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醒來沒有頭疼欲裂,趙嚴伩睜眼望著天花板,神智逐漸清醒,陌生的環境讓他側頭看了眼,只消一眼,便印證了他腦海里那荒唐的回憶。掀開棉被,找大腿上那塊兒印子,一找一個準。
丟!臉!了!
趙嚴伩撅回去,倒在床上的那刻,顱內還在想今天這么面對周運。要不去果園住幾天吧,等周運忘了這件事了他再回來。
光顧著懊惱喝酒誤事,差點忘了要送周運上班,他看了眼時間,八點半了,起床去找周運的時候在門上看到了一張便簽,簡短的:
我先去上班了。
呼,趙嚴伩長舒一口氣,萬幸周運走了,不然叫他這臉往哪擱。
喝醉管人家媽叫媽就算了,還管周運叫媽,這……
我老婆管我叫大名兒,我管我老婆叫媽?
是個人都想連夜逃離地球的程度。
趙嚴伩去果園還真想著不回了,一直到下午都還在糾結。不回吧,沒合適的理由,再說了,周運一個人一定不會記得吃飯,所以還是得回。
才繞菜市場買了菜,回家正撞上周運回來,門口兩人就對上眼了,趙嚴伩手上還提著菜,對上周運那陌生又考究的打量視線,他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設瞬間土崩瓦解。
有票嗎?現在就想走了。
周運看見趙嚴伩,腦子里就蹦出那句‘斑點狗男孩’跟‘媽’了,感覺怪怪的,他跟趙嚴伩一起住了這么多年,好像并不了解趙嚴伩。
趙嚴伩不心虛還好,一心虛那視線就要露餡,他別開頭開門,周運還在旁邊看他。
“你最近回來挺早的。”趙嚴伩沒話找話。
周運盯著他,‘嗯’了一聲。
趙嚴伩摸摸鼻尖,不跟周運對視,趁著去廚房放東西的功夫問:“我看見院子的車了,是你開回來的吧?”
“對。”
“車型挺漂亮的。”趙嚴伩給他洗青提,也是從果園帶回來的,這波青提個兒小皮薄,沁甜。
青提散在白瓷盤中,看上去水潤潤的叫人胃口大開。趙嚴伩把盤子擱周運跟前的時候,周運沒再看他了,只是盯著對面的電視,說了句謝謝。
尷尬這件事,只要你不覺得尷尬,尷尬就是別人的。道理誰都懂,就是一對上周運,趙嚴伩腦子里的大道理就靠邊站了。
還是得找人說,說了才算完。
吳落聽完打了整整一百個哈字,然后問說:“趙嚴伩,這世界上是沒你在乎的人了嗎?”
趙嚴伩:昨天還有,今天怕是沒了。
吳落落井下石的樂,這人的快樂吶,就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人,樂完了才給趙嚴伩出招,“你們家周博士說不定早不放心上了,他要是沒提那就是過了,他要是提了,你大不了再多叫幾聲媽……”
“我謝謝你。”趙嚴伩沒再回吳落了。打電話不耽誤做飯,一道辣椒炒肉,一道干煸花菜,豬油的香味兒濃,一起鍋味道就飄老遠,周運不能吃辣,口又重,做菜就得多加鹽。綠豆湯是早就煮好的,滾爛的綠豆在湯里開了花,豆綠色摻著綿密的白砂糖,一半就菜,一半放冰箱里冷藏。
晚上不吃那么多,兩個人圍著餐桌,食不言。一頓飯下來,趙嚴伩的尷尬也去了不少,基本上是只要不跟周運對上視線,就沒事兒。
“明天開始不要我送你了?”趙嚴伩收拾殘羹的時候問周運,周運也要收,只不過趙嚴伩不讓他動手,算是用不著他。
周運點頭。
趙嚴伩嘆了口氣,爭取道:“早飯還是得吃。”
“食堂的早餐很方便。”周運都會搶答了。
趙嚴伩脫下手套,有些不樂意,“方便的東西不一定好吃,還是我給你做吧,我提前做,不讓你遲到。”
周運想了想,還是搖頭拒絕了,“你早上多睡會兒。”
趙嚴伩不說話了,周運就是怕他耽誤他遲到,也不是非要給周運做早餐,不過想著早上見他一面。工作的原因,早上如果見不到,周運晚上又忙,一天下來徹底見不著面,多撓心肝啊。
恨周運是塊兒木頭。
隔天起還真沒叫趙嚴伩送,周運出門的時候趙嚴伩就站在窗子邊看,看他毫不留戀的駛出家門。
真是獨立。
本以為這一天就這么相安無事的過去了,結果在下午接到了周運的電話。趙嚴伩正摘果子呢,周運問他能不能來趟交警大隊。
“咋了?”趙嚴伩邊趕回辦公室拿鑰匙邊問他。
“跟人別車了。”周運不高興地說。
乖乖,新車上路,頭一天就給刮了。趙嚴伩安慰他說,“我馬上過去,你別著急。”
周運還沒回話,他背景聲格外嘈雜,趙嚴伩聽見他那邊有人大聲說話,嗓音銳利,聽不清說什么,緊跟著就聽見周運冷冷一嗓子,“她先搶道的。”不是在跟趙嚴伩說,后面愈發凌亂了,趙嚴伩還沒聽出個什么,周運就掛斷電話了。
這一掛把趙嚴伩整著急了,怕周運跟人鬧脾氣,踩著油門到的交警大隊。他進去的時候周運正在走廊長椅上坐著,見著他來,臉還冷著,老大不情愿的樣子,說:“要我們交錢。”
趙嚴伩看他身上沒傷,嘆道:“人沒事就行,我去交。”
周運跟在他后頭,執拗道:“我沒不遵守交規。”
趙嚴伩回頭,瞥見周運倔強的神情,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趙嚴伩走到窗口的時候交警正跟人講話,那人穿著緊身長裙,腳下還踩著尖頭高跟鞋,一問才知道跟周運別車的人就是她。
瞧見趙嚴伩,那位女士愣了下,突然改口對交警說:“要不我們再談談看能不能和解吧。”
周運冷眼旁觀,剛才還跟他大小聲的人現在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態度變得無比配合。
“帥哥,你朋友刮著我車了,我那車可是要換輪轂的,不止輪轂,還有車燈也要換。”說話間劃開手機給趙嚴伩看她拍的車被撞的照片。
看上去挺嚴重的,趙嚴伩點了點頭,不缺那點錢,主要是不想讓周運生氣,所以干脆道:“我們賠你。”
手機還杵在他眼前,突然換了個聲調說:“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想傷和氣,要不我留個你號碼,車修好了我再聯系你?”
趙嚴伩聽的直皺眉,察覺到一旁周運要開口,趕忙拉住了周運的手腕,言辭犀利道:“女士,你開車還穿高跟鞋呢?還有你搶道了吧?我朋友是直行,你是右拐,該誰讓誰不用我說吧?不行我們就調監控還有行車記錄儀。這事兒你愿意私了,我們就吃點虧這么過去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們就走正當途徑。”
那頭撇了撇嘴,底氣不足地說:“和解就和解唄。”
趙嚴伩帶著周運回去,一路上周運都沒吭聲,怕他憋壞,趙嚴伩提議道:“帶你去按摩?放松放松。”
周運看趙嚴伩的眼神更不對了。
“那還是回家吧,我給你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