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巷追兇藏暗險,靈能顯威情愈綿
(接續(xù)上文)
青灰色天幕下的暗河水紋突然扭曲成漩渦,江逸攥著韋瑤的手腕跌進虛實交錯的裂隙。
腐殖土混著鐵銹的氣息撲面而來,兩人踉蹌著摔在長滿苔蘚的石板路上,身后燒焦的槐樹正將枝椏探進現實與幻境的夾縫。
"追魂簪的共鳴消失了。"韋瑤撫摸著發(fā)間銀簪,冰裂紋在月光下泛著幽藍。
她突然按住江逸肩頭,繡著金線忍冬的袖口掃過對方染血的衣襟:"東南角第三塊墻磚。"
江逸抹去唇邊血漬,鎏金瞳孔映出青磚上暗紅的符咒。
那是用朱砂混著槐樹灰繪制的引魂紋,與江府祠堂梁柱上的鎮(zhèn)邪咒形成鏡像。
他指尖剛觸到磚縫,巷口忽而傳來酒壇碎裂的脆響。
十二道黑影從四面屋脊躍下,鑲鐵靴底碾碎了潮濕的青苔。
為首的小混混轉動著掌中鐵膽,脖頸處初靈境修士的赤色靈紋在暮色中明滅:"江少爺這是要去哪家當鋪銷贓?"
韋瑤的銀簪在袖中嗡鳴,卻被江逸用染血的掌心按住。
他佝僂著脊背咳嗽,通靈境修士的靈力波動被刻意壓到初靈境:"諸位若是要江某懷中這半塊碎玉......"話未說完便踉蹌著撞向墻角的竹筐,驚飛了棲息在腐木間的夜梟。
鐵膽擦著江逸耳際嵌入磚墻,小混混踩著滿地陶片逼近:"裝瘋賣傻這套在胭脂巷可行不通。"他身后十二個打手結出鎖靈陣,符紙上的墨跡在雨中暈染成猙獰鬼面。
當第三片槐葉打著旋落在韋瑤肩頭時,江逸的瞳孔突然漫起鎏金霧氣。
靈念回溯的波紋沿著青石板縫隙蔓延,二十七個呼吸內的光影在識海中倒流——打手們靴底的桐油痕跡、鎖靈陣第三陣眼偏移的角度、小混混藏在后槽牙里的爆裂符。
"左邊第七步。"江逸沙啞的嗓音裹著血沫,在韋瑤耳畔擦出滾燙的氣流。
他沾著泥漿的布鞋突然勾住竹筐邊緣,十二枚生銹的鐵釘隨著筐體傾覆激射而出,精準穿透鎖靈陣的靈力節(jié)點。
打手們結印的指節(jié)還凝在半空,江逸已經踩著倒流的時光殘影切入陣眼。
他染血的指尖點在小混混咽喉三寸處,靈念回溯強行復現出對方三息前藏在袖中的暗器軌跡。
當淬毒袖箭真正射出時,江逸早已捏著箭尾反刺向陣腳最弱的疤臉漢子。
韋瑤的銀簪就在這時破空而至。
追魂簪的寒芒撕開雨幕,將最后三道撲向江逸的符咒釘死在墻縫里。
她看著青年在刀光劍影中游走的殘影,突然想起昨夜地宮里那些逆流而上的暗河水——原來時光真的可以為他倒轉。
"留活口!"江逸的低喝讓韋瑤手腕微顫,本該貫穿小混混眉心的銀簪偏轉三寸,挑飛了對方束發(fā)的銅冠。
十二個打手橫七豎八躺在血泊中抽搐,雨水沖刷著他們脖頸處逐漸暗淡的初靈境靈紋。
小混混癱坐在碎瓷堆里,看著江逸踏著血水走來。
青年染血的衣擺掃過他顫抖的膝蓋,鎏金瞳孔里浮動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古老符文:"你腰間掛的翡翠扳指,是韋氏宗族賞給外門執(zhí)事的信物吧?"
地宮深處傳來的玉磬聲突然在雨幕中回響,江逸懷中的半枚玉玨發(fā)出灼熱紅光。
韋瑤的銀簪毫無征兆地刺向小混混咽喉,卻在觸及皮膚的瞬間被某種力量凝固——暗巷盡頭的石墻上,無數纏著符紙的蒼白手臂正穿透虛實界限。
"小心!"江逸攬住韋瑤的腰肢急退,方才站立的位置已被腐爛指節(jié)抓出五道焦黑溝壑。
那些戴著翡翠扳指的手掌撕開空間裂縫,將重傷的小混混拖向虛實夾縫,青銅編鐘的余韻里傳來御靈境強者的威壓。
韋瑤的銀簪在掌心燙出紅痕,她突然發(fā)現江逸護在自己腰后的手臂在微微顫抖。
青年通靈境的靈力早已透支,嘴角溢出的鮮血卻被他用袖口飛快抹去。
這個發(fā)現讓她的心臟莫名揪緊,仿佛有人往心湖里擲了塊燒紅的烙鐵。
"當心水洼。"江逸低沉的提醒混著血腥氣拂過耳畔。
韋瑤這才察覺腳邊積水里浮動著猩紅優(yōu)曇的倒影,那些本該綻放在冥界的花蕊,此刻正在現世的雨水中舒展瓣葉。
血珠順著江逸垂落的指尖滴入水洼,暈開幾圈詭譎的絳紫色漣漪。
韋瑤突然意識到兩人交疊的衣袂正滲出溫熱,青年后背洇開的暗紅在青衫上蔓延成破碎的優(yōu)曇花。
"你..."她指尖剛觸到江逸滲血的肩胛,就被對方反手扣住腕骨。
青年染著血痂的睫毛低垂,鎏金瞳孔里映著她鬢邊微亂的銀絲流蘇:"東南七步,踩未時位。"
韋瑤下意識按指令挪動繡鞋,鞋尖金鈴鐺撞碎水洼里浮動的血色花影。
當第十七個銅鈴殘響消散在雨幕時,她突然發(fā)現兩人此刻正站在某種古老陣法的生門——那些被江逸刻意引落的符紙殘片,竟在青苔間拼出半幅河圖洛書的紋樣。
"閉眼。"江逸沾著泥漿的拇指突然覆上她輕顫的眼瞼。
韋瑤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響,青年扯下染血的衣襟纏住她手腕,浸透藥草味的布條恰好壓住被符咒灼傷的靈脈。
雨絲懸停在兩人鼻尖三寸處。
韋瑤能清晰看見江逸喉結滾動時牽動的傷口,那些深可見骨的抓痕正滲出帶著金絲的血液。
這個認知讓她胸腔發(fā)緊,繡著并蒂蓮的絹帕不自覺貼上對方滲血的頸側。
"別動。"江逸的呼吸掃過她凝著雨珠的睫毛,染血的掌心突然撐住她身后的磚墻。
韋瑤后知后覺發(fā)現自己的銀簪不知何時勾住了對方腰間玉玨的絲絳,十二股纏金線正將兩人衣帶系成詭異的同心結。
青磚縫隙里突然鉆出數十條裹著符紙的根須。
江逸攬著韋瑤旋身避開時,她分明看見青年蒼白的唇色又褪去三分,可環(huán)在自己腰間的臂彎仍穩(wěn)如磐石。
那些被雨水泡發(fā)的《往生咒》殘頁粘在彼此衣擺,恍惚間竟像是月老祠里被香火熏黃的紅線。
"小心幻霧!"江逸的低喝驚醒了韋瑤恍惚的神思。
她反手將銀簪刺入地面,冰裂紋瞬間凍結了蔓延到腳邊的猩紅優(yōu)曇。
當第七朵妖花在寒霜中碎裂時,她突然被青年拽進懷里——三枚刻著韋氏族徽的青銅鏢擦著發(fā)髻釘入墻磚,鏢尾系著的五帝錢在雨中叮咚作響。
江逸的后背重重撞在燒焦的槐樹上,腐殖土簌簌落滿兩人肩頭。
韋瑤抬眸時正撞進青年鎏金流轉的瞳孔,那些破碎的光斑里搖曳著她從未見過的溫柔碎影。
他染血的指尖輕輕拂去她眉梢的泥點,這個過于親昵的動作讓追魂簪在鞘中發(fā)出清越的嗡鳴。
"你的心跳..."韋瑤的耳尖突然漫上緋色,掌心抵著的胸膛傳來紊亂震動。
江逸低笑時震落衣襟上的槐花,蒼白的臉頰浮現病態(tài)潮紅:"韋姑娘的《清心訣》似乎念岔了章節(jié)。"
調笑的話音戛然而止。
江逸瞳孔驟縮,突然將韋瑤整個護在身下。
十二盞幽冥燈籠從虛實夾縫里浮出,青紫色火焰映亮巷尾緩緩浮現的鶴氅人影。
老者枯槁的手掌撫過墻磚,那些被冰封的猩紅優(yōu)曇突然在雨中瘋長,花瓣里浮現出無數痛苦扭曲的人臉。
"江少爺竟識得韋家的翡翠扳指。"沙啞的嗓音裹著青銅編鐘的余韻,老者繡著饕餮紋的袖口掃過滿地血泊。
橫七豎八的初靈境尸體突然抽搐著站起,脖頸處浮現御靈境強者特有的玄色靈紋。
韋瑤的銀簪在掌心燙出血泡,她終于看清老者腰間晃動的鎏金鈴——那是韋氏宗堂鎮(zhèn)壓了六十年的噬魂鈴,昨夜還供奉在祖父設下三十六道封印的祭壇里。
江逸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暗紅血液順著指縫滴在韋瑤杏色裙裾上,暈染出比優(yōu)曇更妖異的紋路。
青年染血的手掌在身后快速結印,用最后靈力在青石板刻下逆轉陣法的軌跡。
當第十滴血珠滲入磚縫時,整個暗巷突然響起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
"抓緊。"江逸滾燙的呼吸撲在韋瑤耳后,他染血的衣帶不知何時纏住兩人緊扣的十指。
地面上的血泊開始逆流,那些被噬魂鈴操控的尸體突然調轉方向,腐爛手掌抓向虛空中的幽冥燈籠。
老者喉間發(fā)出夜梟般的怪笑,枯枝般的手指捏碎腰間玉佩。
無數纏著符咒的鎖鏈從優(yōu)曇花蕊中爆射而出,每道鐵索都串著九枚刻滿咒文的頭蓋骨。
猩紅花瓣在雨中幻化成囚籠,將兩人困在布滿倒刺的靈力結界中。
韋瑤的銀簪應聲而斷,她看著江逸鎏金褪盡的瞳孔,突然將斷刃刺向心口。
鮮血濺在青年蒼白的臉頰時,整個結界突然被某種古老咒語撼動——那是韋氏血脈獨有的破陣禁術。
"你瘋了嗎!"江逸赤紅著雙眼握住她握簪的手,靈力透支的身體爆發(fā)出最后氣勁。
逆轉的陣法與噬魂鈴的波動在空中相撞,迸發(fā)的強光里浮現出青銅編鐘的虛影。
當第八聲鐘鳴震碎幽冥燈籠時,韋瑤看見江逸唇角浮起釋然的笑。
青年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覆上她滲血的衣襟,殘留的靈念回溯之力讓時光在此刻凝滯——足夠他在噬魂鎖鏈貫穿心臟前,將染血的玉玨塞進她掌心。
暗河水聲突然在腳下轟鳴,猩紅優(yōu)曇的囚籠開始向虛實夾縫坍縮。
老者繡著饕餮紋的衣擺掃過滿地狼藉,枯槁手掌結出天羅地網的法印。
那些串著頭蓋骨的鎖鏈在雨中織成血網,每一根都纏繞著來自冥界的業(yè)火。
江逸的后背重重撞在結界邊緣,裂紋順著他的血跡在靈力屏障上蔓延。
他望著韋瑤染血的側臉想說什么,喉間卻涌上帶著金絲的鮮血。
噬魂鈴的波動震碎了最后三塊青磚,整個暗巷開始向某個不可名狀的深淵傾斜。
幽冥燈籠突然同時熄滅,猩紅優(yōu)曇的瓣膜在黑暗中瘋狂蠕動。
韋瑤聽見江逸的玉玨在自己掌心碎裂的輕響,那些鋒利的碎片尚未落地,就被某種來自虛空的力量凝固成赤紅色冰棱——無數雙戴著翡翠扳指的手,正從血網交錯的縫隙里緩緩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