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覺聲笑了,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
“不想嫁我,我偏要娶你。”
茍紜章氣極反笑,“蕭覺聲,你是瘋了嗎?”
“且等著吧,我回去就去向父皇求旨,到時候,不想嫁也由不得你。”他說完便要拂袖而去。
茍紜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將他拉回原地,著急道:“你不準去!”
蕭覺聲垂眸看著她,目光流連在她的眉眼鼻唇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結微微滾動。
他遲遲不說話,就這么盯著茍紜章看,看得茍紜章一陣發毛,訕訕地松開了他的衣袖,剛想往后退了一步,就被他一把抓住肩膀。
蕭覺聲低頭靠近了她耳畔,似有若無地熱氣噴在她的耳根處,撩起一陣癢意。
茍紜章一驚,下意識偏頭躲了一下,卻聽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除非你能把我殺了,否則,我娶定你了。”
他說完這一句話,幽幽地看著她修長白皙的脖頸,那有些松開的衣領之下,隱隱能看到,還有些淺淺的紅痕。
是他的杰作。
他笑了一聲,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便從閣樓離去。
“等著我”
待他走后,茍紜章下頜角緊繃,死死地咬著牙。
這該死的京都,該死的蕭覺聲!
一眨眼,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滾落,聚在下巴,啪嗒落下。
所有的憤怒和委屈交雜在一起,令她心中郁憤不止。
她卷起衣袖,狠狠抹了一把淚,指甲掐進了掌心的肉里。
不讓她離開京都,逼她留在這里,蕭覺聲還要娶她,好啊,她一定會讓他后半生沒有一天安生日子,一定要他后悔!
從泠園離開之后,裕王府的門庭竟然清凈了,再沒有媒婆上門提親。
不過三日之后,皇后又宣她入宮。
在一眾命婦貴眷的面前,堂而皇之地將她叫到身邊,笑吟吟地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親切備至。
不僅如此,皇后還賞賜了她許多珍品,各種異寶奇珍,補氣益血的稀有藥材,精美華貴的皮草,以及古董名畫。
一車車如流水的賞賜拉到裕王府,其夸張程度,可比名將立大功的賞賜還多。
這么大的陣仗,讓眾世家大臣不禁都開始揣測起來。
茍紜章照單全收,卻只是謝皇后娘娘的恩賞,絕不問緣由。
之后,皇后娘娘旁敲側擊,問她,“章兒覺得,覺聲這孩子怎么樣?”
茍紜章心知肚明,這都是為了給賜婚旨意做鋪墊,但想讓她給蕭覺聲臺階下,絕無可能。
她大口喝下半杯的雪頂含翠,很不優雅地抹了抹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謹王殿下武藝超群,品行高潔,實乃我輩楷模。”
言后和太子妃趙嫣靈對視一眼,兩臉無奈。
蕭暮雨笑呵呵的,直言不諱道:“那紜章姐姐,你愿不愿意嫁給謹王兄?”
這猝不及防的。
茍紜章笑容僵硬,轉頭看著蕭暮雨,語氣中透著咬牙切齒的意味,“公主殿下真是說笑了,我一個粗俗之人,實在是不敢高攀謹王。”
“你倆誰也別嫌棄誰。”蕭暮雨大大咧咧,眉頭一挑,正要說話,下半句“湊合湊合得了”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她母后一個幽幽的眼神瞪了回去。
蕭暮雨悻悻一笑,一副“我閉嘴”的乖覺。
在昭寧宮用了晚膳,皇后身邊的女官將茍紜章送到宮門外,裕王府的馬車已經在等著。
茍紜章上了馬車,靠在車壁上閉目小憩,然而到了王府,打開車門下車,卻發現趕車的竟然是蕭覺聲。
他身穿一襲玄色常服,懶散隨性地靠在馬車上,修長潔白的手松松地握著韁繩,眼神與茍紜章探究的目光對視。
茍紜章愣了一下,馬上換上一臉不屑的神情。
蕭覺聲收回目光,淡淡地告知道:“父皇那邊旨意已經擬好了,明天你就會收到宣召,同時也會布告天下,你可以準備準備了。”
然而茍紜章聽完聳了聳肩,一字一句道,“你會后悔的。”
這樣的威脅對蕭覺聲而言,絲毫不起作用,他微笑道,“是嗎,我很期待。”
茍紜章站在門外,在落日余暉下,身影高挑而伶仃。
她背對著他,垂眸看著地上的石板,忽然輕聲問了一句,“你一定要這么對我嗎?”
再冷酷無情的人,認識十幾年,也該有點情分了,可偏偏蕭覺聲對她沒有一絲憐惜之情,哪怕一絲呢。
“怎么,讓你嫁給我,很委屈嗎?”蕭覺聲嗤笑一聲,“別忘了,是你來招惹我的,該委屈也是我委屈好不好。”
茍紜章沉默片刻,走進門,“砰”地一下把大門關上了。
見她回到房間,氣勢洶洶地關上了門,沈嬈和陳穎和躲在樹后,悄悄探頭,你推我搡。
沈嬈道:“你去啊!你一個軍師,作為智囊,這時候就應該去勸勸主公。”
陳穎和往后退一步,“你是郡主的副官,你應該最了解郡主,你去。”
“我口才不好,要是說錯話再惹郡主生氣,她會提刀砍我的。”沈嬈一陣瑟縮,她可是見茍紜章生氣時,揮刀一夜間怒砍了一片林子,砍下來的柴火燒半年都沒燒完。
“那怎么辦?”
兩個人推脫半天,最終還是一起敲了門。
“進來。”茍紜章頗為不耐煩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
沈饒說好了讓陳穎和開口,可等進去之后,便火急火燎地語出驚人道,“郡主,要不咱們跑吧!”
陳穎和無奈地扶額嘆息。
茍紜章涼涼地瞥了她一眼,“跑哪里去?”
“回江東啊!”
“回江東準備起兵造反?”
“那怎么辦啊,郡主還真要嫁給謹王不成?”沈嬈擰著眉頭,語氣憤憤不平,“簡直是仗勢欺人嘛!有事就靠咱們打仗,沒事了就把咱們圈禁起來,真當我們江東好欺負。”
“沈嬈,胡說八道什么,管好你的嘴!”茍紜章端著茶杯,忍了忍,沒朝她臉上扔去,厲聲斥道,“再敢口出狂言,軍法處置!”
本來只是一樁天家婚事,可若是讓人聽見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只怕連婚事都不用擔憂了,江東早晚得易主。
沈嬈諾諾,不敢吭聲。
“郡主有什么打算?”陳穎和適時問道。
茍紜章沉思良久,才出沉重道,“我會寫一封信給阿恒,明日你就帶著三隊的人馬回江東去,你在阿恒身邊我才能放心。”
陳穎和驚詫不已,“郡主,是打算留在京都了嗎?”
“眼下沒辦法抗旨,只能之后再尋找機會了。”茍紜章看著陳穎和,凝重地交代,“讓大伙都歡喜一些,別讓阿恒以為我是被困在這里,我怕他沖動。”
陳穎和垂下頭,沉聲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