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沈稚璟冷眼看著她。
突然挑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
試圖從她身上找出一點和盛淮雪相似的地方。
兩個同父異母的姐妹。
長相風格都大相徑庭。
他騙不了自己。
“你不是她,滾!”
“阿璟!”
盛雅韻急忙握住他的手,淚眼盈盈,“你失憶的時候,我們過得也很好啊!”
“既然已經姐姐不在了,我們就還像你失憶的時候那樣,假裝這一切都沒發生過,不好嗎?”
兩人距離很近。
沈稚璟甚至能聞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幽蘭香。
他不動聲色地后退一步。
哪怕盛雅韻哭得在可憐,他也依舊不為所動。
因為他在她的眼里看不到分毫愛意。
他是失過憶,但可沒失過智。
當時盛云亭的打算他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為了利益。
不惜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嫁給一個死人。
他心底泛起一陣不屑。
如今,淮雪不在,盛云亭又不可能跟顧家毀約。
那么,盛雅韻來跟他賣慘的目的就很明顯了。
她不想嫁到顧家,嫁給一個死人。
他是她現在唯一能握住的碼。
而她。
也是他重新找回淮雪的餌。
他問:“為了我,你什么都愿意做?”
“阿璟,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沈稚璟笑了笑。
“我覺得你說的也有道理。”
盛雅韻眼前一亮。
可他緊隨而來的一句又讓她遍體生寒。
“我可以幫你擺脫嫁出去的命運,同樣的,你也得幫我,把我的淮雪找回來。”
她的目的,他不僅看出來了,還直接說了出來。
盛雅韻臉色由青轉白,試圖將話題轉移到盛淮雪身上,“可、可姐姐她不是已經死了......”
“她沒死!”
沈稚璟篤定,“你們害死了她的母親,在沒有親眼看見你們下地獄之前,她怎么可能會死!”
“阿璟,”盛雅韻吞了口口水,“我答應你,只要你想,我怎么做都行!”
“記住你說的,現在,出去。”
沈稚璟毫不猶豫把人趕了出去。
他看著地上鋪滿的密密麻麻的紙。
一想到他為了盛雅韻,不惜下重手傷害了淮雪一次次。
悔意襲卷全身。
他背過身去,拳頭重重砸在白墻上。
一遍又一遍。
仿佛上了發條般,將雪白的墻紙染上紅梅,試圖用傷痛驅走一切情緒。
電話響起。
“喂?”
“我知道,答應顧家的不會變。”
“再過幾天,挑個良辰吉日,我會親自把新娘子送去。”
“好。”
他掛斷電話。
整個人如同脫骨了一樣癱在地上。
既然盛雅韻自己說什么都愿意為了他做,那就為他做一次新娘吧。
反正他只答應了她改變她嫁出去的命運。
可沒說要幫她擺脫顧家,擺脫死人的命運。
手指關節上的傷口裂開。
他覺得,這一定比不過當時把盛淮雪的手按進開水里時,她的疼。
沈稚璟貪戀地閉上眼。
在盛淮雪曾站過的地方躺著,試圖蹭上點她的氣息。
醫院。
她躺在病床上。
盛淮雪面無表情地看著強行把她送進醫院的人。
“別這么看我,大小姐,我這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
“受誰的托?”她問。
裴燼霄老神在在地拿出之前的文件。
“令堂那邊,也就是你的外公,港城花家。”
“想必盛大小姐應該也有所耳聞吧。”
盛淮雪扭頭,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她當然知道。
港城花家,穩居全球富豪榜前三。
“為什么?”
“什么?”
她突然問:“為什么花家的人要救我?”
“如果他們真的在意所謂的血脈,為什么當初沒救母親?
現在卻又假惺惺地說要來救我?”
裴燼霄同她一起沉默了許久。
隨后反問道:“這重要嗎?”
“以花家的勢力,利用他們,完成你的復仇,親手把傷害過你至親的人,送下去,這才是真正要緊的,不是嗎?”
他笑道:“當初你說我扯閑篇兒,不干實事,怎么現在輪到你自己身上,反而進了牛角尖?”
“血脈不重要,親情只在一時,情愛都是假的,只有錢和權,是長久的,真實的。”
他說得誠摯。
盛淮雪下意識看向他的琥珀眸。
良久。
突然咧嘴笑開,“多謝教誨啊,裴老師!學生領教了!”
一只冰涼的手蓋住她的眼。
“有空貧嘴,不如多休息會兒,醫生可說了,你......”
盛淮雪默默把被子拉上來。
蓋住自己的腦袋。
也隔絕了他喋喋不休,不知是虛情假意,還是別有用心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