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偉輕輕搖頭嘆息:“此時有個疑惑。”
何解?
祁同偉目光緊鎖鐘小艾:“這份舉報我的材料里竟然出現(xiàn)了你的名字,你為何會參與審查我?”
“你不該回避嗎?”
“你們這樣分配任務?”
“我要打電話!”
“我要投訴!”
不錯!
鐘小艾突然警覺。
這份工作中存在的漏洞實在令人震驚!已然嚴重失職!
但此前負責審查材料的是誰?為何材料中涉及到了我?
還要我來審查祁同偉!
這是何意圖!
鐘小艾頓時明白,
這份舉報,
還有這項工作安排,
全都被濃厚的個人情感和利益糾葛所籠罩。
舉報者信口開河,胡亂捏造材料,
因材料極具專業(yè)性,且屬內(nèi)部舉報,
所以引起了部門關(guān)注。
然而內(nèi)部卻暗藏人事紛爭。
派我審查祁同偉,
難道是因為他曾審查過我?這是給機會補償我?
荒唐至極!
鐘小艾同樣憤怒至極!
這不是針對祁同偉,
而是針對她!
“審查暫停!”
“我立刻返回北京!”
“所有口供立即封存!”
確實如此。
陪審員小張最后落筆完畢,
正如他先前承諾的那樣,一個字都不差。
之前的交談全部記錄在案。
鐘小艾怒火中燒,沒空多想,當即密封、貼印并簽名。
情況危急!
據(jù)知情人士透露,
京城紀律檢查部門今天召開了內(nèi)部會議。
秦思遠局長在會上大發(fā)雷霆,
茶杯被摔得四分五裂,
并且點名批評了部分人員。
秦局長怒氣沖沖,臉色鐵青地甩門而出,
隨后前往總部。
出門時陰沉著臉的秦局長,
從總部出來時卻容光煥發(fā)。
接著,一股風暴從京城掀起,迅速向下蔓延,
最終波及漢東!
京州市。
今日高育良休息,
正在庭院里澆花。
妻子吳慧芬走進來說:“侯亮平來了,想要見你。”
高育良晃了晃手中的噴壺:“不見。”
“不管怎樣,他也是你的學生,即使不幫忙,見個面也無妨。”
話音剛落,高育良便冷笑一聲,“真是婦人之見。”
“讓他在客廳等一下。”
高育良內(nèi)心自有考量。
侯亮平坐在老師家的沙發(fā)上,終于得以放松,但內(nèi)心的沉重依舊未減。
他不敢完全松懈,像只坐立難安的猴子,時不時環(huán)顧四周。
師娘已經(jīng)給他續(xù)了好幾次茶,而高育良的身影才慢慢出現(xiàn)。
“老師!”侯亮平急忙站起來迎接,臉上擠出一抹真誠的笑容。
幸好現(xiàn)在不是工作時間,高育良也沒要求他叫職務。
高育良邁著從容的步伐緩緩走來。
"坐下吧。
" 高育良隨手指了指沙發(fā),自己則蹺起二郎腿,開門見山地說:"既然已經(jīng)來了,那就直接說吧。
"
侯亮平不敢再隱瞞,將舉報祁同偉的事詳細講述出來。
高育良早料到是他,搖搖頭道:"侯亮平,在學校的時候我就提醒過你。
"
"事實證明,我說得沒錯。
舉報是你的權(quán)利,無可厚非。
但祁同偉在越東,你在漢東,你的行為未免太過分了!"
"最嚴重的是,你還打著組織的旗號,把材料送到了京城!" 高育良語氣嚴肅地說,"侯亮平,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身份?"
侯亮平雖然心中不滿,但也只能低頭認錯,懇求高育良幫助自己。
他已經(jīng)得知上面將對他進行調(diào)查,而且這次不是普通的例行檢查,而是有人特別點名。
"老師,我真的錯了!" 侯亮平的聲音帶著哭腔,"我覺得祁同偉肯定有問題,別人都不說,所以我就說了!"
"你說?" 高育良輕蔑地瞥了他一眼,"這就是你說的話嗎?這是誹謗!你是因為調(diào)不到東山而心生怨恨,看他步步高升而嫉妒。
還有什么?因為鐘小艾和他關(guān)系密切,你也心生不滿。
真是人如其名,你這只猴子還真不安分!"
侯亮平幾乎要跪下,帶著哭腔喊道:"老師,我錯了,您說得對,我是嫉妒!他祁同偉憑什么這么幸運?陳巖石都看不上的人都能做到這個位置,不到三十歲就要升副廳了!"
高育良看著他問:"你怎么知道他要升副廳了?"
侯亮平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找了京城的同學打聽,他們說東山市過年之后就會升格,年底公布,新年實施,也就幾個月的時間了。
"
高育良心里暗想,你的同學不就是我的學生嗎?我不知道的事情,你是從哪里得知的?還不是借著鐘小艾的名義!
"你不必嫉妒祁同偉,那是他用生命換來的。
"
"回想當年,祁同偉沒有給你機會嗎?那些同窗去為他疏通關(guān)系,他也沒拒絕幫忙。
"
侯亮平急切地反駁:"那可是去執(zhí)行緝毐任務!"
高育良搖了搖頭:"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命比他好?他是農(nóng)家子弟,而你出身于知識分子家庭,應該在這條路上比他更有成就才對。
"
侯亮平沉默了,內(nèi)心確實這樣想。
高育良也不想再責備他:"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侯亮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總署施壓了,上面要徹查干擾辦案、詆毀英雄的行為。
"
"但這里是漢東,老師,您能救救我,我只是舉報而已!"
舉報?
高育良之所以沒有動手打他,是因為他還需要他做別的事。
高育良故作鎮(zhèn)定地問:“為何不去尋鐘小艾?”
提起鐘小艾,侯亮平怒從心起:“她早與祁同偉糾纏不清,難道還要裝作不知?”
高育良平靜回答:“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不過,你也不必高看我,我只是副職而已。”
“或許該去拜訪梁書記,聽說他曾是漢東大學的院長。”
梁書記?
梁群峰!
侯亮平一怔。
在校時,梁群峰已卸任漢東大學法學系院長,轉(zhuǎn)至司法局任職。
兩人素來交淺,難以啟齒。
然而,侯亮平深知,若是梁群峰肯相助,效果必然勝過高育良。
畢竟,前者為正職,后者不過是助手,兩者的影響力不可同日而語。
侯亮平窘迫一笑:“老師能否幫忙引薦?”
高育良輕笑:“看來你找錯人了,即便我引薦也無濟于事。”
“梁院長行事風格,你未必知曉。”
“他剛正不阿,從不多涉他人事務。”
“更何況,他眼下正為自家事操勞。
他那寶貝女兒梁璐,遲遲不愿婚嫁,令他焦慮萬分,甚至盼不到抱孫之日。”
“哈哈,若你能幫他解此煩憂,說不定他也能助你渡過難關(guān)。”
侯亮平心思縝密,聞言迅速梳理出諸多線索:從不干預外事,意味著僅關(guān)注自家;獨寵女兒,凡事依從女兒之意;臨近退休,權(quán)威更甚以往;想要子孫承歡膝下,實屬人之常情。
只是……
我并非他子,如何替他傳宗接代?
就在侯亮平思路困頓之時,一個大膽的想法電閃而過。
盡管荒誕,卻是眼下脫身的唯一途徑,且此法不僅能化解眼前危機,還可能為自己爭取強大后援。
侯亮平突兀發(fā)問:“高老師,梁書記可有子嗣?”
高育良暗自竊笑,知這小子總算醒悟。
他放下二郎腿,態(tài)度親切地答道:“并無。”
養(yǎng)父終老?!
高育良的臉色驟變,盯著侯亮平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猶如挨了一記重拳。
侯亮平侯亮平,你讓我怎么評價你才好?
你真是獨一無二的“奇才”!
察覺到高育良臉色不對勁,侯亮平急忙辯解:“我的孩子可以隨我姓。”
等等……
這同樣不行!
侯亮平猶豫地說:“但小艾未必會接受。”
高育良一聽,氣得幾乎爆炸,猛然站起來,咆哮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你還在想著鐘小艾?!”
“侯亮平侯亮平!”
“你腦袋里裝的到底是什么?”
“你想認梁群峰為義父,借助他的力量渡過難關(guān)?”
“你還想迎娶鐘小艾,享受她家族的榮華富貴?”
“天底下所有的好處都讓你一人獨享了嗎?”
“你給我離開這里!”
高育良覺得今天被侯亮平折騰得夠嗆,偏偏有些話難以直說!
吳慧芬也是第一次見高育良如此憤怒,趕忙上前勸慰,并指責侯亮平:“亮平,你也太過分了,老師身體本就不好,你為何總是惹他生氣?”
師娘……
侯亮平滿臉無奈:“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老師為什么會這么生氣。”
高育良指著他的鼻子痛罵:“你是我教過最不成器的學生,簡直像頭蠢豬般無可救藥!你出去別說是我的學生!”
好了好了……
吳慧芬看他真的怒不可遏,連忙扶他回房休息。
出來后,侯亮平仍在原地。
“師娘,我……”
侯亮平一臉焦慮,還想繼續(xù)和老師溝通。
吳慧芬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跟著自己走。
“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
“亮平,你也該成家了。”
“成家立業(yè)后,人自然會成熟不少。”
“只有獲得領(lǐng)導的認可,你的事業(yè)才能有所發(fā)展。”
“你也不會再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侯亮平深知吳慧芬的好意,連忙點頭答應:“等我過了這一關(guān),就向小艾求婚!”
呵。
吳慧芬心中嘆息,侯亮平并不愚笨,只是太過天真,甚至接近愚蠢的天真!“求婚?你還想向鐘小艾求婚?”她直言不諱,“奉勸你放棄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即使小艾同意,她父親鐘正國也不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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