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深重,太子府邸燈火通明,饒春殿靡靡之音不斷,歌姬吟唱聲婉轉(zhuǎn)動聽,舞娘水袖翻飛飄動,美人們一輪接一輪地盡情地展示歌喉與曼妙身姿。
殿內(nèi)眾人推杯換盞,其樂融融。
茍紜章單手撐著在桌案上,喝了一杯不知誰遞來的酒,只覺得腦子迷迷糊糊的,渾身燒得厲害,口干舌燥,小腹熱流彌漫。
她搖著手中的酒杯,問一旁的侍女,“這什么酒,這么厲害么?”
茍紜章從十三歲開始喝酒,自入軍營以來,更是能豪飲一缸,可謂千杯不醉,酒量好得出奇,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侍女鶯聲燕語,回道:“回郡主,是逍遙醉。”
“逍遙醉……”茍紜章又喝了一口,咂吧嘴,嘟囔道,“不應(yīng)該啊,我之前喝十壺還能追小賊追三里地呢,是不是換配方了?”
侍女抬眸悄悄地看了看她,卻見那皎白的臉上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冷硬的眉目也柔和了一些,眸光泛著氤氳水色,好似攪動了一潭桃花水,極艷極色。
她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低聲道:“郡主要不要下去休息?”
茍紜章伸手扯了扯衣領(lǐng),皺著眉頭,熱得越發(fā)難受,只想跳進冰窖里鎮(zhèn)一鎮(zhèn)才好。
“也好。”她點點頭,起身朝旁邊的定北侯拱手,指了指門外,示意自己要出去透透氣。
定北侯不善飲酒,故而只喝了幾杯,此時面色如常,見她一副醉醺醺的樣子,便含笑朝她點點頭。
侍女扶著茍紜章從饒春殿離開,一直走到了池塘旁的亭臺,有清風(fēng)徐徐吹來,吹散了茍紜章身上一絲燥熱。
她靠在欄桿上,忍不住又扯開了衣領(lǐng)一些,瞧著荷花池的水,在燈籠的光照下波光粼粼,泛著清冷的氣息。
讓人想跳下去泡一泡。
“郡主!”
侍女一聲驚呼,卻見她已翻身爬到欄桿外,踩在石頭上,蹲著捧了一把冰涼的池水潑在臉上。
她不管臉上抹著脂粉,嘩嘩地往臉上潑水,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您這是做什么,仔細別掉水里了,快點上來吧。”侍女著急忙慌道。
可不管茍紜章怎么做,也絲毫舒緩不了體內(nèi)的焦灼,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她終于發(fā)覺出不對勁,對侍女吩咐道:“我頭暈得很,快去給我拿碗醒酒湯來。”
侍女卻催促道:“郡主,您先上來吧,萬一掉下去該怎么辦?”
此時黑暗中,看見有一高大的人影從橋廊緩緩走來。
男人,是一個男人。
茍紜章很快就明白了他們想做什么,忍著頭暈?zāi)X脹,掐住了手掌心,問侍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愣了愣,低頭沒有回答。
茍紜章瞇眼看向那個走得越來越近的男人,他穿著袍帽,陰影蓋去面容,只能看見他腰間的玉玨。
一枚青玉蛟龍的玉玨。
侍女又勸道:“郡主,請上來吧。”
茍紜章看著朝自己伸來的那只手,抓起一塊石頭朝那男人砸去,咬牙冷哼一聲,“敢算計我,沒打聽過姑奶奶的大名嗎?”
那男人猝不及防,被打中額頭,悶哼一聲,似惱羞成怒,當(dāng)即要翻身爬出欄桿去抓茍紜章。
茍紜章已經(jīng)渾身無力,只剩胸口堵著的一口氣在撐著,環(huán)視四周,卻見昏暗無光,空無一人。
可見對方是下了功夫,府中的下人都在饒青殿伺候,殿內(nèi)歌聲不絕,便是她喊也喊不來人的。
她看了逼近眼前的黑袍男子,一扭頭,毅然決然地朝池塘跳去。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那身影在水中沉浮游動,黑暗中越來越看不清了。
侍女驚詫不安,“侯爺,這可怎么辦?”
被稱為侯爺?shù)哪凶涌戳丝茨_下的池水,猶豫良久,低聲命令道:“走,不要聲張,別讓人發(fā)覺了。”
“她醉成那樣,萬一出事了怎么辦……”
“那也是她自己醉酒,不慎跌下池塘。”
太子府的荷花池很大,大得在黑夜中看不到邊際。
茍紜章游了一會兒就游不動了,放松身體,在水面上飄蕩著,不知漂到了什么地方。好在池水清涼,緩和了她身體內(nèi)的燥熱難耐。
然而她迷迷糊糊的,只聽一陣嘩嘩的入水聲,有一人影撲騰著游到她身邊,抓著她的肩膀就往岸邊扯去。
茍紜章下意識抓住那人的胳膊,手指捏了捏,只覺手感結(jié)實,像是個練家子。
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只覺身體忽然飛了起來,隨后又重重落在地上,那人一把就將她扔上了岸,跟甩抹布似的,動作干脆利落,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當(dāng)然,茍紜章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香,什么玉,她頂多是一塊長得好看一點的鐵塊。
茍紜章撞得后腦勺生疼,重重地咳了起來,聽到水聲嘩嘩,那人從池里爬了出來。
她瞇起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只見一個挺拔高大的黑影,那人的衣裳都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只見虎背蜂腰,臀翹腿長,英姿偉岸,身材好極了。
雖然看不清臉,卻能感覺到氣勢凌人。
他聲音低低的,卻非常好聽,“喂,你還能不能起來?”
茍紜章躺在地上,搖了搖頭,“不能……”
那人低頭俯視茍紜章,目光落在她布滿水珠的俏紅的臉上,只見那雙飛揚禍人的眼眸迷茫混沌,紅唇微張,呼吸聲沉重。
視線緩緩?fù)拢揲L的脖頸下,衣領(lǐng)散開一大片,露出的肌膚白嫩瑩潤。身上貴氣華貴的紫衫濕噠噠的沾在身上,襯得身材玲瓏有致。
他沉默半晌,又問:“你怎么了?”
茍紜章只覺身體的熱度又開始升起來,瑩瑩繞繞地盤旋在小腹,又散開,爬入四肢百骸中,啃食她的骨血。
她眉頭緊蹙,喘息越發(fā)急促,“不好……熱……”
那人站在原地猶豫不決,茍紜章已經(jīng)自己爬起來,直直地朝他走去。
他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一個泛著熱氣的柔軟的身體已經(jīng)貼在他身上,茍紜章不由分說,直接將他按在旁邊的廊道的柱子上,上下其手。
男子驚慌失措,連忙低聲喝道:“你干什么?!”
茍紜章已經(jīng)沒辦法清醒思考,只能遵循本能,雙手撕扯著對方的衣領(lǐng),動作著急又野蠻。
“你瘋了!”男子又低喝一聲,按住她的雙手,聲音有些顫抖,“別亂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不客氣?聽著這種囂張的語氣,茍紜章不自覺地冷哼一聲,抬腳屈膝朝上方頂去,無師自通地碾了碾,便聽那男人沉重地悶哼一聲。
她頭腦發(fā)昏了,可霸道的本性不改,掙脫男人的桎梏,勾住他的脖子,氣喘吁吁地威脅道:“待著別動!”
說話間,灼熱的氣息噴灑在男子的脖頸處,他怔然地看著她,喉結(jié)滾動,咽了咽口水,深邃眼眸如夜色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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