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人報喪后,黃慶的弟弟黃平是第一個到的,還沒到黃家府上,黃平就扯著嗓子哭嚎了起來。
“我的大哥啊!怎么會出了這樣的事兒啊!你就這么走了,就留下弟弟我一人孤苦無依的啊!大哥啊!我可憐的大哥啊!”
黃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進了屋,跪在了靈堂面前,又是一頓哭嚎。
珍娘也陪著流了會兒淚,此刻的她心中一片清明,沒有一絲難過。可是她卻不得不演出賢妻的樣子來,她沒眼淚,可是她得哭。還得哭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說起這黃平,自從她嫁給黃慶之時就跟著他們過活,從來都是拈輕怕重,好吃懶做之人,當初她和黃慶起早貪黑地做活賣布,他卻每日里都是吊兒郎當,自在度日。
每每珍娘跟黃慶說起黃平,黃慶都會護著,后來珍娘覺得說再多都沒用,也就不再說了。
再后來,她和黃慶的買賣越做越大,黃平成家后,黃慶還給他買了個小宅子,讓他在鋪子里幫忙做活。
等家里開了第二間鋪子的時候,黃慶也有了別的心思,所以就把黃平放到新鋪去做管事的了。為的就是想要有自己的人,奈何黃平爛泥扶不上墻,賬目什么的皆樣樣不通,后來還是將錢賬都交到了自己手里。
雖說大頭銀子是珍娘掌著,可小錢想來還是能撈到一些的。那新鋪的賬目一直是有些問題的,依黃平那腦子是做不到的,所以應該是黃慶搞得鬼,想要慢慢把銀錢都歸攏到自己手里,不再受自己的掣肘。
可是黃慶千想萬想、千算萬算,他沒想到自己會突然喪命,如果他知道自己這次去販布會喪命,只怕再不會走這一趟吧!
黃平哭了一會兒,再也嚎不下去了,假模假樣的摸了摸眼淚,又到珍娘身邊勸慰道:“大嫂子,你也別太難過了。我大哥命不好,這好日子沒過幾天就去了,是他沒福。這偌大的家業,以后還靠你撐著,你可得保重身子,千萬不能倒下了。”
珍娘聽了后,哽咽著說道:“多謝二弟了。我恨不得跟了你哥哥去了。我跟你哥哥相伴這些年你是知道的,從未紅過臉兒,他這突然一走,也帶走了我半條命啊!”
“誰說不是呢!誰不知道你和我哥夫妻情深啊!只是,我哥已經去了,活著的人還得活,大嫂子你多保重身體,有什么要做的,盡管吩咐兄弟我去做,我再沒本事,幫著照管照管還是行的。”黃平殷勤說道。
一旁的黃平妻子張氏也道:“是啊嫂子,有什么要做的,盡管吩咐。我們至親骨肉,千萬不要見外了的。來,業哥兒還有榮哥兒,你倆個來跟你大伯磕頭、燒紙。”說罷,就拉了兩小子跪在了靈前給黃慶燒紙。
珍娘冷眼瞧著沒有說話,但也沒有阻止。
她和黃慶沒有兒女,雖說城北小院里有黃慶所謂的兒子,可珍娘目前還不打算將他們公之于眾。
而黃平的兩個兒子是黃家的子孫后代,黃慶出殯之時,還得由他們給黃慶捧瓦摔盆。
那黃平看珍娘任由兩個兒子在靈前磕頭燒紙錢,心中一片雀躍,這大哥走了,秦珍娘又沒有一兒半女,大哥留下這大片的家業,光鋪子就有兩家,還有現在住的大宅子,只怕手里現銀子也有不少,到時候他過繼一個兒子給秦氏,這大哥的家業不就是自家的了嘛!
黃平越想越激動,走到兩兒子跟前關照道:“好好燒紙錢。你大伯看到你倆給他磕頭燒紙,別提多高興了呢!”
正說著話呢,那黃慶的娘舅陳大舅一家子也過來了。一大家子嗚嗚泱泱的,都哭的哭嚎的嚎,看著好不熱鬧。
這陳大舅來豐虞縣比珍娘他們還要早些,奈何這些年過得就一般,起初黃慶和珍娘剛來豐虞縣時,還求到過陳大舅的門上,奈何當時的他們人微言輕,陳大舅對他們并不買賬。
后來,黃慶買賣越做越好,這陳大舅又舔著臉過來親近,這黃慶要在他們面前揚眉吐氣,所以兩家才又走動了起來。
聽到黃慶府里來人報喪,陳大舅并無多少悲傷。這些年黃慶買賣紅火,早已經讓他們氣紅了眼。
這黃慶死了,又沒兒女,秦氏一個年輕婦人又能替他守幾年呢!所以,陳大舅連忙讓家里兒女一齊出動,往黃慶家里來吊喪,一來看看情況,二來也想趁機占占便宜,撈撈油水。
所以陳舅母親熱走到珍娘跟前,看著珍娘哭紅的雙眼,勸道:“珍娘啊!你可得挺住了。慶哥兒走了,你要是也倒下了,可真就亂套了呢!”
珍娘客氣說道:“勞舅母掛念,我還撐得住。”
黃平的媳婦張氏和陳舅母帶著女眷幫著珍娘就在府里張羅著一些事情。
外頭的一些人來客往的,就由黃平和陳大舅以及表兄幾個來招呼。
珍娘的娘家人到傍晚的時候也都趕了過來,女婿沒了,珍娘遇上這樣的大事,秦家老老小小都過來幫忙了。
珍娘看到自家爹娘,哥哥嫂子弟弟他們都過來了,心里這才有些慰藉。
秦母看到閨女的面龐比上次見到時瘦了很多,臉色也不大好,心里不知道多心疼。
忙走了上前,扶住了珍娘,珍娘趁勢就半靠著她娘,問道:“你們過來,家里鋪子怎么辦的?”
一旁的秦父說道:“我讓大郎把鋪子關了。你出了這樣的大事,我們哪還有心思開鋪子。你就別管這些了。且放寬心,先把女婿的后事辦好了再說。”
一旁的秦大郎也道:“妹妹你受苦了。出了這樣的事兒,什么也別想。以后就往前看,你放心,我們都在呢!有什么事你就直說,我們去辦。”
“哎。我都知道了。”珍娘看著眼前親人關心的面孔,黃慶那邊的親人都如同豺狼虎豹一般,看她沒有兒女,都各懷鬼胎,盤算著自己的心思,只有自己的親人是真真切切的關心著自己。
珍娘看娘家人過來了,心里也有了依靠,一應用到銀錢的地方都交給娘家人去辦,黃平和陳大舅那邊,只讓他們做些迎來送往的事兒,不讓他們插手府中過了銀錢的事兒。
一連忙了幾天,總算是將黃慶的身后事辦的妥妥貼貼的,珍娘哪怕心中對黃慶有再多怨言,也不想讓外人看笑話,黃慶的身后事辦的風風光光,體體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