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進清暉院的院門,翠喜便輕輕帶上,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剛才緊繃的神經徹底松弛下來,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衣衫,此刻才感覺到一陣涼意。
顧清月扶著門框,小口喘著氣,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血色。
她轉過頭,看著翠喜,眼神復雜,里面有驚魂未定,有慶幸。
“翠喜……”她輕輕喚了一聲,聲音還有些發顫。
“小姐,先進屋吧。”翠喜上前一步,穩穩扶住她,“外面風大。”
進了屋,翠喜倒了杯溫水遞給顧清月。
顧清月捧著杯子,指尖微微發抖,她看著翠喜,欲言又止。
“小姐,您是不是想問,奴婢怎么知道那帕子……”翠喜主動開口。
顧清月點了點頭,又飛快地搖了搖頭,“不,我不是……”
她只是覺得,今日之事,太過兇險,若非翠喜,后果不堪設想。
翠喜看著她,心里嘆了口氣。
這位六小姐,心思單純,卻也敏銳。
“奴婢只是……恰好看到了春禾鬼鬼祟祟的。”翠喜半真半假地解釋,“當時留了個心眼。”
她總不能說自己視網膜上會突然冒字幕吧?
顧清月沒再追問,只是低低說了一句:“謝謝你,翠喜。”
這一聲謝,分量很重。
翠喜心里清楚,這次能化險為夷,顧修明的出現是關鍵。
若沒有大公子那幾句話,周氏絕不會這么輕易放過她。
掌嘴五十,重打八十……那是要她的命!
想到這里,翠喜的視網膜上仿佛又閃過那行字:【嫡母因顧修明干預無法達成殺人目的,暫時退讓,但需懲戒翠喜立威,保留后續報復機會。】
果然,周氏只是暫時隱忍。
禁足一月?聽著是輕饒,實則是把她困在這清暉院,方便以后找機會下手。
而且,這能力似乎也不是隨時隨地都能觸發。
回想起來,只有當周氏心里起了歹意,并且打算付諸行動的時候,那提示才會冒出來。
看來,不能完全指望這個。
還得主動出擊才行。
“小姐,您別擔心。”翠喜定了定神,看向顧清月,“夫人雖然罰了奴婢禁足,但只要咱們安安分分的,她總不能無緣無故再找茬。”
這話她自己都不信。
周氏那眼神,恨不得活剮了她,怎么可能就此罷休。
顧清月憂心忡忡:“可母親她……”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翠喜打斷她,語氣輕松了些,“再說了,不是還有大公子嗎?”
雖然這位大公子看著冷峻,但今日確實幫了大忙。
算是個……潛在的、可以爭取一下的大腿?
不過,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翠喜捏了捏拳頭。
最可靠的,還是自己。
她得想辦法,盡快擺脫這種任人宰割的境地。
周氏想讓她死,她偏要好好活著!
還得活得比誰都好!
“對了小姐,”翠喜忽然想起什么,擠了擠眼睛,“您說,春禾那蠢蛋,現在是不是正躲在哪個角落里哭鼻子呢?”
顧清月被她逗得一愣,隨即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緊繃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
周氏的院子里,氣氛依舊冰冷。
王媽媽端著一碗剛燉好的燕窩羹,小心翼翼地走到周氏跟前。
“夫人,潤潤喉,消消氣。”
周氏看也沒看那碗羹,眼神陰沉地盯著窗外某處,仿佛能穿透墻壁,看到清暉院。
“消氣?怎么消?”她聲音帶著一股子壓抑不住的火氣。
“我堂堂國公府的當家主母,竟被一個奴才和一個病秧子聯手頂撞,連我的兒子,都胳膊肘往外拐!”
“修明那話,句句都在打我的臉!”
王媽媽放下燕窩,湊近了些。
“夫人,大公子也是一時糊涂,被那翠喜的花言巧語蒙蔽了。再說,咱們不是已經罰了她禁足嗎?她還能翻出天去?”
周氏冷哼一聲。
“禁足?那不過是權宜之計!你以為我真會就這么放過她?”
“帕子那事,是咱們急了些,也怪春禾那廢物不頂用,幾句話就被問出了破綻。”王媽媽眼珠轉了轉,聲音壓得更低。
“夫人說的是。栽贓嫁禍,到底落了痕跡。下次,咱們得換個法子。”
“那翠喜不是最會護著她主子嗎?咱們就從六小姐身上下手。”
周氏眉梢一挑,示意她繼續,王媽媽臉上露出幾分陰險的笑意。
“六小姐身子骨弱,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是膽小怕事。”
“咱們也不用做什么大事。”
“只需稍稍設個局,讓她在某個不該出現的場合出現,或者說錯幾句話,沖撞了哪位貴人,甚至……老太太?”
“到時候,不用咱們親自動手,規矩就能壓死她!”
“翠喜再能言善辯,主子犯了錯,她一個奴才還能討得了好?”
周氏慢慢摩挲著茶杯蓋,眼中狠厲一閃而過。
“讓她自己犯錯……”
“這個法子好。”
“得做得巧妙,不能讓人看出是咱們的手筆,尤其不能讓修明抓到任何把柄。”
“最好是讓她自己跳進坑里,哭都沒地方哭去。”
王媽媽連忙點頭哈腰。
“老奴明白。”
“咱們可以先讓人在外面悄悄傳些閑話,就說六小姐……心思活絡,不安分。”
“或者說翠喜仗著主子病弱,在院里作威作福,不敬主母。等時機差不多了,再找個機會……”
周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就這么辦。”
“你去仔細籌劃,找個穩妥的人去做。這次,絕不能再出任何紕漏。”
“我要讓她們知道,跟我作對,是什么下場!”
王媽媽躬身應道:“是,夫人放心,老奴一定辦得妥妥帖帖,保管讓那對主仆……自食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