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凌源,被喧雜的哭聲吵醒,想要拉拉床被捂住耳朵,可奇怪的是這次的噪聲中似乎少了什么……
是了,少了阿姨的安撫聲。
拉床被的手并沒有摸到床被,而是摸到硬硬的……板。
抬起頭,睜開雙眸,并沒有以往的刺目陽光照射,相反卻是一片昏明。
昏暗的光線透過窗戶,試圖照亮漆黑的客廳,可惜的是光線的強度并不能夠驅散房間里的黑暗,僅僅只是給予凌源模糊已可見的光。
“對了,昨天是被那個老奶奶領回來的……是那個叫娜娜的哭聲?!?/p>
昨晚的事重新經歷過凌源的腦海,對自己仇視的小女孩娜娜在凌源看來真的只是個小孩,畢竟只有小孩子才會哭鬧,才會跟大人置氣。
此刻的哭聲更加使此時的凌源肯定自己的想法:
“肯定是醒了又在跟她奶奶哭鬧,想讓我離開。哼!我才不稀罕呆在這么破的家呢,連我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對于昨晚趴在桌上睡這件事,小孩還有點記仇,覺得待遇很不好。
之前的幾家爸爸媽媽們都有好吃好喝的嬌慣著他,可現在不同了,不但沒有良宿佳宴,甚至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這不是坑小孩嘛!
凌源心中很是不滿。
可慢慢的凌源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因為此時的哭聲,也僅僅只有小女孩的哭聲,而且還是如此的不受控制。
不滿和抱怨的情緒漸漸消失,隨之而來的是疑惑不解。
尋著聲音凌源再次來到昨晚他進過的奶奶房間,可眼前的一幕讓這個八九歲的小孩呆愣在原地。
都說黎明前的黑夜是最漆黑的,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此時此刻漆黑浸染整個房間,陰寒冷氣籠罩全場,適應黑暗環境的眼睛,依稀模糊可見娜娜趴在床前,趴在老人的身旁。
小女孩痛哭著,那本就可愛甜美的小臉在此時此刻的情景惹人痛惜,惹人垂憐。
凌源輕聲走近,可還是讓這個痛哭的女孩察覺。
“都怪你!都怪你!都是因為你來了奶奶才不在的……”
小女孩突然轉身就狠狠捶在凌源的腿上,宣泄她此時此刻的情緒,以及受到重創的幼小心靈。
沒錯,老人死了!
小女孩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言語間也都是因為凌源的不好,因為凌源來了奶奶才不在的……之類的話。
此時此刻凌源茫然的不知所措:“那個老人她死了?可…可昨天她明明還好好的?!?/p>
凌源他還清楚的記得老人昨天是真的睡著了,那時的呼嚕聲就可以證明她還活著,可就這一晚上……人就這么死了?!
想起昨晚老人的態度和話語,聯系以及此刻發生的事情,讓凌源明白了一件事,老人這是在“托孤”!
“可為什么會找我這一個小孩子呢?”
腿上的痛感讓他轉回現實,不管心底是怎樣的疑惑,而現在的事實是老人真的不在了。
此刻凌源的心情并不會因老人離去的傷感,他不會被小女孩現在的情緒所同化,因為他與老人和小女孩并沒有情感糾紛,相反的還會讓他升騰出一種弱弱的恐懼。
人大多都會恐懼死亡,害怕死人,更何況一個八九歲的孩童。
但凌源并沒有什么辦法,對于他這么一個小孩來說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僅僅只是站在這里,陪著小女孩,承受著可以承受的痛。
天色漸亮,街路上的行人也漸多了起來,最為臨近的一戶人家聽見哭聲便敲門來詢問情況,這也使得老人的后事有了眉目。
由于老人和街坊鄰居的關系不錯,在街幾十年里都有在互幫互助,而且各個鄰居大爺、大嬸也都很喜歡懂事的娜娜,所以老太太的喪事在街坊鄰居的拼湊下給辦了。
在老人下葬的那一刻,娜娜幾乎都哭暈過去了,還好凌源及時將娜娜帶離下葬地點。而這足以證明娜娜和她奶奶之間的感情有多么的深厚。
回光返照,這一詞匯相信很多人都知道,這是形容人在將死之時,神志短暫的清醒或者是短暫的興奮。而其中不乏有執念深的將死之人,會在瀕死之際回光返照,促使腎上腺素大量分泌,迫使身體正常行動,以完成他的執念。
傳聞言:常年病臥在床的老人,突然坐立起,在兒女們驚愕的目光下,到廚房煮了碗面,吃完,躺床上,自此長辭人世,期間老人并沒有與任何人交談。
而這次的情況也是如此,老人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那七八歲的孫女,于是老人就順著心意到孤兒院找到凌源,作為孫女的哥哥照顧她,教育她成人。
很荒唐,明明有更好的辦法為自己孫女找后路,卻僅找了一個比自己孫女大一歲的小孩子來照顧。
至于老人為什么這么做,就不得而知了,硬要說的話,這只是遵循了她的想法、她的第六感罷了。
當老人做完這一切,并囑托完凌源的事情后,就像那吃完面的老人一樣躺回床上,從此不再過問這世間。
這一回光,老人將畢生的執念都以這種方式托付給了凌源,這一返照,老人將終生的眷念都以這種方式長伴她的長孫。
老人事過后,在街坊鄰居的幫持下兩人漸漸成長,娜娜對待凌源的態度也大有轉變,從百般仇視的小屁孩改變成一位可以敬重的哥哥。
之后凌源也得知娜娜的全名,權月娜。
原本一開始凌源和權月娜兩人都可以上同一所學校,可之后凌源就想到了一點:
“娜娜,期末考試結束了,下學期我就不去學校了,你代替老哥我去?!?/p>
“嗯?!什么!為啥呀?”
“你看啊,我們分析一下,我們是不是一直在同一個班?”
見提到這事,權月娜對凌源笑言道:“對呀!你比我大一歲嘞,還跟我上同一個年級,丟不丟人。要我說啊,你應該跟老師說說,讓老師給你升一級,”
隨后權月娜小聲嘟囔著:“這樣你就不會老跟我搶年級第一了。”
凌源并沒有對權月娜所說的話表態而是繼續他的想法說道:“既然我們在同一個班,那我們兩個學的東西不就都一樣,那我們為什么還要兩個人一起去學呢?”
“什么?老哥你想逃學?”權月娜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花兩個人的學費去學一樣的知識,你不覺得虧嗎?”
權月娜見老哥這么說,自己想了想:“好像是哦,可是……”
凌源沒給妹妹再開口的機會,繼續說道:“既然這樣那以后你去學校學習,然后將你在學校學習的知識教給我,這樣我們兩個人都可以學習到一樣的課題,而且還省了一個人的學費?!?/p>
“……何況我們的錢確實不夠我們兩個人再繼續上下去了。這樣的話,我還可以掙錢為咱們的花費開銷?!?/p>
權月娜撅了撅嘴:“可是,老哥你這是在輟學啊,而且這樣的話會也拿不到學籍的,那你…你以后……?!?/p>
“嗯,我知道,只要你能順利畢業考上好的大學,然后再找到好的工作,我就不擔心了。怎么?等你以后混的風生水起了,準備棄你老哥我而去?”
就是這樣的一句玩笑話,打消了妹妹再為哥哥辯解。
“怎么可能,以后我要是有錢了,你就等著做我的小白臉吧!”權月娜笑道。
“什么小白臉,小黑臉的,跟誰學的,凈瞎說!”
“哈哈,跟咱同學學的?!睓嘣履韧律嗵云さ?。
所以,自那后凌源全身心的投入到尋找工作的事情,而權月娜則更加努力。
避免知識缺失或錯誤的傳遞給凌源,為此她時不時就去向老師請教復習以及問那些存疑或者不懂的知識。以至于她的成績一直是拉滿,從不缺失一分,成為了同學們眼里的學霸,老師眼里高材生。
權月娜的學業一帆風順,可凌源的事業卻是處處坎坷。
年齡一直是最為拿人的一個關鍵點,各個招聘者大多都不收童工,而收童工的辛資待遇就很低,所以凌源很難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地點。
近些年來,市區開發加速,工地區塊很多,但那些苦勞的工區根本就不是小孩子待的地方,一方面年齡小未到征工年齡,另一方面身體弱不適合高強度工程。
所以凌源只能周折到那些廣告傳銷以及垃圾清掃等之類的低薪工作。
有時候還會和權月娜一起趕集擺一下攤位,賣一下小孩氣球。
歲歲破冬靈靈春,年年融雪勃勃生,春夏秋冬,四季交融,眾生交替難聚攏。
在暑假、寒假放假期間,兄妹兩人又回歸常態,一起在飯店里洗盤子,這一洗就是整整的十二個假期。
這一年權月娜備戰中考,為本市最好的高中奮進,而正是這一年十六歲凌源也終于找到了一份穩定點職工位。
那是一個叫做“河尚”的餐館,是近幾年新興起的餐館,作為北上廣市北部較為偏僻地的一支新秀掘地而起,僅用一年的時間將周圍的飯館搞垮,成為此時此地的唯一飯館。
良好的用餐環境,高端適價的佳肴,五星級管理制度,優質的服務態度等諸多良好因素成功使剛剛新起的飯館深得民心,同時也迫使周遭的飯攤難以開張。
新興起的高檔餐館發出招聘令,抱著試一試態度的凌源參加了這次的招聘,在老板娘的幾個奇怪的問題后就不知其緣的被選上了。
老板娘的第一個問題:為什么要來應聘?這個問題很正常,而也很合常理。凌源回答的是“賺錢”。
第二個問題:你如何看待鮮活的動物被作為食物?
這個問題卻把凌源問住了,一個餐館的老板娘不問些與個人工作經驗的相關問題,卻問一個與餐館工作毫不沾邊的問題,難道這個老板娘是在同情那些動物?
疑惑的凌源顯陷入沉思,思考著問題的合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