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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變成這樣,可有什么辦法呢?
年少時不可一世的姜懸月,早在現實面前壓彎了腰。
我抬起頭,慘然一笑:
“你也嫌我賺的錢臟嗎?”
他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沉默了幾秒才回我:
“姜懸月,我沒想讓你還錢。”
“通過自己雙手賺錢的人,干什么都不可恥?!?/p>
可他說過,凌家不養閑人。
這話里的意思,我還是懂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攢夠了一百萬還上,就可以永遠留在凌家。
他見我不說話,指著我沒動過的兩盤菜。
“是不是做的不合你胃口?明天我讓廚房重新做?!?/p>
“再做不好,就換廚師?!?/p>
我搖頭,但又不好說出原因,憋得滿臉通紅。
如果是林現,他大概率會說,姜家大小姐什么沒吃過,還惦記這點菜。
然后都撥進林瓷的碗里。
這就是豪門的不同,銀貨兩訖,明明白白。
我冥思苦想,突然想到。
如果我也為凌霄做點什么,是不是能抵消一些錢。
還能保住廚師不被開除。
豁然開朗間,我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凌霄。
“你有什么喜歡的東西嗎?”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然,轉過頭咳了一聲,耳尖卻紅得徹底。
“我喜歡什么,你不知道?”
這讓我發了愁。
年少時,我一雙眼睛都黏在了林現身上。
對渾身戾氣的凌霄一直敬而遠之。
唯一的一次接觸,還是在林現的生日宴上。
我努力回想。
當時少年喝到姜湯時,那副開心的模樣竄上心頭。
從那天開始,我每晚回來后,都去廚房熬一碗姜湯送給他。
他沒說喜歡,也沒說不喜歡。
只是接過碗,一飲而盡。
我笑瞇瞇地在手機里記錄著碗數,做著加減法。
他今天給我留了三道菜,我吃了兩道,但是還了一碗姜湯。
刨除我的預算,這也算是扯平了吧。
但偶有一天,我經過廚房時,聽到兩個傭人在說話。
“少爺平時最討厭吃姜了,最近怎么轉性了?”
“還不是因為姜家那位,你沒看見,少爺最近喝得都流鼻血了?!?/p>
我恍然,原來根本沒扯平。
反而欠的更多了。
因為凌霄看到我手指經常劃口子,他又給我添置了涂抹傷口的軟膏還有護手霜。
怕我在炎炎夏日中暑,經常往我包里放去暑的冰糕。
我啃著冰糕,心里的煩躁也一點一點遠離。
在一年后,又重新感覺到了一絲甜意。
可剛吃了一半,就碰到了冤家路窄的人。
林瓷居高臨下地俯視我,滿臉鄙夷。
“姜懸月,我哥說的一點不錯,你真是一點苦都吃不了,居然在這偷吃躲懶?!?/p>
“看你這樣子,被那個有錢人甩了吧?你可別妄想回林家,我哥不會要你的。”
林家?
我當然不會回去。
我要努力攢夠錢,在凌家住下去。
等還夠了錢,我還要繼續念書,等爸爸出獄,媽媽痊愈。
總有一天,姜家會東山再起。
她冷哼一聲,“離了林家,你什么都不是?!?/p>
話雖這么說,但她盯著剩下的半塊冰糕舔了舔嘴唇。
撞向我的瞬間,一把奪過。
“就當你向我賠禮道歉了?!?/p>
那一年間,她許是拿我的東西理所當然慣了。
這一次,還是沒能幸免。
我嘆口氣,拍拍褲子上的灰塵,打算繼續上工。
但突然發現,兜里的銀行卡沒了。
再想找人時,林瓷早已不見了蹤影。
我想報警,但轉念一想,萬一她將事情鬧大,會讓凌家丟了臉面。
渾渾噩噩做完一天的工作,我第一次走去了江邊。
潮起潮落時,兩行淚水滑落。
遙想一年前,二十二歲的姜懸月還恣意張揚地揮霍青春。
豪言壯志說要嫁進林家。
好不容易快要熬出來,卻發現搞錯了未婚夫。
到了凌家,以為不一樣。
結果還是要重新攢錢。
眼看著一天天好起來,可怎么林家就是不肯放過我呢?
江邊的風大起來,吹得我睜不開眼,眼淚撲簌簌地糊了滿臉。
剛想往回走,一陣眩暈,眼看著就要跌進江里。
一只大手將我撈回來,牢牢鎖在懷里。
“江風比家里的飯菜香嗎?讓姜大小姐流連忘返。”
可當我抬起臉時,凌霄又抿住嘴不說話。
他往常這副樣子時,就是不高興的前兆。
“誰給你氣受了?我為你討回來?!?/p>
可是,討不回來了啊。
沒有了錢,我怕是凌家都待不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凌霄一把抓住我,將一張卡塞給我。
“喏,你的卡我幫你拿回來了,那你可不能走了?!?/p>
我攤開手掌,神色復雜。
那張卡,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