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山的晨鐘第七次回蕩時,蘇沉舟已在山門外駐足三炷香。他望著腰間新系的陰陽丹囊,指尖還殘留著禁地蓮臺的溫熱——那枚缺失一角的陰陽丹此刻正在囊中輕顫,仿佛在呼應百里外某片未知的真火殘片。
"沉舟師兄要走了?"
清脆的聲音驚飛枝頭雀鳥。林晚晴抱著白玉丹爐追來,發間的紫晶步搖折射出擔憂:"九大丹宗都在傳你是血魔轉世,此刻下山怕是......"
"怕的該是那些藏著秘密的人。"蘇沉舟轉身時,灰袍下隱約露出丹火與血蓮交織的內襯,"晚晴師妹可記得,三年前試藥大典,是誰在我百草湯里加了血魂草?"
少女臉色驟變。她突然想起那日蘇沉舟喝下湯藥卻毫無反應,玄真子沖進來時,袖中滑落的正是如今蘇沉舟腰間的玉佩。而今日晨起,她分明看見紫霞宗長老與陸修遠的貼身童子密語,對方袖中露出的......正是血色咒文。
"保重。"蘇沉舟將一枚赤陽火符塞進她掌心,"若丹霞山有異動,可點燃此符。"轉身時,他靈鼻微動,"嗅"到林晚晴發間藏著半片金箔——那是紫霞宗獨有的"傳音符"碎片。
三日后,青嵐山脈深處的"焚炎谷"。
赤色巖石蒸騰著硫磺氣息,蘇沉舟蹲在干涸的河床前,指尖掠過焦土。靈鼻驟然發動,萬千氣脈在"視野"中鋪展開來:五十年前的山火、三十年前的修士斗法、七日前的商隊足跡......最終定格在一塊裂紋累累的石壁上——那里殘留著極淡的"地火"氣息,與丹火七變中的記載吻合。
"找到了。"少年掏出玄真子遺留的拂塵,玉簡殘片在拂柄中發出微光。當拂塵掃過石壁時,裂紋中滲出金紅色漿液,竟在地面繪出一座殘缺的丹爐。
"何人敢動地火殘片?"
暴喝聲中,十八道刀氣劈面而來。蘇沉舟旋身避開,卻見來人皆著紫霞宗服飾,為首者正是演武場上質疑他的長老。那人袖中血光翻涌,分明修煉了與陸修遠同款的血煉術。
"血魔余孽,納命來!"
刀氣裹挾著血咒撲來,蘇沉舟卻在此時"嗅"到了異常——長老身后的弟子中,有一人周身氣息純凈如清泉,腰間掛著的香囊散發著沉水香氣,竟與他記憶中母親的味道一模一樣。
"等等!"他揮出涅槃真火逼退刀勢,目光鎖定那名弟子,"你腰間香囊......"
"少廢話!"長老指尖凝出血蓮印記,蘇沉舟這才驚覺,對方丹田處竟封印著半枚血蓮教令牌,"當年玄真子用你血祭未成,今日就讓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血魔丹!"
話音未落,地火殘片突然暴動。蘇沉舟靈臺劇痛,卻見那名弟子咬破舌尖,精血濺在香囊上,竟顯露出"丹域"二字。記憶中玄真子的聲音突然響起:"丹域入口,需以血蓮香引......"
"抓住她!"長老的刀光轉向弟子,蘇沉舟想也不想便撲了上去。涅槃真火與血咒相撞的剎那,他"嗅"到了弟子發間的沉香里,混著與自己玉佩相同的靈氣波動。
"你是......"
"先離開這里!"少女拽著他沖向石壁,香囊化作飛灰,露出隱藏的傳送陣。紫霞宗長老的血芒擦著蘇沉舟耳畔飛過,卻在觸碰到傳送陣光芒時發出刺耳的滋滋聲。
天旋地轉后,兩人跌進一片氤氳霧氣。蘇沉舟踉蹌著扶住石柱,眼前景象令他瞳孔驟縮——九座巨大丹爐懸浮在空中,每座爐底都刻著不同的真火紋路,而正中央的爐鼎上,赫然嵌著半枚與他玉佩 identical 的蓮紋玉片。
"這里是......丹域?"少女撫過石柱上的丹紋,蘇沉舟這才注意到她耳后有枚淡紅色胎記,形狀竟與血蓮教圣紋一致,"我叫楚清遙,是......"
"血蓮教圣女血脈。"蘇沉舟接過話頭,靈鼻捕捉到她腕間細鏈上的碎玉——那是母親襁褓上的殘片,"二十年前,你母親將雙生蓮種一分為二,我體內是丹火之種,而你......"
"是血火之種。"楚清遙掀起衣袖,小臂上躺著 dormant 的血色蓮紋,"紫霞宗收養我,就是為了用我血脈打開丹域,奪取初代祖師的真火傳承。"
遠處傳來丹爐轟鳴。蘇沉舟望向中央爐鼎,陰陽丹突然自行飛出,與爐壁上的玉片共鳴。缺失的一角逐漸補全,卻在即將圓滿時再次裂開——原來七真火殘片缺一不可。
"看那邊!"楚清遙指向丹爐底的銘文,蘇沉舟的靈鼻"看"到了時間殘留的氣息:千年前,丹霞山祖師與血蓮教始祖并肩煉丹,卻因理念分歧決裂,前者以丹火封魔,后者以血火鎮邪,最終雙雙隕落,留下這處丹域作為平衡之道的見證。
"玄真子師父說的沒錯,血魔非魔,丹火非火。"蘇沉舟喃喃自語,指尖撫過爐壁裂痕,"他們當年想煉的,恐怕就是能融合正邪的陰陽丹。"
楚清遙突然指著霧氣深處:"有人來了!"
紫霞宗長老的血芒破霧而至,身后還跟著數位丹宗高手。蘇沉舟注意到他們袖口皆有血色咒文,顯然已組成血蓮教的"七煞陣"。而為首的長老丹田處,赫然供奉著玄真子的本命玉簡——原來當日演武場,陸修遠沒能奪走金丹,卻盜走了玉簡!
"交出雙生蓮種,饒你不死!"長老揮動玉簡,玄真子的虛影被迫顯現,"你以為這老東西是在護你?他不過是想讓你替他完成當年未竟的野心!"
虛影搖頭嘆息,卻在蘇沉舟靈鼻"視野"中,用只有他能看懂的手勢結出丹火七變第七變的法印。少年心中劇震,終于明白玄真子最后那句"在你心中"的含義——所謂混沌真火,從來不是外求,而是調和體內丹火與血火的本心之道。
"楚姑娘,借你血火一用。"蘇沉舟牽過楚清遙的手,兩人體內的蓮種同時綻放。他結出玄真子指引的法印,靈臺處的靈鼻竟突破極限,"看"到了紫霞宗長老們體內的血咒根源——那是被扭曲的丹火七變,以人血為引,妄圖強行融合真火。
"你們搞錯了順序。"少年掌心升起混沌真火,陰陽丹終于圓滿,"丹道之妙,在于順乎自然。就像這靈鼻辨氣......"他望向楚清遙,后者眼中倒映著同樣的火光,"從來不分正邪,只辨清濁。"
當混沌真火席卷丹域時,蘇沉舟看見玄真子的虛影露出微笑。玉簡化作流光融入他的識海,深處竟藏著母親臨終前的另一幅畫面:她將雙生蓮種分別交給玄真子與楚清遙的母親,眼中并無悲色,只有對未來的期許。
"原來一切都是局。"楚清遙看著手中凝結的血火種子,"血蓮教要滅,丹宗要興,而我們......是破局的鑰匙。"
丹域出口重新開啟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蘇沉舟握著完整的陰陽丹,靈鼻"嗅"到千里外的丹霞山方向,有一縷熟悉的檀香味正在消散——那是玄真子殘留的丹火氣息,在確認他無恙后,終于安心熄滅。
"下一站,該去尋'天火'殘片了。"少年望向云霧繚繞的山脈,楚清遙的血蓮香與他的丹火氣息在風中交織,竟凝成一朵虛實相生的蓮花,"聽說極北冰原下,沉睡著當年血蓮教始祖的焚天爐?"
少女輕笑,蓮紋在眉心一閃而過:"更該擔心的是,九大丹宗布下的'誅魔令'。"她指尖血火與蘇沉舟的丹火纏繞,在虛空繪出一道傳送符,"不過嘛......他們恐怕想不到,正邪兩道的傳承,此刻都在我們手中。"
踏入傳送陣的剎那,蘇沉舟忽然想起母親襁褓上的殘詩:"雙蓮開天地,一火煉陰陽。莫道前路險,人心即丹房。"他握緊楚清遙的手,混沌真火在腳下鋪開道路,而遠處的丹域入口,七座丹爐同時發出共鳴,仿佛在為即將開啟的新丹道,奏響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