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傾之后，天空中多了一輪血日，尋常人難以得見。
當血日映入眼簾，便意味著，身陷污染。
原本敞亮的車廂，剎那間被刺目的血紅所籠罩。
“呲——”
極其輕微的響動，在窒息的死寂中，極為突兀。
孕婦的裙裝，從背部轟然崩裂，露出青白、爬滿細密紋路的孕肚。
孕肚，不，那已經不能說是肚子，更像是背上的巨大畸形腫瘤，黏在了車頂。
孕婦人臉朝下，嗜血雙眼細長如蛇。
按照正常的人體構造——
當一個人懸在空中、臉朝下時，手腳應該自然垂落。
但孕婦的四肢卻極其詭異地扭曲，手心腳掌違反人體工學，貼到了車頂之上。
手腳并用間，孕婦在眾人頭頂緩慢爬行。
車廂內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瞠目結舌地注視著這一幕。
老太太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迷茫地回頭，看向拉住她手腕的喬一依。
她的嘴唇微微張合，可能想要說出“這是什么綜藝惡搞”之類的話，卻只發出了幾聲含糊不清的低吟。
喬一依松開她，目光掃過車內，默念：
“生命鏡像，前后顛倒，重力翻轉，以及……”
窗外，那存在感極強的紅艷光芒，亮得幾乎要刺傷眼睛。
天空中，那輪只會在污染內出現的血日，此刻赫然高懸。
“血日顯現。”
喬一依心中一沉，所有的跡象都在表明——
她們進入了污染。
千分之一概率才會發生的意外，被她撞上了！
這絕非好事。
或許有些異能者會主動進入污染，尋求進步的機緣。
但對喬一依來說，她和普通人一樣，畏懼污染。
她在異能修煉上毫無天賦，修煉四年半，用盡全力，也只能讓人打個噴嚏。
不然，她也不會選擇“安全無比”的104路公交車作為補考題目。
“嘭！嘭！”
巨大的敲擊聲打破了死寂。
右手邊，一個寸頭青年正揮舞著安全錘，奮力砸向車窗。
伴隨著巨大動靜，孕婦四肢扭曲地朝寸頭青年爬去。
背上孕肚吸附在車頂，隨著動作快速滑行，摩擦聲極其尖銳。
喬一依眉峰擰起，寸頭青年的舉動很危險，也毫無作用。
“嘭！”
安全錘重重砸在了車窗上，可窗戶上卻沒有半點開裂的痕跡。
車窗外被一片紅霧覆蓋，車窗上文字左右鏡像翻轉，昭示封印。
這是死域的象征。
死域與現實隔絕。
身陷死域內，除非污染源消亡，或者強行打開空間隧道，否則絕無逃脫的可能。
寸頭青年不但無法打開車窗，還會招惹孕婦的敵意。
喬一依幫不了他，悄悄向車廂后方退去，同時目光快速掃視車內。
司機和小朋友，神情又恐懼又迷茫，明顯是第一次接觸污染的普通人。
老太太目光游移地看著喬一依，眼神中滿是思索。
喬一依推測老太太也是普通人。
只不過這并非老太太第一次接觸污染。
離開污染后，大腦會扭曲普通人的認知，對污染內發生的一切，都會自動腦補出合理的科學解釋，將異能現象歸結為魔術、幻覺或其他自然現象。
只有再次回到污染里，那些被扭曲的認知才會恢復正常。
老太太肯定是想起了先前經歷過的污染，才會如此表現。
喬一依一直覺得這個破規則很艸蛋，進入污染后尤甚。
比普通人知道更多，不能為她帶來半點好處。
至于所謂的優越感，那都是不需要為生存擔驚受怕的公子哥才會有的無聊玩意兒。
比如……
喬一依側頭，看向那位與孕婦一同上車、氣質矜貴的男人常淮川。
是他率先發現了孕婦異常。
現在常淮川躲到了公交最后排，雙手不知握著什么，隱隱有反光。
喬一依心中一動，想起某位熟知劇情的人物，虔誠默念：
“幫幫我，系統大人。”
死機的系統有好有不好。
不好在，這時候完全沒有搭理喬一依的意思。
喬一依正準備再拍拍腦袋修系統時，聽到一聲驚呼傳來，
“啊！”
伴隨燈管碰撞的乓啷聲，孕婦背上的肚子瞬間膨脹，身體一下子接近砸窗的寸頭青年。
反向彎折的關節，在空中繞過三百六十度大圈，環住青年的脖頸。
孕婦黑發遮擋的面孔上，難掩興奮與瘋狂，白潤的手更是激動地青黑，長出尖銳的指甲。
啪！
寸頭青年似乎早有準備，雙手抓住孕婦的手腕，發力抵抗。
孕婦化身污染不過幾分鐘，異變并不完全，力量卻也不是普通人能抗衡的。
可在寸頭青年的用力下，孕婦的手竟被一點點往外推。
喬一依心中詫異。
要知道，面對污染這種超乎常理的存在，只有異能者的攻擊才能奏效，普通人根本傷不了污染分毫。
莫非……
喬一依掃過寸頭青年全身，在腰間找到了那特殊的標志。
與此同時，
寸頭青年的指節發出咔咔的爆響，猛然握緊，回身用力一拳。
轟！
一道柱狀火光穿透，將那膨脹到惡心的肚皮打穿了一尺寬的血洞。
緊接著，青年鏗鏘有力的聲音在車廂內回蕩：
“同志們不要怕，我是警察。”
負痛的孕婦縮回車頂，寸頭青年也順勢收回攻勢。
眾人這時才注意到，他的右半身不知何時，變成了燃著火光的機械。
半身火光的青年面容肅穆，沉聲道：
“請各位保持冷靜，做好自我防護，我會帶大家出去的。”
在大周，民眾對警察的信任早已刻入骨髓。
霎時間，老太太像是吃了定心丸，身子也不抖了。
躲在防護門后的司機，如釋重負地癱軟下去。
喬一依也同樣安心不少。
這并非她頭一回直面污染，先前有好多次都得到了官方人員的救助。
系統忽然冒了出來：
【滴！阻止老奶奶靠近危險，基礎評價分4，目標系數1，好人值+4】
喬一依愣了下，好半會兒才想起自己在孕婦異變前，曾拉了老太太一把。
加上之前累積的6點好人值，足以再抽獎一次。
【消耗10點好人值，抽取中】
藍光劃過腦海，凝作一張小卡。
【碎片：常淮川-20025
介紹：他有一枚玉佩，可撕裂空間，逃離死域，啟動需五分鐘，使用時請握緊，僅限兩人】
喬一依又去看最后一排的男人。
這回，她確切地看到了男人掌心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