呢。”青年垂下去的眼瞼突然上翻,盯著夏哲衍,眼里滿是癲狂和挑釁,“我便是要與你作對,你又能奈我何?”
他盯著對方,隨后以迅雷之勢朝夏哲衍打去,后者卻一躍離開原地,落在幾米開外,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人。
李浩然渾身是血,兩根長槍出現在他的手上。遠遠看去,就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青年提起長槍朝夏哲衍刺去,被對方側身躲開,明顯知道他會這么做,另一把槍已經反手從另一個方向刺去。
夏哲衍朝空中一個后翻,借力踩在他的長槍上,再次躲過了攻擊,安穩落地。
李浩然朝他沖來,纏斗幾輪,趁著對方松懈的一瞬間,槍毫不留情地朝他飛過來。
夏哲衍躲開,回頭看見李浩然把手上的另一把也向他刺來。他側身閃開,才發現那槍的目標本就不是他,而是他身后坐著的林凡。
一剎那,黃杜清起身擋在林凡身前,用手抓住了那把槍。
“清,你沒事吧?”林凡趕緊繞到他面前查看一番,確認對方沒有受傷??牲S杜清沒說話,抬手制止了他,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方才還有些吃驚的夏哲衍。
“在下無能,多謝四爺出手相救……”話還未說完,黃杜清就把那把長槍往他面前的地上一扔,夏哲衍見狀,趕緊蹲下身去,低著頭不再說話。
黃杜清收回看向他的眼神,隨即朝著在一旁看好戲的李浩然走過去。
“那四個人是你殺的?!辈皇且蓡?,而是陳述,黃杜清站在他面前,絲毫不顧及對方渾身是血的瘋狂模樣。
“清哥,你小心點他?!彪x黃杜清最近的周瑾開口提醒,就連蹲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夏哲衍都有些緊張地看著兩人。
可出乎意料的,李浩然并沒動手,而是逐漸收斂了那副瘋勁,回答道。
“是。”
“尸體呢?”
“我吃了?!?/p>
平靜的話語卻似是激起千沖浪,惹得眾人面面相覷。
“四爺,浩然有很嚴重的戀尸癖和虐殺傾向,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只要是收到命令要處死的,他都會這么做。”一直沒說話的夏哲衍解釋道:“在下沒想到他會對四爺的人出手,是在下失職,在下以后一定會……”
“我讓你說話了嗎?”黃杜清略微偏頭撇向他,見對方識趣的繼續低下頭,他才扭過頭看著眼前的青年。
“你是他的手下,這么說,就是他授意了?”
“是,但不完全是?!崩詈迫豢粗鴮Ψ剑S后突然蹲下身,半跪在黃杜清面前,抬頭看向他,“四爺,從見到您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想著您。因為您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讓人。”
“過目不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