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下了三樓,去了剛才的桌子旁發現早已換了人,詢問小廝才知道大哥二哥因為擔心,所以早就出門找自己去了。
出了門的楚瀟,老遠就看見街道上兩位哥哥的身影,正在焦急的尋找自己。楚瀟急忙跑了過去。
“大哥二哥,我沒事,剛才有些貪玩,溜去了后廚去看他們做的新鮮玩意。就是可惜人太多了,一時半會沒看到。等我出來就看不到你倆的身影了?!背t連忙在二位哥哥未開口前解釋道。
“你呀,就是貪玩,女孩子家家的,現在還有我跟大哥護著你,等將來嫁了人,看還會有誰這般護著你?!背绻首鲬C怒的教訓起了楚瀟。
“那我就一輩子不嫁人,就待在大哥二哥身邊,每天有什么殘羹剩飯的,二位哥哥喂喂我就行?!?/p>
“行了,別貧嘴了,回家吧,爹爹也快回來了,你剛沒吃的東西都打包好了,回去讓知畫給你熱熱。”說罷,楚鈺帶頭走在了最前面。
涼風吹過耳畔,吹散了夏日午后的悶熱。前方是楚鈺慢悠悠的溜達,后方是兄妹二人互相打鬧的場景,這樣的時日,便是無論來多少次,也不會嫌多。一如很多年以后,兄妹三人踩著積雪在城墻邊,那時早已是手握重軍的鎮關大將軍,搓了一團雪球,攻向了身后的二人。
兄妹三人就這么玩鬧著,終于在天黑之前進了家門。
一進家門,只有大堂的燈光微微亮起,二老端坐在太師椅上,靜默著,像在等待什么,身旁的茶盞早已涼了又換。酷暑難耐的夏日,此刻竟有了些許寒意。
“爹,娘,這么晚了,你們怎么在這???”生性沉穩的楚宴,此時不禁問道。
端坐在椅子上的楚柯率先開了口,“嬌娘,過來,跪在你母親身旁。你們二人先找地方坐?!?/p>
此刻就是神經大條的楚鈺也意識到了不對勁,爹爹極少用這種語氣向他們講話,一定是有大事發生,要不母親不會在旁默不作聲。
楚瀟不假思索的跪在楚母身旁,抬頭看去,楚母的眼角還有淚水,定是剛剛哭過一場。
"嬌娘,爹爹接下來說的話,希望你認真聽著,不管將來怎樣,你依然是我們全家的掌中寶。其實,你并非我倆親生骨肉。那年為父去盛京探親,回來的路上,在路邊的石墩上發現了你,我們不忍看你凍死在風雪里,于是將你撫養至今,也是因為家中只有這倆半大小子,所以對你格外疼愛。"楚柯一時有些感慨,本來這個時候這些話應該是楚母來說的,可是方才只要一想到這些事,那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楚柯頓了一下,起身背對著楚瀟,透過窗口,抬頭看向月亮,開口時已經哽咽,“如今你以長大成人,也是時候告訴你這些事了。爹爹已于今日午時得到消息,你是當朝丞相的女兒,至于為何會被放在路邊,恐怕你就得問他去了,明日就會有人前來傳旨,到時候你不要違抗圣意,跟著走就是了。只要你愿意,家門隨時為你敞開?!?/p>
楚瀟此時呆愣在原地,前世不是葉公公前來傳旨的時候二老才把話挑明了說的么,怎么跟前世不太一樣,難不成是自己無形中影響了命運的走向?
但是此刻來不及細想,因為此時的楚母早已泣不成聲。楚瀟連忙起身來抱住楚母,“娘親,縱使我知道了身世又如何,您二人就是我的親生父母。那盛京再好的沉香,也比不得爹爹身旁的藥草香。那百味珍饈,如何也比不得娘親三更灶火做出來的紅豆粥。這雙手”
楚瀟哽咽了一下,展開雙手,“是跟著阿爹早晚學醫,隨阿娘采桑染布長成的,血脈可改,繭痕難消啊?!?/p>
說罷,楚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埋頭痛哭起來。
“好孩子,娘親自是知道你的秉性,但是天命難違,娘親就是在不舍,也不能不放你離去,以后若是想家了,就多回來看看,娘永遠在這里等你。”楚母摸著楚瀟的頭,連連惋惜道。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去歇息去吧,明日一早,就在家中等待。你們兄弟二人留下,我有話對你們二人說?!背罗D頭對身旁的三人說道。
楚瀟聞言,拉著楚母離開了大堂,她知道,她的家人永遠不會讓她失望,以前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待母女二人離去,沉默良久的楚鈺率先開了口。“父親,孩兒想要參軍,如今奸臣當道,東海倭寇屢犯邊界,北方豺狼又虎視眈眈,隨時可能南下,但是朝堂上那群害蟲還在克扣邊軍糧餉。每每夜深人靜,我都會夢見甲胄鱗片在夜風中錚鳴,仿佛大軍帳前那面千瘡百孔的纛旗?!?/p>
撲通一聲,楚鈺跪在地上,“父親,孩兒立志參軍報國,還望父親成全。”
說完,楚鈺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你既有報國之心,為父也不好阻攔,只是沙場兇險,危機四伏,稍不注意便丟了性命。如此這般也不怕么?”
“父親,孩兒不怕,大不了馬革裹尸,戰死沙場才是軍人的榮耀。孩兒已與幾位同輩約好,不日便會共同投軍?!背曤y掩激動之心,興奮地說道。
“好,你娘親那邊我去說,你這幾天就別出門閑逛了,就在家里準備吧?!闭f罷,楚柯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楚宴。
“宴兒,這是你大伯前日來的信,一共兩封,一封說明了嬌娘的身世問題,另一封是問你可有進宮的打算,我本想替你回絕了他,但是仔細一想,你若去了京城,與嬌娘也互相有個照應?,F在就看你的意思了?!?/p>
楚宴接過信后,快速看了起來。
“大伯說,如果我有這個意向,他會引薦我前去。父親,孩兒正有此意?!?/p>
楚柯默不作聲,許久后才說:“罷了,那便去吧。如果遇到困難了,記得來信。莫要一個人獨自承擔。好了,天不早了,你倆也下去歇息吧?!?/p>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后也默契的退出了大堂。只留下楚柯一人,獨自來到了窗前。
“給你家主子說一聲,人我給他了,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可不會顧及什么兄弟情誼。哼?!?/p>
樹下陰影處,一道影子閃過,楚柯知道,方才的影衛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老狐貍,終于還是忍不住了,先是來信說明嬌娘身份,于是宴兒就有了不得不去的理由,真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站立良久,楚柯才向內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