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鎮(zhèn)國公府的垂花門檐角掛著八盞琉璃羊角燈,月光淌過朱漆回廊時,正撞見一群小蘿卜頭從花廳里竄出來。
蘇明珠攥著帕子跑在最前頭,發(fā)間的瑪瑙蝴蝶步搖叮當(dāng)亂響,身后跟著四個半大男孩,蘇硯安今日也難得活潑一回,衣襟上沾著桂花,蘇硯禮手里還攥著沒吃完的酥酪。
連二房家的硯忠、硯孝兄弟都跟著跑丟了鞋,唯有三房剛滿六歲的硯寧跌跌撞撞落在最后,發(fā)帶松了也顧不上系。
每一次的家宴,都是孩子們最輕松快樂的時候。這一天,他們不用讀書,不用學(xué)習(xí)規(guī)矩,跟隨著娘親來到祖父祖母家,和年齡相仿的哥哥姐姐們一起玩耍。
無論是嬉戲打鬧,還是高聲叫喊,向來嚴(yán)厲的父母都不會阻止,反而會笑瞇瞇的望著他們。
“都輕些腳步!跑慢點(diǎn),別摔著了。”正房柳氏扶著廊柱笑罵,鬢邊的珍珠瓔珞隨笑聲輕顫,“當(dāng)心吵醒了小辭。”
話雖這么說,眼見著自家女兒像只花蝴蝶般撲向乳母懷里的襁褓,她眼中滿是縱容。
小小的蘇硯辭裹在鵝黃緞面襁褓里,臉蛋紅撲撲的像只熟透的蘋果,被蘇明珠抱進(jìn)懷里時正揮著小胖手,袖口繡著的蓮蓬紋掃過蘇硯安鼻尖,惹得少年郎直往后躲。
“長姐,你小心點(diǎn)。”蘇硯安皺了皺眉頭,“你身上裝飾多,別碰到小辭了。”
“噗噗!”回應(yīng)他的是,蘇明珠故意扮的鬼臉,“我才不會傷到小辭。”
這時候,蘇硯安也領(lǐng)著三個堂弟走過來,他拍打掉到自己身上的糖渣,又命下人給硯忠、硯孝兩兄弟穿上鞋,整理好硯寧的發(fā)帶。
隨即仔細(xì)叮囑道:“現(xiàn)在弟弟還小,不能隨便亂碰,摸的時候力氣要用最小的,不然弟弟會受傷的。”
見三個堂弟乖巧點(diǎn)頭,蘇硯安這才讓他們靠近自己的弟弟蘇硯辭。
三個小孩子擠在一起,湊到乳娘身邊,滿是好奇看著面前的小嬰兒。
硯忠踮著腳尖扒著乳娘的膝頭,身上沾著的桂花碎隨著動作簌簌掉落:“小辭的手比我的饅頭還小。”
他伸出肉乎乎的食指,懸在襁褓上方晃了晃,忽然扭頭問硯安,“二哥,他什么時候能跟我們玩投壺?”
“等你能把箭投進(jìn)一尺高的壺里再說。”蘇明珠捏著硯辭的小胖腳丫輕輕搖晃,緞面繡鞋上的銀鈴鐺叮當(dāng)作響。硯孝躲在硯安身后,只露出半張沾著糖霜的臉,忽然指著襁褓驚呼:“小辭睜眼了!”
六雙眼睛登時聚焦在鵝黃襁褓里。蘇硯辭眨著水潤的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撲閃。
“哪來的這么多孩子!”蘇硯辭滿是震驚,“我就睡了一會,怎么多出這么小孩,我錯過什么了?”
太子走后,自己實(shí)在是抵擋不住困意,在蘇伯謙懷中迷迷糊糊的睡去,閉眼前,好像還看到兩個人騎馬過來。
他想著等他睡醒后再見也不遲,結(jié)果沒想到一睜眼就看見六張稚嫩的小臉。
全是小孩子,蘇硯辭有些煩躁,他最討厭小孩子了。
每天嘰嘰喳喳,大吵大鬧,有時候連自己都要避讓。偏偏還有很多人護(hù)著,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突然,一只小胖手朝自己伸過來,蘇硯辭下意識的張開嘴,“哇。”涎水順著下巴流到繡著并蒂蓮的襁褓上。
蘇硯辭呆愣住了,他像是被石化般,被乳母抱著一動不動。
“呀,弟弟流口水了!”蘇硯寧忙不迭扯自己的發(fā)帶,結(jié)果把新扎的小辮子拽散了:“給小辭擦嘴!”
“傻弟弟,發(fā)帶是綢子的,擦了要黏胡子。”蘇明珠從袖中取出繡著纏枝蓮的帕子,剛要擦拭,蘇硯辭忽然揮起小拳頭,【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啊啊啊,都怪你們,這也太丟臉人了!】
【你有病啊!】系統(tǒng)忍不住罵道:【你流口水和人家有什么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是個孩子,流口水很正常!】
【你閉嘴!】蘇硯辭崩潰的吱哇亂叫,但卻讓口水越流越多,他趕緊閉上嘴巴,埋怨道:【要不是他們把我吵醒,我能流口水嗎!?都是他們的錯!】
系統(tǒng)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如今它也看不出來了,它這次綁定的宿主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只會把錯誤推給別人,從不反省自己。
對于這樣的人,多說無益。
蘇硯辭揮舞著手臂,正巧打在蘇明珠腕間的玉鐲上。清脆的響聲驚得乳娘連忙伸手護(hù)住孩子。
“小辭喜歡阿姊的鐲子呢。”蘇明珠順勢將玉鐲褪下,套在蘇硯辭藕節(jié)似的小胳膊上,鐲子直接滑到肘彎處,惹得幾個孩子笑作一團(t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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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見幾個孩子玩的開心,沉悶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她面帶笑意走入房間,王氏和李氏正圍在蘇老夫人身邊,說著話,逗蘇老夫人開心。
“嫂子來了,來坐這里。”李氏看見柳氏進(jìn)來,連忙往一旁挪了挪,讓出一個位置。
柳氏也不推辭,順勢坐下,“剛才在長廊站了一會,聽著幾個孩子的笑聲,心情也好了不少。”
“就是啊,嫂子,凡事放寬心,自己舒坦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王氏知道柳氏為了商行繼承人的事情發(fā)愁,故而安慰道。
柳氏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蘇老夫人直起身往外看了看,問道:“硯銘今天怎么沒有出來,風(fēng)寒還沒好嗎?白姨娘也沒有來。”
柳氏放下茶杯道:“夏翠今天一早去請了,硯銘的風(fēng)寒好了很多,但無奈身子太虛弱,暫時下不來床。”
“白姨娘擔(dān)憂,我就沒讓她過來,等硯銘身體好點(diǎn)再出來吧。”
“唉。”蘇老夫人聽聞,忍不住嘆了口氣:“是個可憐孩子。”
她對身邊的侍女吩咐道:“把我?guī)旆恐械撵`芝給白姨娘送過去,硯銘這孩子身體太虛弱了。”
“母親不用,我已經(jīng)都安排好了。”柳氏回道:“您就放心吧,硯銘會好起來的。”
蘇老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但絲絲縷縷的憂愁依然纏繞在眉眼間。
心思玲瓏的李氏和王氏見狀,趕緊岔開話題,免得蘇老夫人傷心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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