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堯向前走了一步,主動將腦袋塞進了云舒的掌心里,讓對方在自己頭上同樣摸了一把:
“我知道了二師姐。”
云舒面帶微笑:“既然如此,在其他師兄師姐回來之前,先由我跟小師弟教導你修行之術,我修體,小師弟修符修,雖然咱們沒有師傅,但是彼此互幫互助,照樣可以將青云宗發(fā)揚光大。”
顧見深掀起眼皮,不屑道:“符修可不是人人都能學,她未必有這個天賦。”
寧堯:“?”
硬了。
拳頭硬了。
寧堯面帶假笑,溫文爾雅道:“小師兄,你該不會是不行吧。”
“你才不行。”
顧見深此生最恨的就是別人說他不行。
他向來心高氣傲,自持修仙之路一片順遂,只有別人眺望他的份,還沒有人敢說他不行。
他現(xiàn)在看寧堯越看越欠揍,但轉念一想,并非完全沒有好處。
至少不會覬覦他的身子。
顧見深勉為其難:“我可以教你,但是教不教的會,全憑你的悟性。”
寧堯有悟性嗎?
寧堯當然有悟性了。
以無恒宗的修煉之法,每日周轉五行天,吸取靈脈,自我鍛煉。
上一節(jié)大課,剩下的全是修仙自習課。
寧堯在這種情況下,都能將自己修成元嬰修士,當然悟性超凡。
她準備好次日早上起來,迎接嶄新的一天。
誰知睡到一半,身下躺著的床突然變成了烤爐。
險些被烤成奧爾良烤翅的小九破防了,跳到寧堯腦袋上憤怒大喊:
“誰!到底是誰要暗算英俊瀟灑,聰明無比,羽毛柔順,桀驁帥氣,十分不羈的我!”
“閉嘴。”寧堯被吵得腦袋嗡嗡疼,“是有人要暗算我!”
屋內的溫度升高,寧堯想要跳下去,才發(fā)現(xiàn)整間屋子里都涌動著灼熱的火焰。
無法用尋常手段撲滅的火呈現(xiàn)幽紫色,逐漸在地面上生長蔓延。
這分明是要讓寧堯想盡辦法抵抗火焰。
寧堯睨了一眼地面,抓著小九墊腳,準備飛出去。
傻子才在屋子里跟火斗。
能打飛的,為什么要靠腳走?
寧堯唰的一聲朝門外飛去,即將離開水深火熱的屋子時,門口多了一道結界,哐的一下給寧堯擋了回來。
寧堯:“玩不起?”
火焰似乎察覺到了寧堯的意圖,沖著寧堯張牙舞爪,完全沒留給寧堯從上面飛過去的空間。
她沉默片刻,貓著腰,調動靈力,準備像個壁虎一樣,從墻面上爬出去。
門口蹲著的二人沉默了。
負責放火燒師妹的顧見深問:“怎么能有人如此不要臉?”
云舒看不到,但是依舊善良:“小師妹年紀輕輕就一身病,又能做什么壞事呢?你就讓讓她吧。”
顧見深:“她爬出了你的結界。”
云舒:“能爬出結界,說明她腦子好用,你就讓讓她吧。”
顧見深強調:“爬,四肢朝地的爬。”
云舒溫婉一笑:“小師妹是人,又不是壁虎,怎么可能爬出來呢。”
顧見深不再試圖勸自己看不見的瞎子二師姐。
他抬手結印,封住的院落再次發(fā)來啪的一聲。
霹靂一聲響,爬到一半的寧堯,再次掉在了地上。
這一回發(fā)出的響聲,終于讓云舒的表情變得些許凝重。
云舒問:“小師弟,方才是什么東西墜地?”
顧見深:“你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病秧子小師妹。”
云舒:“小師弟,你陰陽怪氣的本領真是越來越高了。”
顧見深:“呵。”
“哎,當初你入宗門鍛體的時候,也是個堅強的孩子,你們這一屆,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年輕的孩子就是聰明啊。”
顧見深感覺自己不像是被夸,更像是被罵。
當初他可是老老實實坐在原地,調動靈力護體,扛過了一整夜的鍛體之火。
誰像寧堯一樣扭曲陰暗到處爬行了?
他雙手環(huán)臂,輕抬起下巴,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起火的院落:
“我鍛體時,用的是一層凈火,這一次你給她用的是三層凈火,抗不過三個時辰,她便會求救。”
云舒溫聲細語說道:“鍛體,目的是強健筋骨,能扛得住鍛體的疼痛,道心穩(wěn)固了,境界自然不再虛浮。”
“那也得她受得了。”顧見深下達判斷以后,腳尖點地,直接越到了樹枝上,手撐著后頸,靠在樹上準備小憩。
青云宗破落也就是這幾百年的事。
自云舒以后收的弟子,再未見過掌門長老。
宗門內所有的典籍秘法,全都由之前的師姐代代相傳。
大師姐修的是占卜術,二師姐修的則是鍛體之術。
每個新入門的弟子,都需要重新鍛體,算得上是青云宗的入門儀式。
這用于鍛體的火苗,乃是青云宗不傳秘法。
取之于冥沿之下的火焰。
尋常水澆不滅,冰凍不熄,對修士身體大有裨益,只是每次接觸,都會宛如萬箭穿心,疼痛無比。
青云宗一幫弟子中,除了練體的云舒扛過了二重火,其余人用的都是一重火。
今天云舒估摸著是沒睡好,腦子不清醒,竟然給這病秧子直接上三重火。
顧見深想著,翻了個身,借樹影遮住了月光。
有時間替寧堯操心,不如多瞇一會兒。
說不定再過半個時辰,某個流氓便會屁滾尿流的在里面求助。
到時候還需要他和二師姐把人救出來。
時間隨著天色的翻涌逐漸推移。
一個時辰過去了,三個時辰過去了。
天空泛起了朦朧白光,翻著魚肚白一般的邊。
顧見深有些躺不住了。
按道理來說,寧堯不應該如此安靜,哪怕是像鬼一樣大喊大叫,都比這死一般的寂靜來得好。
莫非是太菜了?
該不會被弄死了吧!
顧見深微蹙眉心,屋內的影子竟然完全看不見了。
最糟糕的可能性出現(xiàn),他起身,剛要沖進去里面救人,卻被云舒呼喚。
“師弟莫擔心,小師妹沒事。”
“誰擔心她了。”顧見深嘴硬道,“我怕她死在屋子里,到時候還得重新修房子。”
“不用擔心。”云舒寬慰道,“小師妹應該睡爽了。”
顧見深匪夷所思地看著云舒:“二師姐,莫非冥火燒的不是寧堯,燒的是你的腦子。”
云舒依舊維持著溫柔的笑容。
月光之下,她的眼眸雖然無法視物,卻如盈盈秋水一般,瑩潤著讓人心軟的光澤。
她輕抬腕骨,手中的陣法浮現(xiàn),投影石將屋內的一切實時轉播了出來。
青云宗的院落同尋常房屋并無不同,只不過此刻地面上,全都浮現(xiàn)著一層泛紫光的火焰,將屋內從下到上完全包圍。
火焰的最中間,躺著一個雙手搭在肚臍眼上,睡的一臉安詳?shù)娜恕?/p>
云舒看不見投影石,憑借著直覺上,撥弄了幾下。
鏡頭切近拉遠,對準了寧堯臉上隱隱的微笑。
睡著了。
好像還睡爽了。
顧見深:“她這個年紀,是如何能睡著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