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天光大亮。
祝寧沒有在慈安堂用早膳,她不知道夜無舟是否已經(jīng)離開,又不敢真的放任不管。
回到她的海棠院,祝寧給穩(wěn)重的金花使了個眼色讓她去偏院看看人走了沒。
自己則往房間走去。
她準(zhǔn)備補(bǔ)個覺,昨晚一整晚都提心吊膽根本沒怎么睡,這會兒眼睛生疼。
“你——!”
祝寧的驚叫硬生生的卡在嗓子眼,床榻上閉著眼睛的男人陡然睜開眼睛,朝她凌厲看來。
祝寧怎么也沒想到,被安置在偏院的夜無舟會出現(xiàn)在她的床榻上。
“你怎么在這兒?”她咽了咽喉嚨。
怕是真的怕,要是她昨夜沒有去慈安堂,今早是不是就和夜無舟躺在一張床上?
那她這會兒……小命還在嗎?
“你是誰?”
夜無舟已經(jīng)坐了起來,目光打量著充滿女子氣息的閨房。
珠釵疊放的妝奩,小榻上的狐貍毯子,顆顆瑩白的珍珠珠簾,比他昨晚那間簡陋的屋子不知道精致了多少。
“小姐,人……”
金花笑盈盈的進(jìn)屋,在看見床榻上清冷如雪的男子時,陡然變了臉色。
“你你你,怎么會在小姐的床榻上?!”
她見人不在偏房,還以為已經(jīng)走了,正準(zhǔn)備告訴小姐這個好消息,沒想到驚天霹靂在這等著她。
一直跟著祝寧的銀花也終于回過神來,這人真的不是早就暗中心儀小姐,自導(dǎo)自演了這么一出好戲爬小姐的床?
夜無舟也很想知道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間屋子。
他面不改色的下床。
祝寧忍不住后退一步,防備的看著他。
夜無舟見狀眸光暗動,從昨天千九提起,他就能看出來這人的聰明。
可太聰明,本身就是一種破綻。
他斂了神色看著祝寧,“這么說來,是小姐救了在下,敢問小姐芳名?”
看著還算客氣,暫時沒有發(fā)瘋嫌疑的夜無舟。
祝寧其實很想問,蒼天啊,他為什么還沒走?!
面上卻掛著自認(rèn)為很友好的淺笑,“舉手之勞而已,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公子如今既已平安,小女子就不多留公子了。”
他不走,就趕他走。
這樣危險的人物,還是早送走早放心。
至于名字,祝寧才不相信他不知道,這會兒恐怕連她祖宗十八代都知道了。
夜無舟眼里劃過一絲異樣的暗色,敢救他,現(xiàn)在又迫不及待的趕他走。
“咳咳!”
倏地,夜無舟咳嗽起來,蒼白的面色染上幾分緋色,鼻尖的小紅痣看起來也更加脆弱。
“小姐大恩無以為報,本不該再叨擾小姐。”
夜無舟一句話像是說得艱難,他捂住自己胸前的傷,“我名明野,本打算來禹州做個小本生意,沒想到在客棧遭了劫,倉惶之下誤打誤撞進(jìn)了小姐院里。”
“眼下我已經(jīng)無處可去,可否在小姐院里謀個差事糊口?”
天塌了。
祝寧驚恐地看著一副低姿態(tài)的夜無舟,他現(xiàn)在是什么意思?
書中的夜無舟這個時候早就已經(jīng)離開祝家,祝家此刻已經(jīng)是尸山血海,他現(xiàn)在裝模作樣的捏造一個假身份……
“你想留下來?”
不止祝寧無法接受,就連躲在暗處的千九和千七都有些驚訝。
“我已無處可去,還請小姐收留。”
夜無舟雖然說著求收留的話,但姿態(tài)并不低,即使受著傷脊背依舊挺拔筆直,猶如雨后蒼翠欲滴的青竹。
男人的五官太過秾麗,眼神漆黑又深邃,祝寧看不透,也不敢過分去看。
夜無舟此刻就像是燙手的山芋。
留下危險,執(zhí)意趕他走很可能也會徹底惹怒他,祝家也保不住。
也就是說,她在夜無舟面前沒有選擇的余地。
夜無舟就這樣留下來了。
即使他說要在院里謀個差事,祝寧又哪敢真的讓他干活兒?
夜無舟重新回到了偏院,他站在窗邊看向祝寧的閨房,甚至能看到祝寧坐在銅鏡前被丫鬟伺候梳妝的模樣,嬌軟明艷的臉蛋兒寫滿了不高興。
夜無舟眸子微瞇,側(cè)眸看向跪在身后的千九、千七。
“說吧,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間房的榻上?”
千九和千七狐疑的對視一眼。
“主子昨晚不是一直在那間屋子嗎?”
夜無舟猛地回頭看向說話的千七,“你說什么?”
千七的臉很板正,看起來老實巴交的,雖然不明白主子的反應(yīng)為什么這么大。
“屬下昨晚和千九找到您的時候,您就是在那間屋子啊。”
千九對上夜無舟的視線,也點了點頭。
夜無舟眸色陡然變深,走到床榻前,被褥上分明還有他昨晚的傷口留下的血跡。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況且從今早祝寧和她丫鬟的反應(yīng)來看,他確實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女子的閨房。
他的記憶沒有錯。
“主子,出什么問題了嗎?”千九和千七跟了過來。
夜無舟看了兩人一眼,沒有選擇繼續(xù)追問。
“交代你們的事,可做好了?”
“是,刺客的頭顱已經(jīng)送到了金鑾殿。”
千九小心翼翼地看著夜無舟,“主子真的打算留在這里嗎?”
這個節(jié)骨眼上……
“急什么?”
夜無舟漆黑的眸子猶如深不見底的深淵,“把我出現(xiàn)在禹州的消息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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