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燕兒生下一個男嬰。
彌漫著血腥氣的屋內,她兩眼發直望著床板,從頭到腳都像是浸泡在水里,微微發脹。
“燕兒,娘來了!”
我握住她的手,她散開的眸子逐漸聚攏,看向我。
“娘?”
“對,是娘!娘在這。”
她定定看了我半瞬,突然眼睛里閃過惶恐,隨后又開始流口水。
“我錯了,別打我!求求你別打我!”
我急忙找人一起按住她。
太醫上前給她診脈,蹙著眉扎針。
待她終于安靜下來睡著,太醫示意我先出去。
“大長公主,燕兒小姐被下了瘋藥。”
“從她體內的劑量來看,這瘋藥至少已經有兩年以上,且是接連不斷每天喂食,才會達到這種癡傻程度!”
我頓覺通體發寒,顫抖著嗓音問:“太醫,這瘋藥一旦吃下,就會變得癡癡傻傻,驚懼萬分?”
太醫凝眉鄭重地搖了搖頭:
“此藥藥效極強,初次服下會致人頭昏腦漲四肢發軟,甚至不能下床走動,看起來像是生了重病。”
“但連續喂食七日就會適應,到時雖能隨意走動,但會變得癡傻,別人說什么她都會聽,若是有人打她,更會放大她的瘋癥!”
我回想起兩年前之所以離府,正是因為燕兒重病臥床。
宋太醫診脈后說她自身無病,這是被邪氣纏身。
他信誓旦旦說,要至親之人去寺廟祈福方能驅邪。
我信任宋太醫,當即收拾東西離府,想不到他那時候就已經被人收買,只為騙我出府!
“太醫,求您用盡一切辦法救治燕兒!”
我對太醫拜了拜,轉身去院子里。
圣上已經挪至廳內上座。
其余人從白日跪到半夜不能動彈,就算是挨過板子的人也得繼續跪。
水默被打到不成人樣,只剩一口氣還在吊著。
孟岫和沈鳴硯白了臉癱倒好幾次,唯獨傅聞源還在咬牙堅持。
所以我抄起長劍,最先對準他的頭顱狠狠踢了一腳。
他挨了一腳剛要發作,抬頭見是我又壓回去:“夫人您這是……啊!”
長劍刺進他肩膀,我咬牙切齒問:“是誰給燕兒下的瘋藥?”
他眼睛里映出我近乎癲狂的臉,張張嘴卻搖頭:“不是我!”
“好,那就下一個。”
我用力抽出來,不等說話就刺進孟岫小腹:
“夫人!不是我,我只會過嘴癮,動手的事不敢做啊!”
沈鳴硯體弱,大腿剛刺進去就叫的撕心裂肺:“不是我!我不知道什么瘋藥,聽都沒聽過!”
我抽出來,最后看向水默。
她已經奄奄一息,瞧見我帶血的劍就嚇得往后爬。
嘴里喃喃:“我,我是被逼迫的!”
“誰逼的你?”
劍尖停在她眼前,她徹底慌了,奮力抬起手臂指向柳清:
“是父親……不,是柳丞相讓我給柳燕兒灌藥!”
“不止我一個,我一個人壓不住她,是傅聞源他們把她按住,讓我給灌下去的!”
除了我,就連廳內的圣上都怔住了。
他快步走出來,對著柳清跪地的身影痛斥:“柳相,朕懷疑了燕兒的三個童養夫,懷疑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都沒懷疑過你!”
“虎毒都不食子!”
柳清抬起頭,眼里是被拆穿后的破罐破摔。
“柳燕兒是趙雪怡的女兒,是你們皇室的血脈,圣上還要封她做郡主。”
“有了她,趙雪怡就要永遠壓著我,我一個堂堂男兒,絕不能屈居于兩個女人之下!”
水默吸了口氣:“所以你找了我,我是從青樓買回來的丫鬟,我一輩子都是低賤之人……”
柳清沒看她,臉上仍有傲氣。
圣上雙手負于身后,沉聲說:“柳清枉為人倫,不堪其用,特收回丞相之位,貶為庶民!”
而后他看向我:“姑母,現在這都是您的家事了,您隨意。”
他話音剛落我就提劍走過去,狠狠捅進他的心臟處。
柳清悶哼一聲,一個字還沒說,就先噴出一口鮮血。
我又抽出長劍:“讓太醫過來救活他,只留一口氣,別讓他死了。”
余光里,沈鳴硯幾近昏厥,傅聞源和孟岫掙扎著爬過來,抓住我衣裳。
“夫人,我們是被利用的,求求您網開一面,饒了我們!”
“夫人,我們也不能忤逆柳相,我們也是為了活下去啊!”
“您不是還想讓我們給燕兒做童養夫嗎?”
我把他們一腳踢開。
“這幾個人也一起診治,在我女兒清醒前,一個都不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