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姜試探性地問，
“那你后續(xù)有什么計劃？想留在這？還是去哪？”
九燭放下筷子，除了耳尖還有些紅，半點看不出剛才笑鬧的樣子，
“現今這世道，遠遁山林怕是不能，一旦本體被發(fā)現，一定會作為新發(fā)現的物種被捕去用作科學研究了，我雖有心為千秋萬代做點好事，倒也不用這么獻身……”
這話逗樂了莊姜，這段時間以來，這條蛟悶在家里瘋狂惡補千年來的知識，短短幾天的時間就從最開始的震驚、難以置信，逐漸到鎮(zhèn)靜、習以為常，雖時不時還彪一些古文，但大多數時候已經很會用現代人的思路想問題了。
他是個喜歡鉆研的性格，最開始不認識字或者不會操作電子產品的時候還會來請教她，后來就都自己摸索著學東西。
但她其實很懷疑，在她沒照看到的地方，他還學了點什么少兒不宜的東西，不然怎么最開始那股子清純內斂的勁兒越來越少，偶爾還有點冷幽默的意思。
九燭看著她笑，自己也笑，額前的碎發(fā)掉下來一些，把豎瞳略略遮掩起來，看著倒是一派和諧陽光的樣子。他抬手指指窗外，繼續(xù)說，
“既無法遠遁山林，那就得尋個謀生的路子，可對外面的世界來說，我身份成謎，外形也異于常人，普通謀生的法子怕是走不通了，但我在道法上略有心得，也許可以靠這個維持溫飽。”
莊姜眼前一亮，心里也松了一口氣，對于要把他留下來這事，她其實有些糾結，雖然最近打著他的旗號有了不少進項，可她把他從鎖龍井下帶出來，眼看著他從森森白骨化形成為現在的樣子，對他的感覺有些復雜，有驚奇、驚艷，也許還有些憐憫。
她還隱隱的擔心，目前國內不乏更多規(guī)模大、實力強甚至還有官方背書的神秘組織，上千年的蛟，文保所這個小衙門能不能護得住他？如果強留他，最終是福是禍真是難說。可現在是他自己主動要求留下來，那即便出了什么變故，也完全可以放任他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她大可不必有什么心理負擔。
這樣一想，莊姜就不糾結了，她認真思索他的想法，認同道：
“你這個想法不錯，現在正宗的道法都失傳了，不說文保所里，許昌當地，多少二把刀哭著喊著想學，單是靠這個，你就能財富自由。”
“財富自由？”
九燭復述著她的話，他大概能知道她的意思，但“財富自由”這個詞讓他感覺到很有趣。
“嗯，財富自由就是，你賺的錢足夠自己后半生花，不用再為生計發(fā)愁，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吃想吃的東西……”
莊姜解釋到一半，恍然意識到，這是條蛟，他的后半生可比人類長太多，
“不對，普通人的后半生不過幾十年，財富自由還是有可能，你這……還是得好好努力才行，你要不要來文保所做事？大老王會給你開高高的工資，你還可以在所里開辟點別的業(yè)務，比如卜卦、文物鑒定、驅邪除祟之類的……”
她絮絮叨叨的幫他規(guī)劃著未來可以做的事，眼中含著期待，被帶回文保所之后的時間，九燭雖然在蛟角里休眠，可五感逐漸恢復，能模糊感知到外界發(fā)生的一切，大概知道文保所是做什么的，短期來看，這的確是個好去處，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在這里。
他沒有任何猶豫地點了頭，
“好。”
九燭如今已經很會用手機，莊姜不想太介入他人的因果，在把他的決定告訴大老王之后，就讓他們自己加了聯系方式，甩手不管了，而大老王的效率極高，當天就給他搞定了身份和在外活動需要的一應證件，還生怕九燭反悔跑了似的，提前預支了一個月的工資給他。
莊姜聽著他支付寶到賬的聲音，又看著自己所有社交軟件中都有個叫“九燭”的好友申請，一時無語，自認識大老王以來，就沒見他這么闊氣過，而且殷鵬這是連實名認證的社交軟件都給他準備了個全套啊，問題是……你給他準備微信抖音什么的可以理解，我這歡樂斗地主，怎么還有他的事兒？！
莊姜無力吐槽，可九燭加上支付寶好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剛到手的錢都轉給了她，她受寵若驚，一雙杏眼瞪得溜圓，
“給我干嘛？”
九燭收拾著餐具，不在意地笑，
“當做這段時間的餐費和住宿費。”
莊姜數著那筆轉賬后面的零，內心只掙扎了一秒就把退回去的想法掐滅了，大不了接下來請他吃好點……她幾乎把許昌地界上所有的好吃的都想了一遍，就算每天打卡一家，就算這蛟真的食量能吃一頭牛，這些也滿夠了。
實際上，大老王和九燭約定了第二天就到崗入職，吃住都有現成的，這筆錢后來就安安穩(wěn)穩(wěn)地揣在莊姜口袋里。
次日一早，莊姜的車子駛入文保所小院時，文保所全體人員提前得了消息，齊刷刷等在門口夾道歡迎，香卡和郭大姐雖然還對之前蟲蛇不出的情景心有余悸，但總歸銀蛟這次是入職文保所，以后大家都是同一個陣營里的人了，對他們的蠱蟲和柳仙來說，相當于又拜了個更強大的山頭，就連常年不怎么路面的通靈師拉莉娜都目光炯炯地站在人群里。
莊姜隔著老遠就看到這陣勢，
“嚯！過年都沒這么熱鬧。”
她把車停在小樓門口，咔噠一聲解開門鎖，由著九燭自己去應對車外眾人，本以為他會有些緊張或者驚慌失措，莊姜還設想過，這家伙不會一緊張直接顯形吧？
結果人家從容不迫地開門下車，按照他們的職級，逐一和大老王、賈所長還有幾位科長打了招呼，來時為了防止他的豎瞳被各處監(jiān)控拍到，莊姜給他戴了鴨舌帽和墨鏡，此時他長身玉立，被一群人熱切地圍著，倒是很像明星見面會。
輪到鄭磊的時候，九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對著鄭磊微微一笑，低聲說了句什么，說得鄭磊呆在原地，臉漲得通紅。莊姜挑眉，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等到所里的幾位領導把九燭迎去三樓會議室，她才下車，拎著背包往頂樓宿舍走。
殷鵬和借著保障會議的機會跟去近距離看熱鬧了，郭大姐仗著資歷老也老神在在地進了會議室，剩下鄭磊、香卡還有日果、香卡、拉莉娜幾位年輕人，在莊姜下車的一瞬間，又呼啦啦把她圍住了，七嘴八舌地問著銀蛟的情況，
“這真的是蛟角里化出來的那條蛟啊？”
“挺帥啊！”
“他脾氣咋樣啊？我的蠱蟲看到他還是嚇得不敢動！”
“Wow!He is so erogenous!”
……
拉莉娜一臉花癡相，莊姜伸手象征性地給她擦擦口水，一邊挑挑揀揀地回答著他們的問題，一邊拎著背包往樓上宿舍走。
等走上頂樓，莊姜傻眼了，原來跟違建一樣的低矮宿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極具現代風的小公寓，為了采光更好，南面還加裝了一面超大的落地窗。
看著她目瞪口呆的樣子，日果笑道，
“大老王趁著最近你不住單位，把宿舍和食堂都翻新啦！食堂那邊崔大姐的做飯裝備也升級了，飯菜更好吃啦！”
莊姜吞吞口水，訥訥的說，
“那我之前在這過得苦日子算什么？”
香卡開了公寓門把她推進去，
“算你吃苦耐勞。”
開門進去是一個小客廳，放著小型沙發(fā)和書架，兩邊分區(qū)規(guī)劃了幾個小房間，房門上甚至貼了名簽，莊姜的房間和原來的位置差不多，在南邊的角落里，隔壁房間上貼了“九燭”二字。
房間里配有獨立衛(wèi)浴，衣柜床鋪煥然一新，新刷的墻面，嶄新潔白的幾乎反光，大老王這也算是為了“人才”引進下足血本了。不過這種差別待遇的程度，莊姜幾乎要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