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研究著,大老王的手機響了,鈴聲是一段叱咤廣場舞界的音樂,歌聲婉轉嫵媚,音量巨大,回蕩在整個地下室里,
“你為什么負我不負她,等來等去等不到你的回答……”
大老王滑動屏幕接起來,沒開公放,但聽筒里鄭磊的聲音清晰可聞,
“老大!余家帶著黑市的人來了!二十多人,都拿著家伙!”
眾人渾身一震,大老王反應很快,
“拖住!我們現在上去!”
呂文超和莊姜對視一眼,把蛟角放在擺臺上,跟著大家一起往外走。
賈所長邊走邊問大老王,
“沖著鎖龍井來的?你不是一手消息嗎?走漏了?”
“八成是,沒準那倆信球被抓之前就給別人通過氣了。”
大老王雖然發福不少,但關鍵時刻干脆利落,等所有人魚貫而出,立即鎖好地下室的隱形門。幾個年輕人配合默契,幾下把古董柜子和屏風搬回去,將地下室入口藏得嚴嚴實實。
鄭磊雖然以一當十,但架不住來的人太多,他且戰且退,從院門口到小樓前這段距離,他們爭取了足夠的時間。
“文超上樓,聯系督查科四個大神,叫一兩個過來。”
大老王帶所有人等在一樓,唯獨讓呂文超上樓,給督查科郭大姐、香卡他們打電話搬救兵,呂文超知道自己沒有武力值,火速上樓打電話。
一轉眼的功夫,二十多個穿著和身形各異的人已經氣勢洶洶逼到門口,帶頭的是余訓和古玩黑市的頭子汶傳禹。
余家是許昌當地有名的收藏世家,相傳,余家祖上曾效力于摸金校尉賬下,家底雄厚,但近代以后余家人丁逐漸凋零,旁支沒的沒、散的散,本家九代單傳,到余訓的父親余威那里時,又因為老頭子嗜賭成性,酒色不斷,家底極速敗光,他兒子余訓留學回國后才略有好轉。
可余家之所以能在余訓的手里起死回生,走的也不是什么正道,只因余訓心黑手狠,慣于和黑市的汶傳禹聯手,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上門明搶在那些手段前面簡直不值一提。
余訓個子不高,堪堪達到 170,年紀約莫三十歲,常年一身深色衣褲,沒什么辨識度。因為長相平庸,要是在大街上遇見,還會以為他是個再不起眼的老實人,但莊姜比任何人都清楚,余家門下的每個人,骨子里的血都是臟的。
汶傳禹比余訓略高一些,這位中年人眼角狹長,眸子里透著精明,鬢角到下巴上長著一圈絡腮胡子,這讓他整個人帶了些匪氣。嘴里時常嚼著顆檳榔,絡腮胡和檳榔幾乎成了他的標志,哪怕是不認識他的人,看到這樣的人也會聯想到黑市。
真論起來,汶傳禹和余訓是遠親,又看中余家壓箱底的一些寶貝和多年積累的人脈資源,不然以他的個性,絕容不得任何人借著他的勢在許昌地界撈好處。
除了余訓和汶傳禹,其余人有的手持棒球棍,棍子揮舞時發出“呼呼”的風聲,有人手握西瓜刀,刀刃折射出寒光;更有甚者,竟然還拿著探糧器以及游標卡尺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這幫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兒,他們要么是古玩收藏世家里不成氣候的子侄后輩,平日里游手好閑,四處打秋風,要么就是些街頭巷尾的流氓地痞;還有一部分干脆就是以盜墓為生的二把刀,干的盡是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他們遠遠地看見樓里只有寥寥幾人,頓時變得囂張跋扈起來。一個個將手中的家伙拋來拋去,又搖頭晃腦地吹了幾聲口哨,油膩得不行,莊姜的早飯都差點yue 出來。
鄭磊見大老王他們已經從地下室出來了,側身讓開,不再和他們周旋,誰料余訓身旁的一個狗腿子,上前推了推一樓玻璃門,玻璃門紋絲不動,還以為門被從里面反鎖了,一榔頭上去把玻璃門砸了個稀碎。
大老王瞪大眼睛,老神在在的樣子直接破功,
“奶奶個腿的!你砸門干嘛?”
那人舉著榔頭的手還沒放下,得意洋洋,
“你們以為鎖門我們就進不來了嗎?在許昌,就沒有我們余家老大進不來的地方!”
可回應他的是文保所眾人無語又鄙夷的目光,他身后余家和黑市的人也沒幫腔,冷場幾秒之后,鄭磊從背后拎著他的脖領子,生生把他扔下臺階,用看弱智的眼神看著他,一把拉開那扇光禿禿的金屬門框,
“這門是朝外開的。”
余訓面上掛不住,幾乎紅溫,汶傳禹則用力閉了閉眼,把這蠢貨剁了的心都有。
殷鵬象征性地在計算器上點幾下,給余訓報價,
“進口鋼化玻璃,五千一平,上門維修費兩千,老熟人了,給你抹個零,三萬。”
余訓咬緊后槽牙,掏出手機,片刻之后殷鵬就收到他的轉賬,
“支付寶到賬,三萬元。”
到賬提示音讓汶傳禹等人的臉色黑了又黑。殷鵬禮貌一笑,將收款記錄給大老王看了看,才向他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你們繼續。”
汶傳禹深呼吸幾次,盡力讓自己的表情不那么扭曲,
“王叔,您別怪我們不請自來,是你們辦事不講究,禹州怎么也算是許昌地界,開出鎖龍井這種好東西,也不帶我們這些小輩一起掌掌眼。”
大老王看完收款記錄,又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驚訝道,
“鎖龍井?在哪開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驚訝僅停留在語調里,絲毫未達眼底。
汶傳禹料到他不會承認,指指院子里的皮卡車,
“進口福T150皮卡,全許昌就您一輛,不說禹州山上的輪胎印,它車座子和車門都躺在山頂那片墳圈子邊上,您怎么說啊?”
莊姜眼觀鼻鼻觀心,暗道還好自己動作快,不然讓他們直接堵在井里豈不白忙活一場。鄭磊就沒那么沉得住氣,汶傳禹話音剛落,他就流露出吃驚的神色,就差把“你怎么知道”幾個字寫在臉上。
鄭磊的反應讓汶傳禹等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鎖龍井下必有寶貝,且這寶貝就在這棟樓里。
大老王和他周旋許久,始終不給他正面的回答,直到汶傳禹耐心耗盡,親自帶著身后眾人上樓翻找。
樓上大多是些常規的辦公用品和一些價值不高或用來撐場面的物件,拖到現在,估摸著援兵也要到了,大老王和賈所長安撫住自己人,任他們去翻。
余訓沒跟著上樓,在樓上乒乒乓乓翻找的時候,他在一樓各處走來走去,觀察著周圍的布局和陳設,直到汶傳禹空手而歸,才篤定地問,
“這兒有地下室吧?”
賈所長挑眉,
“喲,余威這老東西倒是生了個眼神兒好的。”
余訓面上對賈所長這樣資歷老、技術高的前輩還能勉強維持表面上的尊重,他看似謙遜地頷首,隨后帶著兩個小弟,自顧自去挪靠墻的屏風和古董柜。
地下室的暗門就在那面墻上,他在墻壁上輕敲、摸索,而后從看似尋常的電線插孔里摳出兩個鎖眼,
“如果我沒猜錯,鑰匙應該在您二位手里吧?”
汶傳禹恍然大悟,單手插兜向大老王逼近,莊姜敏銳地看到他口袋里有匕首的輪廓,閃身向前,鄭磊雖沒低頭,但刑偵專業的背景讓他從汶傳禹的動作里察覺出不對,和莊姜一起把大老王和賈所長攔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