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喬茵將紙張揉成一團砸在他臉上,她浮腫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
“你看看這個月的水電費賬單!你是不是故意調高了空調溫度?想熱死我是不是?”
江賀彎腰撿起紙團,動作機械得像具提線木偶。
他的目光掃過喬茵腰間溢出的贅肉。
曾經那個身材姣好,一滴油水都不愿意沾染的喬茵,如今連彎腰撿東西都困難。
他平靜地說,聲音里一絲波瀾都沒有。
“我調到26度了。醫生說這個溫度對你...”
“閉嘴!”
喬茵突然抓起漱口杯砸向鏡子,碎片飛濺中她歇斯底里地大笑。
“你現在連說話都像是我在虐待你!是不是對著我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喬榆那個賤人?”
“我去客房睡。”
江賀轉身要走,卻被喬茵拽住衣領。
她指甲上的紅色甲油剝落了大半,像干涸的血跡。
“想逃?當年你跪著求我別打掉孩子的時候,怎么不說分房睡?”
她突然扯開睡衣露出腹部猙獰的疤痕。
“現在孩子沒了,你連裝都不愿意裝了?我就知道肯定是因為你不想要我的孩子!”
江賀看著那道疤痕,想起產房里喬茵的慘叫。
當時他握著她的手承諾“以后會更好”。
卻不知道那是噩夢的開始。
流產后的喬茵變得疑神疑鬼,上周甚至拿刀逼問他是不是在那東西上做了手腳。
可她的身體根本就就不適合要孩子。
就算懷孕了也沒法生下來。
他是為了她好啊。
“茵茵,你需要休息。”
江賀試圖掰開她的手指。
卻換來更用力的抓撓。
血珠從他脖子上滲出來時,他突然想起喬榆。
那個被他吼一句就會縮著肩膀道歉的女孩,連割腕都怕弄臟地板。
喬茵突然松開手,跌坐在馬桶蓋上嚎啕大哭。
“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不是很愛我嗎?喬榆帶著你回來的那一天,你不是看我都看得愣神了嗎?你喝醉了闖進我房間的那一天不是說好對我負責的嗎?!”
她的假睫毛被淚水沖得歪斜,露出下面青黑的眼圈。
江賀沉默地看著她。
是的,其實第一次見到她,他就在喬家花園里吻了喬茵。
當時她穿著鵝黃色連衣裙,笑起來像朵向日葵。
而現在這朵向日葵正在腐爛,連帶著把他的人生也拖進泥沼。
“明天我要去S市出差。”江賀平靜地說,“一周。”
喬茵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抬起頭,浮腫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是去S市,還是去摩納哥?”
她踉蹌著。
從抽屜里甩出一沓照片。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調查那個女人?”
照片散落一地,全是秦墨摟著林晚參加各種宴會的畫面。
江賀彎腰去撿時,喬茵的高跟鞋狠狠碾在他手指上。
喬茵俯身在他耳邊輕語。
“她不是喬榆。你的喬榆爛在棺材里了,記得嗎?是你親手選的骨灰盒。”
江賀突然站起來。
他徑直走向玄關,抓起車鑰匙。
喬茵尖叫著追出來,可斷了一條腿的她走路都不利索,只能被絆倒在地上。
“你去哪?你敢走試試!我明天就去你公司...”
關門聲砍斷了她的威脅。
江賀坐在車里,發現自己的手抖得連鑰匙都插不進去。
后視鏡里,公寓的燈全部亮了起來。
當天亮的時候,江賀發現自己開到了墓園門口。
守墓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這么早?”
喬榆的墓碑前放著一束新鮮的花,露珠還在花瓣上滾動。
江賀跪下來。
他是真的想要懺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