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運還真沒把他外出旅游這件事告訴周保泰,周保泰看見趙嚴伩,直接問道:“怎么就你自己回來了?”
“他出差了,要一個月才能回來。”趙嚴伩解釋了一句。
周保泰撇撇嘴,眼神中有些不贊同,陰陽怪氣道:“那你不就自在了,我們小運在外面辛苦養家,你倒好,什么也不做,神仙都羨慕你過的這種日子。”
趙嚴伩有些無奈,不知道周保泰對他的成見為什么那么深,好像他對周家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要被釘到恥辱柱上,反復鞭撻。
“我沒什么都不做。”我一天給你兒子打一通電話發兩條短信呢,你兒子倒好,回都沒回過。趙嚴伩回周保泰,人不能被當成軟柿子捏太久,否則就真硬氣不起來了。
周保泰見他敢頂嘴,便有了正當數落他的理由,眼角皺紋像是泛到一處去的漣漪,動蕩的更猛烈了,“也不是我說你,你做什么了?你看誰家男人像你似的窩囊,都**十了還沒一點兒成績,就你這種人,擱以前都不配成家!”
趙嚴伩沉默了,沉默不是他理虧,而是人活在世上,最忌諱攀比,尤其是跟別人比。這世界上有比不完的功成名就,人外永遠有人,時代更迭下,金字塔的塔尖隨時都能換人,沒有誰就能站穩一輩子。摻和進去了,就得被人推著擠著走,哪還有主動權可言。
“說你說錯了?你這人就是不求上進,沒一點本事!”周保泰還在數落趙嚴伩,他太看不上那些徒有其表,又一事無成的人了,太會走捷徑了,肚子里花花腸子七拐八拐的,靠不住。
蔣英回來幫趙嚴伩解的圍,“行了,一天到晚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不順眼的,要求別人不如改變自己。”蔣英拍拍趙嚴伩的胳膊,緩了語氣道:“沒事兒就回去吧,好好休息,少熬夜。”
趙嚴伩點頭,回去的路上還在想周保泰的話,他馬上要三十了,而立之年,真能這樣下去一輩子嗎?
擱以往周運這手機掉就掉了,他跟趙嚴伩才因為手機這事兒吵過架,怕趙嚴伩心里有芥蒂,不能就這么對人不理不睬的,否則回去還要跟他生氣。
于是在鄂倫春族老人這兒逗留的這幾日,鄭杞老是能看見周運若有所思的看他,一副打他主意的樣子。像被盯上的獵物,怪嚇人的。
“衍澤,你有話跟我說?”鄭杞忍不住問他。
周運有些不好意思,想了好幾天了,始終不好開口,好在鄭杞善解人意的主動開口了。
“師兄,你手機能借我一下嗎?”
鄭杞當什么事兒,就這?他掏出手機,遞給周運,大方道:“多大點事啊,還以為你要跟我說什么呢。”
周運道謝后接過手機,鄭杞想起來多說了一句:“這地兒沒信號吧?”
嚯,把這事給忘了,周運眉頭一皺,輕聲道:“那我去找找吧,遠一點應該有信號。”
“你要給家里打電話?出了大山再說唄,這么不方便,遠處樹林還有熊,走遠了不安全。”鄭杞又想起那天的熊,成精了一樣還知道搶人手機,真是出來一趟啥事都能遇上。
都出來十七天了,周運粗略數了下日子,搖頭拒絕道:“我不去那邊,我看看能打通就打。”不能打通也勉強不來。
鄭杞拗不過他,讓他去了。
周運走在坡地上,不敢像上次那樣走路不看路,邊走邊記路線,又要看信號,走了快半個小時,才找到微弱的信號。
記得趙嚴伩的號碼,他頂著颯颯狂風撥號,現在的時間是下午四點,聽著聽筒里的滴聲,耳邊還和著呼嘯的風聲,讓他聽的不大真實,好像有一種抓不住的錯覺。時間久到他都要放棄了,那頭卻傳來了一聲“喂,您哪位。”
含糊不清的幾個字,好像嘴里叼著東西,周運警惕道:“你在抽煙?”
趙嚴伩被人說的一激靈,聽出是周運的聲音,連忙掐掉煙,撒謊道:“沒抽。”
還騙人,周運篤定道:“你一定抽煙了,抽煙抽多了肺…”
“怎么換號碼了?你的手機關機了,是沒電了?”趙嚴伩打斷周運的長篇大論,轉移了話題。
太生硬了,周運臉上帶著和風斗爭的倔強,又有幾分不快,堅持道:“趙嚴伩,不準抽煙,我不在更不許抽。”
趙嚴伩臉上掛著笑,想煩心事的時候才忍不住來上一根,周運在家的時候他根本不敢抽,周運對別的不靈敏,抓他抽煙倒一抓一個準。
“不抽了。你什么時候回來?”他問。
“不知道,在這兒耽擱的時間有點久,回去的日子也往后推了,可能比原計劃要再多一個星期吧。”沿途除了條件差些,原生態的自然環境卻令人贊嘆,出來這一趟倒也值,周運想。
還要那么久,趙嚴伩倚著沙發,嗓音柔和道:“我去找你好不好?”
周運頓了頓,坡上迎風,刮得他聲音四散,聽上去格外的不真切,“不好。”
早料到他會拒絕,趙嚴伩垂眸,喉間發出一聲喟嘆。想他了。
“我用的是我師兄的手機,我手機掉了。”周運又回到趙嚴伩之前的問話。
“掉了?”
說起這個,周運話便多了,把事情從頭到尾的跟趙嚴伩講了一遍,講完罵道:“要不是它我應該在四天前就跟你打電話了!”
是想跟他打電話的,趙嚴伩被周運這一句話說的熨帖了不少。
“注意安全。”趙嚴伩叮囑他。
周運站久了覺得累,蹲在坡地上毫無形象的聽趙嚴伩說些有的沒的,不主動提掛斷電話。
“等你回來都十月了,銀杏葉子要落了,回來我們去走那條銀杏大道?”
不一定有時間,周運話到嘴邊轉了一圈,應道:“好。”
當面沒話說,隔著手機卻要說個不停。
“你那邊該冷了吧,我讓你帶棉服你還不帶,凍著怎么辦?”趙嚴伩忽然想起這個問題來。
“趙嚴伩。”周運叫他。
趙嚴伩沒說話,以為周運要催他掛電話,不由得有些失落。
“你說說你吧,不要說我了。”說說你這半個多月過的怎么樣,周運望著遠處的曠野,蔥綠馥郁的一片,如果趙嚴伩來,一定會喜歡。趙嚴伩比他熱愛動植物,應該也…比他熱愛生活。
“我啊,瑣碎日常不值一提,只有想你這件事常掛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