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當過渡章看)
自周歲宴后,蘇硯辭作為一名嬰孩的生活,在鎮國公府的雕梁畫棟間,緩緩鋪展開來。
晨曦初綻時,雕花搖籃里的蘇硯辭剛睜開眼,乳母便輕手輕腳地將他抱起,放在溫暖的臂彎中,動作輕柔得像是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她抱著蘇硯辭走向暖閣,晨光透過窗欞,在衣袂上灑下細碎的金斑,也為襁褓中的小人兒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喂奶時,乳母的目光滿是慈愛,仿佛看著自己的孩子般專注,每一個動作都透著精心與呵護。
柳氏因為之前的執念,對這個小兒子的疼愛幾乎要溢出來。她常常輕輕捏著蘇硯辭粉嘟嘟的小臉,眼中滿是寵溺,然后在他額頭落下輕柔的吻,仿佛在親吻世間最美好的存在。
那溫柔的觸感,帶著母愛的溫度,讓蘇硯辭即便尚在襁褓,也能感受到母親濃濃的愛意,蘇硯辭也樂意舉著手臂,給母親回應。
蘇伯謙這個征戰沙場的鐵血將軍,在錯過三個孩子幼年期后,將滿腔的父愛全部落在小兒子身上。
他抱著蘇硯辭時,那雙曾握慣了兵器的大手,此刻小心翼翼得像是捧著易碎的珍寶。
他會將蘇硯辭輕輕舉過頭頂,眼中滿是笑意與自豪,嘴里喃喃自語著只有父子倆才懂的 “嬰語”。
每當有客人來訪,他便迫不及待地抱起孩子,向人展示小兒子粉嫩的小臉、小巧的手指,言語間滿是炫耀:“瞧瞧我家小辭,這眉眼多俊俏,將來定是個風度翩翩的公子。”
那股子自豪勁,讓整個鎮國公府都洋溢著溫馨的氣息。半個月下來,京都的大街小巷都傳遍了鎮國公對小兒子的寵愛,人人都知道鎮國公府有個被捧在手心里的寶貝疙瘩。
待父母的親昵時光過去,蘇明珠便會輕柔地接過弟弟,抱著他走向祖父祖母的院落。
蘇明珠的步伐輕盈,懷中的蘇硯辭被裹在柔軟的襁褓里,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
沿途的亭臺樓閣在陽光下靜靜佇立,院中的花草散發著淡淡幽香,偶爾有鳥兒掠過,留下幾聲清脆的啼鳴。
蘇老夫婦見到孫子孫女到來,總是笑得合不攏嘴。蘇老太太趕忙放下手中的針線,顫巍巍地迎上來,眼中滿是歡喜,雙手輕輕接過蘇硯辭,像是捧著整個世界。
蘇老爺子則放下手中的兵書,湊過來細細端詳小孫子,布滿老繭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孩子的小臉,眼中閃過一絲感慨與疼愛。
在這日復一日的相處中,蘇家人漸漸發現了蘇硯辭的奇異之處。他身上總是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異香,那香氣清新淡雅,如同清晨沾滿露水的草藥,又似春日里初綻的百花。
每當靠近他,便覺得渾身說不出的輕松,連日來的疲憊仿佛被這香氣一吹而散,心情也莫名地愉悅起來。
蘇伯謙與柳氏對視時,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訝與警惕,他們深知這奇異之處若傳出去,必將引來無數人的覬覦。
蘇老夫婦雖年事已高,但多年的閱歷讓他們瞬間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蘇老爺子看著懷中的小孫子,目光深邃,他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無聲的交流中滿是默契。
蘇家人心照不宣,就連二房三房都未曾知曉此事。他們清楚,在這錯綜復雜的世道里,太多人被病痛折磨,太多權貴為求長生或減輕病痛不擇手段。
若蘇硯辭的秘密泄露,等待他的可能是被當成 “活藥” 般的掠奪,整個鎮國公府也將陷入無盡的紛爭。
蘇明珠自幼學醫,對人體的感知比常人更為敏銳。
她早已察覺到弟弟身上的異樣,每次抱著他,都能感受到那股溫和的氣息滲入體內,疲憊感一掃而空。
她曾悄悄為祖父把脈,發現老爺子因早年征戰留下的舊疾,在親近弟弟后竟有了些許好轉的跡象。
蘇老爺子的腿疼發作時,只要抱著小孫子一會兒,疼痛便會減輕許多;蘇老太太偶爾的頭暈,在聞過那股異香后也能很快緩解。蘇明珠明白,這是弟弟身上的奇異之處在起作用。
蘇老夫婦雖然享受著與小孫子親近帶來的身體舒適,但他們心中卻滿是顧慮。
他們知道柳氏作為母親,對孩子的疼愛無人能及,也明白蘇明珠和其他子女對這個小弟弟的深厚感情。
因此,他們從未提出將蘇硯辭抱過來養,只是在每次見面時,默默享受著這難得的天倫之樂,心中滿是對小輩的體諒與關愛。
暮色為鎮國公府的飛檐染上鎏金時,前院書齋的雕花木門 “吱呀” 開啟,蘇硯安與蘇硯禮兩兄弟剛結束一日的課業。
兩兄弟踩著青石板向祖父祖母的院落走去,檐角銅鈴在晚風中輕響,驚起幾羽歸巢的麻雀。
膳房早已備好了晚膳,八仙桌上擺著蘇老爺子愛吃的醬牛肉、柳氏親手調制的蟹粉豆腐,還有專為孩童準備的山藥蓮子粥。
蘇伯謙若得空,定會換下戎裝,身著家常的月白長衫,端坐在父親下手,聽老人講幾句兵法舊事;柳氏則坐在婆婆身側,邊布菜邊留意著襁褓里的小兒子,生怕乳母喂食時嗆著。
待蘇老夫人地給孫子們夾菜,蘇硯禮總會仰著小臉甜甜道謝,惹得老人眼角的皺紋都笑成了菊瓣。
飯后的長廊總被宮燈映得暖黃,柳氏抱著蘇硯辭走在最前,襁褓中的嬰孩被裹在繡著銀線祥云的緞面小被里,只露出半張粉糯的小臉。
蘇伯謙的手掌寬大,正牢牢牽著蘇硯安的小手,這曾握過兵符的手,此刻正順著孩子的手腕輕輕摩挲,像是在感受血脈里的溫度。
蘇明珠與蘇硯禮跟在身后,前者佯裝生氣地揪弟弟的袖口,后者舉著從樹上折下的玉蘭花枝追鬧,腳步聲在回廊里蕩起細碎的回音,驚落幾片沾著夜露的海棠花瓣。
這般煙火氣在府中蔓延月余,蘇伯謙與孩子們之間的隔閡竟如春雪般消融。有日蘇硯安在習字時不慎打翻硯臺,墨汁濺臟了新做的湖藍長衫,恰巧蘇伯謙進來。
少年正慌得手足無措,但父親并未動怒,反而笑著用帕子擦拭他鼻尖的墨漬:“當年為父在軍營,潑翻的可是整壇朱砂。”
語氣里藏著不易察覺的溫柔,驚得蘇硯安睜大了眼睛,這與記憶中總板著臉的父親判若兩人。
這樣的生活,蘇硯辭雖然覺得有些枯燥,但他很滿意。打臉逆襲固然爽,但是很麻煩,而蘇硯辭最煩麻煩。
廊角的夜合花正散發著淡淡香氣,蘇硯辭被母親抱在懷中,聽著兄長們的笑鬧聲,感受著父親掌心傳遞的溫度,前世的記憶卻如潮水般漫上心頭。
他前世是個紈绔子弟,這和他的家庭有著莫大的關系。
他的父母皆為獨苗,祖輩創下的商業帝國在三代人的溺愛中化作溫床。
爺爺奶奶聯姻三十年仍每日互贈玫瑰,外公外婆即便年逾古稀仍會手牽手在花園散步,父母更是在校園戀情中修成正果,結婚二十載恩愛如初。
這樣的家庭里從沒有豪門內斗,有的只是永不停歇的遷就與寵溺,他要星星便絕不給月亮,要跑車便連車庫都裝飾成星空頂。
他的父母享受到了全部的愛,所以哪怕他在荒唐,父母也都沒有想要二胎念頭,堅定的想要將愛全部留給他。
此刻鼻尖縈繞著柳氏身上的沉水香,蘇硯辭忽然在襁褓中蜷縮了下手指。
前世,蘇硯辭除了自身的荒唐,更多是不知如何面對失去溺愛的人生。
親人的接連去世,公司的破產,讓蘇硯辭這個什么都不會的人渣陷入了恐慌和對仇人的憤怒與嫉恨。
而如今掌心觸到的溫暖,祖父布滿老繭卻輕柔的撫摸,姐姐兄長們帶著稚氣的笑鬧,這樣平靜幸福的生活,讓這個惡貫滿盈的靈魂,第一次感受到愧疚。
他好像確實是個人渣,毀了自己不說,還牽連了父母。
蘇硯辭默默的想著。
“那宿主知道錯了嗎?”系統突然出聲問道:“以后會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嗎?”
“我有什么錯!”蘇硯辭立刻反駁道。
“如果不是你非要欺負顧云崢,你家公司就不會破產,你的親人也不會被你連累。”系統滿是厭煩道:“而且你以前做的壞事很少嗎?”
“你從小仗著家世,幼兒園抓女孩辮子,當眾扒人家褲子,將流浪貓扔進水里!”
“上學后,更是搶占貧困生的補助名額,帶頭霸凌欺負人家,害他得了抑郁癥退學,欺負老師反抗校長。”
“高中,你飆車抽煙,欺騙女孩子感情,讓人家懷孕流產,撕毀顧云崢的準考證,讓他錯失高考!”
“大學你外出飆車,撞了人,肇事逃逸,多虧了你爸出面擺平了這些事......”
“上班后,你工作犯了錯,找了個實習生替你背鍋,害的實習生被整個行業封殺......”
系統說的面紅耳赤:“這些事情,你敢說你沒做過,你沒有錯!”
“我有什么錯!” 蘇硯辭的意識在虛空中劇烈震顫,化作一團猩紅的虛影,“不過是些小事,用得著上綱上線?”
“不就是幾個窮鬼?我爸給的補償款夠他們花三輩子!那個顧云崢,可是顧家的少爺,到最后我還是不被他害死了?” 他的聲音帶著紈绔特有的傲慢,“再說,流浪貓本來就該被淹死,誰讓它撓我?”
系統的數據流瘋狂翻涌,凝成一張憤怒的虛擬面孔:“你毀掉的是活生生的人生!周明遠至今躺在精神病院,實習生母親因擔憂心臟病復發,被你撞死的外賣員家中還有個剛滿周歲的女兒!”
“那又怎樣?” 蘇硯辭的虛影詭異地扭曲,竟浮現出一抹懶洋洋的笑,“錢能解決的事,還算事?我爸連人命官司都能擺平,那些破事 ——”
他突然頓住,意識中閃過父親在法庭上白發蒼蒼的模樣,卻又迅速被漫不經心的冷漠覆蓋,“反正都過去了,難不成死過一次還不夠贖罪?”
系統徹底被激怒,無數警告代碼如毒蛇般纏繞住蘇硯辭:“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罪孽!那些受害者的眼淚、尖叫、絕望,都被你輕飄飄一句‘給錢了’抹消?”
它的聲音因憤怒而失真,“這次重生不是讓你繼續作威作福,你必須彌補過錯,否則 ——”
“否則怎樣?殺了我?” 蘇硯辭語氣陰沉下來,“來啊,有本事再讓我死一次!” 他的意識中爆發出癲狂的笑聲,“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憑我的投胎技術,下輩子照樣是豪門闊少!”
“我早就看不慣你了,你算什么的東西,我爸都管不了我,你還想管我!”
虛空陷入死寂,唯有蘇硯辭殘留的狂笑聲在回蕩。系統沉默良久,冰冷的聲音中終于帶上一絲難以察覺的嘆息:“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動用強制手段了......”
“我要你明白,有些傷痛,從來不是錢能償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