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秘初開破迷局,廢柴始探詭事蹤
江逸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著,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衣領。
他死死盯著巷口那灘暗紅色污漬,鼻腔里鐵銹味混著腐臭直沖腦仁。
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兩下,后槽牙咬得發(fā)酸——三天前王裁縫就是在這里消失的,連同那匹要給鎮(zhèn)長做壽衣的錦緞。
"瞧這慫樣,還學人查案呢。"街角傳來嗤笑,幾個綢緞莊學徒抱著胳膊看戲。
江逸攥緊的拳頭硌到袖袋里的銅羅盤,那是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邊緣磨得發(fā)亮。
暮色像浸了桐油的宣紙洇開時,老張頭裹著旱煙味湊過來:"昨兒巡山瞧見李貨郎的褡褳掛在西郊老宅門環(huán)上,那宅子..."老獵人喉結(jié)滾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三十年前住過薩滿。"
江逸踩著露水推開老宅院門,腐木在靴底發(fā)出垂死的呻吟。
月光突然被什么截斷,他抬頭撞見墻頭坐著的姑娘——鴉青旗袍開衩處露出半截羊脂玉似的小腿,繡鞋尖綴的珍珠晃得人眼暈。
"韋小姐。"他認出這是鎮(zhèn)上茶商新雇的賬房,袖口銀線繡著古怪紋樣。
韋瑤指尖繞著發(fā)梢輕笑:"江少爺也來捉鬼?"尾音帶著蜜糖似的譏誚。
她翻身落地時帶起一陣檀香,江逸突然想起茶館里聽過的傳聞——關外有個專查奇案的"玄機閣",成員襟口都繡星宿圖。
老宅正廳的銅鏡碎成蛛網(wǎng),江逸的指尖剛觸到鏡框,后腦突然炸開針刺般的劇痛。
無數(shù)光影在視網(wǎng)膜上翻涌:李貨郎佝僂著背往鏡面哈氣,銅銹里滲出粘稠黑霧纏住他腳踝,鏡中赫然伸出三只青灰色的手...
"嗬!"江逸踉蹌撞上供桌,香爐灰撲簌簌落了滿肩。
冷汗浸透的里衣貼著脊背,他盯著掌心被鏡框劃破的血痕,那抹猩紅正在月光下詭異地泛著金芒。
韋瑤的繡鞋聲停在門檻外:"見著臟東西了?"這次笑聲里摻了冰碴。
江逸抹了把糊住視線的冷汗,突然注意到供桌下的磚縫——回溯畫面里李貨郎消失前,曾死死盯著這個方位。
當他掀開那塊松動的青磚時,銅鏡突然發(fā)出蜂鳴。
磚下埋著的黃銅匣刻滿鎮(zhèn)魂咒文,鎖孔形狀竟與父親留下的羅盤嚴絲合縫。
江逸沒看見自己瞳孔正泛出鎏金色,就像沒聽見韋瑤陡然急促的呼吸聲。
羅盤轉(zhuǎn)動的剎那,無數(shù)金色絲線從地底騰起,將整間屋子織成發(fā)光的繭。
江逸的耳膜灌滿遠古誦經(jīng)聲,劇痛從眼眶蔓延到牙根,但他看清了——每根金線都纏著個扭曲人影,最近的那根末端赫然拴著李貨郎青紫的臉。
瓦片突然嘩啦作響,江逸抬頭時金線驟然消失。
韋瑤的匕首正釘在房梁,半截灰袍倉皇掠過天井。
他想要追出去,卻被翻涌的黑暗吞沒了最后一絲意識。
月光透過窗欞照在黃銅匣上,那些咒文正在血漬中慢慢蠕動。
黑暗中有無數(shù)金線在啃噬神經(jīng)。
江逸感覺自己被扔進沸騰的銅爐,每根骨頭都在咒文里熔化成滾燙的銅汁。
恍惚間聽見韋瑤的冷笑:"連三刻香都撐不住的廢物。"繡鞋碾過碎瓦的聲響漸漸被雨聲吞沒。
意識浮出水面時,后腦勺正硌著某種凹凸的紋路。
江逸睜開眼的瞬間,喉間涌上腥甜的銹味——借著墻縫滲下的微光,他看清身下壓著的竟是半張人皮符咒,朱砂繪制的鎮(zhèn)魂咒被血漬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醒了?"
聲音從頭頂橫梁傳來。
江逸觸電般彈起,后頸撞上冰涼的鐵鏈。
方才辨出那不過是只三眼烏鴉,第三只眼正泛著與銅匣咒文相同的幽綠色。
鳥喙間垂落的絲線纏著半枚青銅錢,錢孔里滲出漆黑的黏液。
地下室的空氣像摻了水銀,每次呼吸都牽扯著太陽穴抽痛。
江逸摸索到袖袋里的羅盤,銅針正在震位上瘋狂顫動。
東南角的陶甕突然發(fā)出悶響,蓋口的封泥簌簌掉落,露出半截纏著紅繩的指骨。
"韋瑤你..."他啞聲咒罵到一半,發(fā)現(xiàn)青磚上歪歪扭扭的腳印泛著磷光。
順著足跡望去,墻皮剝落處露出半幅壁畫:戴著儺面的薩滿正在肢解麒麟,血泊里浮著枚與黃銅匣鎖孔完全吻合的六棱銅鑰。
銅匣突然在懷中發(fā)燙。
江逸掀開匣蓋的瞬間,地下室響起鎖鏈崩斷的轟鳴。
原本嵌在墻內(nèi)的十二盞長明燈齊齊轉(zhuǎn)向,燈油里泡著的嬰胎睜開了琥珀色的眼睛。
他這才看清自己所在的根本不是房間,而是口豎葬的槐木棺——棺蓋上韋瑤用胭脂畫了道鎮(zhèn)煞符,符尾卻故意少了一筆。
"瞧把你能的。"
符咒背面潦草的字跡被血漬暈開,是韋瑤簪花小楷的筆鋒。
江逸攥著染血的羅盤冷笑,指尖撫過棺內(nèi)壁的抓痕。
那些深淺不一的溝壑組成薩滿文"祭"字,最深處嵌著片泛藍的指甲蓋,邊緣還粘著星點香灰。
烏鴉突然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
江逸轉(zhuǎn)頭時,看見陶甕里的指骨正在紅繩束縛下結(jié)印,掐的正是靈念回溯的起手式。
他本能地咬破舌尖,劇痛混著血腥味在口腔炸開,視網(wǎng)膜上卻已經(jīng)浮出畫面:韋瑤撐著油紙傘立在老宅天井,傘骨末端垂下的銀鈴正在暴雨中結(jié)出冰凌。
畫面突然被血色浸透。
江逸踉蹌著扶住棺槨,發(fā)現(xiàn)陶甕不知何時爬滿了蜈蚣狀的血絲。
懷中的黃銅匣發(fā)出齒輪轉(zhuǎn)動的咔嗒聲,鎖孔里緩緩升起柱狀霧氣,凝成張酷似李貨郎的哭臉。
他后退時踩到塊活動的磚石,腳下突然傳來機括啟動的轟鳴。
整面墻像獸口般緩緩張開。
江逸在煙塵中瞇起眼睛,看見墻后密道兩側(cè)擺著十八尊雙面儺神像,每尊神像手中都捧著盞青銅燭臺。
更詭異的是,所有燭淚都逆著重力向上生長,在穹頂聚成朵血蓮的形態(tài)。
蓮心處懸浮的正是壁畫上的六棱銅鑰,只是表面布滿血管狀的凸起。
密道盡頭隱約傳來梆子聲。
江逸抹去鼻下溫熱的血跡,突然發(fā)現(xiàn)銅匣內(nèi)側(cè)的咒文正在重組。
那些本該鐫刻鎮(zhèn)魂咒的位置,此刻浮現(xiàn)出小楷寫就的貨運清單——"丙辰年四月初八,奉天至津門,檀木箱二十件,貼都督府封條"。
他瞳孔驟縮。
清單末尾的朱砂印鑒,分明與父親靈牌上那抹洗不掉的痕跡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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