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停一下。
"她說道,"剛才那段別記了。"
說完,她近乎懇求地望著祁同偉。
祁同偉輕搖其頭:"我只是隨便聊聊,別當真。"
他并非愚鈍之人,這種事怎輪得到他插手?進去不過淪為炮灰。
鐘小艾松了口氣,祁同偉也泰然自若。
但陪審人員卻亂了陣腳。
原來拿我當試驗品?
他靈機一動:"鐘處長,我什么也沒聽見,想去廁所。"
鐘小艾一時語塞。
難道又要換人?
再換就得從京城調了。
先前有幾個撐不住已經換了。
但這種時候,換人往往是好事。
情況已然棘手。
繼續換人,只會更糟。
哪有打仗不派精銳的?
精銳盡失,后續登場的唯有后備力量。
鐘小艾從衛生間出來,對著鏡子端詳著自己。
短短月余,她竟似老去十年,幾縷白發悄然浮現。
"祁同偉!"
鐘小艾緊盯著鏡子,咬牙說道:"接下來我問什么,你答什么!"
"配合點!"
"再多嘴一句,看我不擰下你的頭!"
"不配合?"
"不配合有你好受的!"
"害怕了嗎?"
"說,怕了沒有?"
忽然,鐘小艾察覺到異樣。
她轉身看向男廁,發現之前一同陪審的小張正站那兒。
鐘小艾臉頰微紅,但作為處長,她很快恢復鎮定:"小張,不是要去廁所嗎?怎么還沒進去"
小張結結巴巴:"我……我剛出來。"
鐘小艾皺眉:"那還能再進去一次?"
小張猶豫:"里……里面有人。"
鐘小艾疑惑:"誰呀?"
嘩啦一聲,水聲傳來。
祁同偉泰然自若地走出來,似乎一切正常,開始洗手、擦手。
他走近鐘小艾身旁,也整理了衣裝。
臨走時,見她還愣在原地,便打趣:"讀書時演過小品吧?挺像樣的,下次別演了。"
鐘小艾無語。
若非此地是衛生間,她都想找個洞鉆進去。
關于高育良的問題,鐘小艾決定暫時擱置。
濫用職權的指控也不便深究,畢竟除了程度問題,祁同偉并無任何拉關系或走后門的行為。
鐘小艾放下濫用職權的舉報,拿起另一份檔案,上面赫然寫著:亂搞男女關系。
哼!
看到這份舉報,鐘小艾莫名憤怒。
奇怪的是,她沒聯想到陳陽。
這怒火到底源自何處?連她自己也難以說清。
事后鐘小艾也感到不解。
但當時,她確實怒不可遏!
那份"亂搞男女關系"的舉報她已看過多次,每次閱讀都忍不住想替祁同偉辯解。
但那個女人確鑿無疑。
即便鐘小艾想逃避如鴕鳥般將頭埋入沙中,也無法躲開。
因為照片上的女人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
她和祁同偉會不會也曾在此……
!
鐘小艾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為什么我滿腦子都是這些畫面!
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鐘小艾深知。
那個女人的影響力究竟有多大。
盡管樣貌平平,鐘小艾還是從檔案袋里取出蔡小玲的照片,遞給了祁同偉,問:“這位女士是誰?”
祁同偉一怔:“小玲?”
鐘小艾心中嗤笑,語氣帶著刺:“喲,連‘同學’都不愿意提了?叫得多親熱!”
祁同偉的稱呼讓鐘小艾心頭冒火,她萬萬沒想到祁同偉與蔡小玲的關系已如此親近。
鐘小艾臉色驟冷,冷冷道:“說說你跟她到底什么關系。
有人舉報你們有不當往來,而且是你仗著權勢脅迫對方。
是不是真的?老實交代!”
陪審員小張在旁邊激動地點著頭,他覺得審訊終于迎來關鍵轉折。
他攥緊筆桿,準備記錄下祁同偉的每一個字,因為任何一個細節都有可能擊垮對方。
小張心里默念:只要抓住這次舉報內容,祁同偉的勢力必然土崩瓦解!他們就能乘勝追擊,徹底清除這個危害社會的蛀蟲!
鐘小艾與小張的目光如刀鋒般射向祁同偉,逼他坦白。
然而祁同偉滿是疑惑:“交代?我和誰交代?我既沒成家,也沒女朋友,單身一人,交代什么?”
鐘小艾怒火中燒:“你少裝蒜!還有臉辯解!你唯一清楚的事就是——你是個混蛋!陳陽姐看得起你,那是你的福氣,你倒好,分手了!活該你單身!”
祁同偉冷笑著回擊:“我混不混賬關你什么事?你閑得很吧?別人都是勸分不勸和,你倒好,反著來。
鐘小艾同志,你真是年度最佳自我感動獎得主!三八紅旗手的頭銜你也配!對了,我建議你別搞紀律工作了,去民政局的離婚窗口服務吧!你一坐那,咱們國家的離婚率都能降百分之二十!”
祁同偉的話讓鐘小艾氣得渾身發抖,她狠狠摔下檔案袋,站了起來:“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我為誰做這些事?”
“我是為了陳陽?”
“我全是為了你!”
“你覺得現在站穩腳跟了?”
“你今后高枕無憂了?”
“胡鬧!”
“你若想更進一步,越東不會有你的立足之地!”
“除了回漢東,你別無選擇!”
“一旦回去,若是陳巖石的女婿!”
“他一句話,就抵得上你四十年的努力!”
“你根本不明白陳巖石有多厲害!”
“高育良算什么!”
“趙立春又能如何!”
“陳巖石十五歲便挑起重擔!”
“他一生從未求過人!”
“這份傲骨,他堅持了一輩子!”
“只要他開口,就能直達天庭!”
“你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能一躍成龍!”
京城式的斥責!
祁同偉聲線冷峻:"我祁同偉為何需仰仗陳巖石?"
"他肩負重任,難道嗓門就得響亮?"
"難道唯獨他為國效力?"
"難道僅他一人吃苦在前?"
嘩啦!
祁同偉猛然扯開衣襟,結實的胸肌與三道顯眼的彈痕映入眼簾。
"你們調查多時,不就是要查明誰是我的后臺嗎?"
"你們認定高育良是我師,我便注定是他的人,與趙立春同流?"
"聽我說!"
"我非任何人附庸,更無派系!"
"我是漢東大學的學生!"
"若有恩師,那便是漢東大學!"
"我法學系畢業,先在林城市鄉鎮司法所,后轉緝毐警,從副科升至正科,再到副處!"
"半年前,我任緝毐大隊長,成為正處級干部!"
"每步皆是組織培養!"
"若有山頭,組織即是我山頭!"
"若有靠山,人民即是我靠山!"
"組織若查我,我必全力配合!"
"若言我升遷靠人,那是對我羞辱!"
"鐘小艾同志,撤回你方才話語!"
"你不單代表自身!"
"此刻你代表組織與我對談!"
"此非組織之道!"
啪!
鐘小艾重重坐下,面色蒼白,唇微抖。
半晌方鎮定。
旁觀的小張驚得目瞪口呆,腦中浮現一影:英雄!
這才是真英雄!
"對……對不起。
"
"我收回原話。
"
鐘小艾潤了潤干澀的唇,內心仍起伏難平。
鐘小艾覺察,今日方知這男子。
過往印象全由陳陽、侯亮平等描述,加之淺薄接觸形成。
她明悟先前陪審偏頗,缺公正。
鐘小艾豈非一貫以己見評判祁同偉?她目光無意掃過他的胸膛,悄然咽下一口唾沫。
此男非人所有,亦無人可擁有。
這般勇士,唯國堪配!
鐘小艾頰泛紅,急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
(省略部分內容)
"我們繼續談蔡小玲。
"眾人稍安,鐘小艾再度發問。
祁同偉從容作答:"她不過是暫居于我宿舍,我卻不住此處。
此事純屬為護她周全的臨時安排。
關于她的詳情及后續處置,諸位盡可致函越東警廳問詢,我無可奉告。
"
"發函?"鐘小艾稍感驚愕,旋即領悟其中或涉機密。
"好。
"鐘小艾點頭,瞥了一眼舉報材料,"另有一項提及,汝與另一女子交情匪淺,此人是誰?"
因初啟材料即見蔡小玲信息,鐘小艾心神皆被吸引,未察其余內容。
祁同偉搖頭:"不知曉,舉報文內非有詳載乎?何須再詢于我?"
鐘小艾應聲道:"汝自行述之,或與吾等所查情形存異。
"
祁同偉輕嗤:"則告予吾罷,吾尚懵然不知與誰交好,且瞧瞧,究竟是哪路人物!"
確系嘴硬。
鐘小艾取出另一文件,讀出其名:"鐘小艾。
"
祁同偉漫不經心答曰:"未曾識得...咦?!"
鐘小艾:"嗯?"
陪審員小張:"嗯?"
空氣瞬間僵滯。
鐘小艾審視手中文件,不解發問:"小張,莫非拿岔了?吾之資料緣何在此?"
陪審員小張言道:"斷不會錯,先前均密封完好,亦由汝親手拆封。
除非汝自行更易,否則絕無差池。
"
為核查實情,小張接過舉報材料,逐字審閱后抬頭篤定道:"鐘處,不錯,正是汝。
舉報聲稱祁同偉與汝往來密切。
"
鐘小艾:"..."
怎會如此?!
我?
我和祁同偉往來密切?!
誰!
這是何人所編材料!!
鐘小艾怒不可遏,全身顫抖,面頰漲紅。
吾何時與他往來密切了!
吾們見面次數屈指可數!
吾...
鐘小艾無法繼續思慮,臉愈發滾燙,仿若即將燃起。
祁同偉掃視鐘小艾,公允評道:"此份材料大抵無誤。"
"近來吾與鐘處長相處時日,幾近吾全年與任何女**交總合。"
"這般頻次確實偏高。"
"然用'過密'一詞恐欠妥當。"
"何處密了?"
"莫亂語。"
"吾與鐘處長間距離,現已達極致。"
"或許'交往過深'更為恰當。"
"然亦稍顯夸大。"
"編撰此份材料者,許因別無選擇,唯能針對鐘處長。"
"唯能拿吾開刀了。"
鐘小艾:"!!!"
此話何意?
你是否還想靠近些?
再者,
什么叫做僅對我一人適用的選擇?難道不該面向所有人嗎?
“祁同偉,你把話說清楚!”
他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