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玲瓏的李氏和王氏見狀,趕緊岔開話題,免得蘇老夫人傷心過度。
就在這時,蘇硯安等幾個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走進房間。
蘇老夫人一看到孩子,臉上瞬間露出笑容。“都玩盡興了?”
“祖母,弟弟好好聞,好香啊!”蘇硯寧跑到蘇老夫人身邊,眼神亮亮的。
“就是,真的好香,像娘親做的桂花糕。”蘇硯孝說著還吞咽了口口水。
“那是自然,我們小辭生而不凡。”蘇老夫人將蘇硯辭抱入懷中,古樸的藥香讓蘇老夫人沉悶的胸口輕松不少。
“瞧咱們小辭這股子香氣!”二房王氏湊過來捏了捏孩子的小腳丫,腕上的翡翠鐲子撞在襁褓上,“晌午在宴席上,連太后賞的玫瑰露都沒這味兒好聞。”
她轉頭向三房李氏使眼色,后者正從袖中掏出個繡著平安紋的錦囊,里頭裝著曬干的茉莉花瓣:“本來想著給硯辭做個香袋吧,比宮里的沉水香溫和。”
“不過照這樣看來,小侄子可能用不上。”李氏笑著。
老夫人抱著孩子閉目養神,耳中聽著三個兒媳絮絮說著誰家廚子新得了道松鼠桂魚的做法,孫子孫女們在一旁嘰嘰喳喳,忽然輕咳一聲:“傳飯吧,該吃飯,伯謙他們兄弟仨,怕是又在書房耗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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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跨院的書房里,黃花梨博古架上的青瓷筆洗盛著新雪融水,蘇伯謙正往硯臺里添松煙墨。老二蘇仲瑞倚著窗欞把玩著太祖親賜的玉扳指,老三蘇叔城則蹲在地上逗弄老爺子養的金背鯉魚,魚缸里的清水映著三兄弟相似的眉眼。
老大沉穩,老二溫和,老三灑脫,唯有眉間那抹同款的英氣,是從蘇老爺子那里得了真傳。
“太子今日在宴席上,宣布小辭為伴讀。”
蘇老爺子摩挲著手中的書籍,書頁間夾著的銀杏葉已褪成金黃,“你們可知他袖中藏著什么?”
三兄弟交換眼神,蘇仲瑞率先開口:“是薊州軍報?”
蘇老爺子點頭:“大皇子的人在軍中散播 ' 鎮國公府只手遮天 ' 的謠言,二皇子的密探又盯著柳家的商隊。”
“他們想要對付太子,就必須擊潰鎮國公府。”
“現在的情況,再怎么避嫌也沒有用了。”蘇老爺子沉聲道:“蘇家早已就和太子綁定在一起了。”
蘇叔城抬頭,嘴角揚起,“本應如此, 父親,你一直讓我們避嫌避嫌,可是以鎮國公府如今的地位。”
“再怎么避嫌,在外人眼中,都是在暗中積蓄力量。”
“鎮國公府一日不倒,太子的地位就依舊穩固,其余皇子自然著急。”
蘇伯謙擱下狼毫,望著窗外的夜色,忽然想起今早太子塞給他的那方闐玉棋子,與父親書房里那副太祖親賜的棋具竟是同料所制。
"開飯了 ——" 前院傳來管家的長喚,打斷了書房里的低議。
當三兄弟陪著老爺子走進花廳時,圓桌上早已擺開十二道家常菜:柳氏親手燉的竹蓀鴿子湯還冒著熱氣,王氏盯著那盤醬燒鹿筋暗暗得意,李氏則忙著給老夫人布菜。
六個孩子擠在末席,蘇硯禮正把自己碗里的蝦仁往一個小瓷碗里撥。
“硯禮,小辭太小,現在吃不了蝦。”蘇硯安出聲勸道。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給小辭剝出來。”蘇硯禮說著,手中的動作沒有停下。
蘇硯安搖搖頭,夾了塊糖糕放到小碗中。
蘇硯辭被乳母抱著,飯菜的香味源源不斷的被吸入鼻腔,他努力瞪大雙眼,看著桌上的飯菜,不斷吞咽著口水。
‘我怎么還不長大,啊,好想吃啊。’蘇硯辭在腦海中不斷的吶喊。
他前世最喜歡的就是吃和玩,為了吃遍全球的美食,他曾花高價聘請了來自各個國家的頂尖廚師,吃夠了癮。
‘容我提醒你,你之前剛吃輔食,而且你沒有吃完。’系統面無表情的提醒道。
“那一碗破粥有什么好吃的。”蘇硯辭不以為意。
系統:“你所說的破粥, 用的是最精細的大米,光煲湯的材料就高達十多種,由六個廚娘煲了六個小時才好。”
蘇硯辭:‘所以呢?’
系統破防:‘所以你應該懷著感激的心情去吃這碗粥,而不是覺的它是破粥!’
‘你知道嗎?這世界還有很多人都無法吃飽飯,而你卻浪費糧食,還不以為意!你就是個人渣!’
“啊,對對是是。”蘇硯辭也懶得和系統爭論,他看出來了,無論他干什么,這系統都看他不順眼。
于是他說道:‘系統你有一鍵屏蔽功能呢,你要是看不慣,直接將我屏蔽掉不就行了,你每次說的話,都和有大病似的,怪掃興。’
‘哼。’系統冷哼一聲,在蘇硯辭腦海中消失,蘇硯辭不管它,繼續聞飯菜的香氣。
什么花香藥香,都不如飯香。
蘇老爺子進入正廳,孩子們看見祖父父親進來,立刻變得乖巧懂事,立在一邊。
蘇硯辭也見到了自己的兩個叔叔,一個溫潤如玉,一個瀟灑不羈,眉眼間和蘇伯謙十分相似,俱是俊美無雙。
蘇硯辭仔細打量著兩個叔叔,殊不知自己也落入別人的眼中。
蘇叔城一進門就感知到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順著目光找去,就看見了自己那玉雪可愛的小侄子。
那可愛的模樣讓蘇叔城走過去,指尖輕輕點了點孩童的鼻尖,“你好啊,小硯辭,我是你的四叔。”
蘇硯辭望著面前的四叔,揮了揮手,‘你好啊,四叔。’
蘇叔城不似他人那樣端正古板,他性格開朗,氣質灑脫,為人放蕩不羈,很容易獲得他人的好感。
“小四,吃飯了。”蘇老夫人呼喊道。
“等四叔吃完飯,再找小辭玩哈。”蘇叔城打完招呼后,就坐下了,蘇家沒有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著飯。
酒過三巡,月光爬上了雕花窗欞。孩子們跟著蘇明珠去花園里放蓮花燈,乳母抱著蘇硯辭去暖閣加餐,花廳里的氣氛忽然沉了下來。
蘇老爺子放下酒盞,目光掃過三個兒子兒媳:“今天滿月宴的事情你們應該都已經知道了。”
他頓了頓,望向二房王氏和三房李氏,“明日起,各家送個孩子進國子監,硯安是長房嫡子,自當領頭;其余你們夫妻自己商量吧。”
話未說完,王氏已驚得手中銀筷落地。國子監意味著什么?
那是能與皇子同窗的殊榮,是將來科舉路上的金字招牌!
李氏更是紅了眼眶,她原以為三房人丁單薄,難有這等機遇,此刻聽到老爺子話,才驚覺公公從未厚此薄彼。
倒是柳氏被蘇伯謙輕輕按住了手,她朝滿是擔憂的丈夫搖了搖頭,她早從蘇伯謙和公公的反常舉動里猜出了端倪
太子讓硯辭作為伴讀,原來是早有安排。
“爹,您是說......”王氏聲音發顫,她想起自己孩子苦讀,卻連最初的考試都過不了,如今兒子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跨過那扇朱漆大門?
蘇老爺子忽然笑了,指節敲了敲桌面:“別高興太早,入了國子監,每月初一要與太學生們同考策論,若連《周禮》都背不熟.......”他故意板起臉,卻掩不住眼底的欣慰,“我可丟不起這個臉。”
更漏聲里,花廳的燭火次第熄滅。
王氏攥著李氏的手往廂房走,腕上的翡翠鐲子與對方的瑪瑙串相撞,叮咚聲里滿是笑意:“明日可得讓硯忠天不亮就起來背書。”
“終于熬到頭了,”王氏嘆息道:“我不求硯忠能有多大的出息,只求他能順利在國子監畢業,謀個一官半職就行。”
王氏知道自己兒子幾斤幾兩,孝忠在讀書上并沒有天賦,但作為一名母親,她也不想讓孩子進入軍營上戰場。
她不求孩子位極人臣,只想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順遂的過完一生。
所以她才絞盡腦汁的想要讓孩子進入國子監,只要進入國子監,基本上就預訂了半個官位。
李氏臉上也露出歡喜,她應道:“是啊,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我們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她的兒子蘇硯寧才五歲,看不出什么,如果可以,李氏也不想讓兒子進入軍營。
作為長房子孫的蘇硯禮已經進入軍營,就足夠了。
.......
柳氏扶著老夫人經過游廊,忽見丈夫與兩個弟弟站在太湖石旁,月光下三人的影子交疊。
“伯謙,”蘇老爺子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手中握著方才孩子們放的蓮花燈,燭火在水面搖曳,“當年太祖讓我送你去軍營時,曾說 ' 外戚貴顯,不在權而在才 '。”
他望著燈影里漸漸遠去的孫輩,忽然輕笑,“如今這國子監,便是咱們蘇家子孫的 ' 軍營 '。”
“好好培養孩子,將來,可不太平。”
夜風掠過紫藤花架,送來遠處孩子們的笑鬧。鎮國公府的琉璃瓦上,那盞盞羊角燈仍在靜靜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