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多一些，雙魚紋的嫁被終于完成了。
小蝶三人圍著被子，連連贊嘆。
“小娘，這被子真美呀！魚兒像活了一樣。”明蘭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撫摸著被面上的刺繡。
看著小明蘭眼中的喜愛，衛恕意心都要化了，“明兒喜歡這嫁被嗎？”
小明蘭回頭望著衛恕意，連連點頭。“喜歡的。”
衛恕意撫了撫明蘭頭頂，笑容不自覺浮現在臉上。
“明兒喜歡，等你長大了成親，小娘也給你做嫁被，好不好？”
梳著雙丫髻的小女孩還不大明白成親的意思，只是興高采烈的應著。
洗漱妥當后，衛恕意帶著明蘭到了當家大娘子的院子里，請大娘子院里的掌事嬤嬤劉媽媽代為通傳。
不多時便被請了進去。
進了屋子，衛恕意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當下的萬福禮，垂首低眸，十分規矩。
小明蘭也跟在后面向大娘子請安。
“坐吧。”
大娘子語氣淡淡，衛恕意恭敬道了聲是，才緩步挪到側方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明兒又長高了，劉媽媽，把這碟子糕餅給明丫頭包起來。”
言罷又看向明蘭，眉眼間帶了一絲慈愛。
“你大姐姐正念著你呢，你拿上這些吃食，去找大姐姐玩吧。”
明蘭聞言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卻又小大人似的強裝平靜，“謝母親。”
待明蘭和小桃走了出去，大娘子收回視線復又看向衛恕意。
“你大著肚子，有什么事非來不可？”
語氣冷冷的，衛恕意頭更低了些，一副潛心聽訓的姿態。
心下卻是輕笑，這般直腸子的并不多見，莫名令她想起了齊妃。
記憶中的主母向來是個不苛待妾室和庶出子女的，如今這般冷言冷語，也只可能是對這個自己買來的美貌良妾感到失望。
空有一副美貌，卻沒有動搖林小娘分毫，反而還叫她掌了家。
“主母莫怪，近來府上都忙著大姑娘的喜事，奴婢實在是想出一份力，只是奴婢粗笨，唯有女紅尚可，便準備了這嫁被，還請主母過目。”衛恕意語氣謙卑，示意小蝶奉上箱籠。
劉媽媽把箱籠拿到大娘子面前，打開籠蓋，入目便是精致華麗的雙魚紋樣，細密的針腳，顏色鮮亮的絲線。
大娘子忍不住上手去摸，嫁被入手柔軟，十分舒適。
“倒是難為你這份心，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料子也好。”
眼看大娘子臉上表情緩和，不似之前的冷淡，衛恕意唇角微勾，“大娘子不嫌棄奴婢愚笨罷了。”
聽到這，大娘子放下手中嫁被，重重嘆了口氣，“你有這份心也不枉我將你買回來，可你也很該把心思多放在主君身上，竟叫那狐媚子這樣勾著主君許多年。”
“大娘子說得是。”
大娘子看著下方恭謹溫順的人，不由得又起一陣無名火，“你瞧瞧你，你自己不想著過好日子也罷了，帶累的六丫頭不敢說也不敢笑，一副膽小的模樣。”
“便是你肚子里這個，以后也要像你一樣在自己屋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嗎？”
衛恕意做出羞愧難當的神色，似乎是羞于啟齒，猶豫一番后才開口，“奴婢知道了。”
再美麗的臉做出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也勾不起人半點興趣，又如何與林噙霜那賤人打擂臺。
“罷了，你回去吧。你也少走動，眼下府里人多事雜，你平安產子才是大事，其他的日后再說吧。”大娘子似是無可奈何，只吩咐劉媽媽給衛恕意帶了些飲食補品，就將她送了回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衛恕意一只手輕撫腹部，感受著腹中胎動。
燭光搖曳，映照著雪白無瑕的側顏，臉上閃動著母性的光輝，衛恕意坐在燭火旁，宛如一幅絕美的古畫。
可惜盛纮宿在了林小娘的院子，這幅美人圖自然無人欣賞。
眼下林小娘掌家，大娘子一心撲在女兒的婚嫁之事上，自己給大娘子送嫁被想必林小娘已經知曉，定會覺得自己在討好大娘子以求庇佑。
先前主君多來自己的院子里，如今被林小娘留住不怎么來這里，正是可以下手的好時機。
相信林小娘很快就會按捺不住，采取行動對付，只是不知道她會用什么樣的手段。
思及此，衛恕意竟久違的感到了興奮與期待。
離大姑娘下聘的日子越來越近，府上眾人忙的不可開交，尤其是主君和主母，二人甚至沒有多余的精力過問府上的雜事。
天氣漸冷，主君日久不來，廚房供給的炭火也越來越少，屋里冷的像冰窖一樣。
衛恕意只覺想笑，竟又是這招。
這些時日都讓小蝶用繡品去換了銀子，買些市面上價位中等的炭火和吃食，每次出去采買都帶進來一些，與份例給的炭火混在一起，一時間倒也可得溫飽。
沒過幾日，小廚房便斷了炭火的供應，賣繡品換來的炭火也支撐不過兩日。
小蝶氣不過，要去小廚房討份例的炭火，衛恕意心思微動，便對著小蝶囑咐道：“到了小廚房你便找關娘子好生說明，若她推三阻四，你只管到院子里去說，大姑娘喜事就在眼前，諒她們也不敢讓這煩心事鬧到主君主母耳朵里。”
斷了炭火是林小娘的試探，戲臺子搭好了，自己也該登臺配合林小娘，扮好這個缺衣少食的可憐小娘。
小蝶走后，衛恕意攏了攏手頭的繡品，將沒有繡完的扇面拿了起來，借著窗口邊的日光繼續繡著。
待小蝶回來，可以叫她把這些繡品都送出去賣掉，手頭的銀錢便也不少了，可這東西總是越多越有安全感。
不多時，小蝶便氣呼呼的回來了。
“小娘，那關婆子，竟是誣陷咱們前些時日取多了炭火，說近日里給的少了是為了平賬，日后的份例炭火還要繼續扣呢。”
衛恕意聞言，不由輕輕挑眉，這關娘子是廚房的管事婆子，竟已經投靠林小娘了嗎？
“那你是怎么說的？”
“我說要關婆子取來賬本對賬，看看有沒有我按下的手印。林小娘身邊的周娘子也在，向著那關婆子說話。”氣憤中的小蝶語速很快，但衛恕意腦海中也已然浮現出了那二人一唱一和的畫面。
不待她再次發問，小蝶緩了口氣又道：“看著她們那副扯皮樣子我就說要去大娘子屋里分說，她們便將炭火給了我。”
即便小蝶不說，周娘子與那關娘子也少不得用大姑娘納征之事來刺小蝶幾句不懂事，想必之前已經思慮過，自己并不敢在今日把事情鬧大。
可如今小蝶強硬起來，她們也是怕把事情鬧大的。
想到此處，衛恕意站起了身，“走，隨我去看看這來之不易的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